新婚旧爱(28)
赵阿姨回想了下,说:“也不算经常,就是每次通宵打拳后手都会受伤。”
“通宵打拳?”宁兟愣了愣,“去健身房吗?”
赵阿姨指指上头:“在三楼。”
宁兟皱眉,他不知道三楼有健身房,刚搬进来那时,邹景恒给他定了很多规矩,其中一条就是没他允许不能上三楼。
宁兟正要再问,这时门厅外传来声响,应该是邹景恒回来了,赵阿姨站起身,对宁兟说:“那我先去忙了。”
宁兟朝她点点头,在沙发里坐直了。
邹景恒提着早餐进来,看见宁兟,面色如常走过来:“豆浆油条,还有虾饺和豆沙包,吃不吃?”
还用问,都是他爱吃的,宁兟点头。邹景恒在他身边坐下,将早餐一样样摆好,侧头问宁兟:“刷牙没有?”
宁兟想起卫生间里破碎的镜子和触目惊心的血迹,眉头皱起来,视线落到他手上:“你的手……”
“没事,你要是看着难受,就给吹吹。”邹景恒将手放到宁兟眼前。
宁兟捧住他的手,没给他吹,而是嘴唇印上去,眼睫毛细密抖了几下,泪水从眼眶跌落,无声渗入雪白的绷带里。
“哭什么,又没欺负你。”
“对不起。”宁兟声音哽咽,“昨晚,是我不对……”
“脑子还没好呢?瞎说什么。”邹景恒轻抚宁兟颤抖的脊背,见他越哭越狠,索性将人抱起来坐腿上,圈着腰耐心安抚,“你没错,是我做得不对,我喝多了,对不起,好了,别哭了。”
第34章 真相
宁兟靠在邹景恒肩头,慢慢停止了抽泣,他吸了吸鼻子,偷偷抹掉脸上的泪,要从邹景恒腿上离开,邹景恒揽着他腰:“再坐会儿。”
青天白日的,宁兟低头,臊得脸红:“等下阿姨看见。”
“看见更好,你自己说的,要恩爱。”
宁兟捂脸,又靠回邹景恒肩上:“都说了不要提这事!”
邹景恒在他腰上轻拍一下:“好了,去洗漱。”
宁兟不动。
“怎么,要我抱你上去?”
宁兟坐起来,近距离盯着邹景恒,他的眼圈是红的,脸颊也是:“我昨晚等你到那么晚,是有话要跟你说。”
邹景恒望着他下唇,唇中间有一处咬痕,外皮结痂了。他忍住想伸手去摸的冲动,应道:“嗯,要说什么?”
“我没有男朋友,一直都没有。”
邹景恒过了会儿才说:“这个我知道,你讲过了。”
“我是讲过,但你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
“好,既然你听进去了,那我现在问你,你当初为什么突然抛下我走了?”
宁兟问出这话时心里是紧张的,虽然这是他和邹景恒结婚的主要目的,但今天这个时刻,严格算来并不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时机。从再次相遇时邹景恒那冷淡到极致的态度不难看出,邹景恒很不愿意见到宁兟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可在两人因为热搜事件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宁兟从点滴累积的一些细节里慢慢发现,事情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昨晚哭到虚脱,后面冷静下来,也想过这事,邹景恒当年若真是喜新厌旧,只把他当成玩过就丢的破烂,那他不会轻易答应让宁兟搬进来——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要什么人没有,断没有吃回头草的道理——昨晚更不可能中途停下,还有那天邹景恒摔门离去前说的那句话……
宁兟大胆猜测,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这个可能性令他心跳加速,他紧张地抓着邹景恒肩膀,又问了一遍:“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不论真相残酷与否,他都想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清楚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
仿佛过了有一世纪之久,但其实只有短短的一分钟。邹景恒开口了,他说:“想知道的话,先把早餐吃了,吃完我告诉你。”
还吃什么早餐,你现在就说!话到嘴边,又被宁兟硬生生咽回去,这样不可以,邹景恒好不容易松口,看表情似乎也没生气,这是难得的机会,他不能搞砸。
“好,我去刷牙。”宁兟站起身,他不放心地问邹景恒,“你不会走吧?”
“不会。”邹景恒说,“我今天休假。”
宁兟这才上楼去。
洗漱完出来,换身衣服,又下楼,邹景恒不在客厅里,宁兟跑去问赵阿姨,赵阿姨说看见他上楼了。没走就好,宁兟回到客厅,将早餐吃了,然后去找邹景恒。
邹景恒在书房,门没关,宁兟悄悄探头进去,看见他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他工作的时候,哪怕说的是中文宁兟都听不懂,更别说英语了。
宁兟往边上退开一步,背靠着墙,低头看自己脚尖,心里闷闷的。当初英语课上,要是少想邹景恒多听老师讲课就好了,现在多少也能听懂些。
可若要这么想,岂不是上大学更好。
所以说,世界上没有如果。
宁兟贴墙站着,挫败地垂着脑袋,像做错事被罚站的小孩儿。站了差不多有十分钟,邹景恒接起第三个电话,进入会议室,宁兟踩着厚厚的长毛地毯,静悄悄走开。
他慢悠悠在二楼里绕了一圈,最后在好奇心驱使下,朝三楼走去。不怕,顶多被凶几句,邹景恒总不能出手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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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分钟后,邹景恒终于处理完公事,从书房出来到处找不到宁兟,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邹景恒问宁兟:“你去哪了?”
等了十几秒,才听宁兟在那边低声说:“三楼。”
邹景恒挂断,捏着手机原地站了一会,抬步往楼梯口走去。
宁兟坐在有氧区角落的长沙发里, 膝上放着一对拳击手套,黑灰10oz的EVERLAST,拳峰处有明显破损,能看到针线缝过的痕迹,三环泡沫护腕也已变形,用了九年还能保持这样,没有彻底烂掉,其主人已经足够爱惜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直到邹景恒走到他身前,宁兟都没抬头,邹景恒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沉默了大概有五分钟。最后是宁兟先开口,他扭头看壁柜里挂着的十几对拳套,种类很多,材质颜色也不尽相同,大多是他不认识的牌子,他刚才查了,价格都非常昂贵,他膝上放着的这对和那些比起来,廉价得有些不堪。
邹景恒却还留着,当宝一样。
“这是十八岁那年生日我送你的,没想到你还留着。”宁兟抬头望着邹景恒,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还以为你早丢了,像当初丢掉我一样。”
“我很喜欢,一直留着。”
听到“很喜欢”,宁兟眼底的水雾猛地聚集在一处,化作滚烫的热泪从眼眶里跌落:“你也很喜欢我,为什么又不要我?”
邹景恒蹲下.身来,与他平视:“我没有不要你,宁兟,是你先背叛我。”
他就知道,从看到拳套的那一刻开始,宁兟更加认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我没有。”宁兟将旧拳套抱在怀里,泪眼婆娑望着邹景恒,“我没有背叛你,我花了那么多力气才将你追到手,我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喜欢别的人,我真的没有。”
“那你告诉我,赵塘是谁?”
宁兟瞪着邹景恒,一下没了声音。
“告诉我,赵塘是你什么人?”
“赵塘……”宁兟嘴唇抖了两下,“你,怀疑我和赵塘?”
“不是怀疑,我看见你们两个抱在一起。”
“我和赵塘抱在一起?”宁兟愣愣问,“什么时候?”
邹景恒站起身,他说了个日期。
宁兟恍惚了一会,他想起来了,他记得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在那之后还有他爸和高考的事,宁兟的记忆不会模糊。那段时间对宁兟来讲,太痛苦了,他曾试着忘掉,最后发现自己没办法做到。
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破旧的拳套上,宁兟擦掉皮料上的泪水,将拳套戴上,他站起身,通红的眼瞪着邹景恒:“那天,是你突然消失,我联系不上你的第四天,那天是星期六,没错吧?”
“没错。”
“能看到我和赵塘拥抱,那就证明你当时也在松城,那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失联的那四天,你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不联系我?”
邹景恒微微抿唇,没吭声。
“好,那我先解释,那时你突然不见,我跑去你舅舅家找你,等了两天没见到他人,邻居说你舅惹上了麻烦,已经好久没回来了,我担心你受牵连,怕你出事,我很害怕,那时赵塘刚好在临市参加竞赛,在电话里听见我哭,不放心,顺道来看看我。你说的那个拥抱,是我送他去坐车,在路口分别的时候,我没说你的事,他以为我是因为我爸的事伤心,所以抱了我一下,安慰我。”
邹景恒听完,慢慢变了脸色,他盯着宁兟:“你……”
宁兟一拳狠狠砸在他胸膛,哭着大喊:“我初中就认识他,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邹景恒后退半步,宁兟又一拳砸过去:“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为什么一声不吭离开,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东西!”
宁兟没办法接受,竟然就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误会,令他和邹景恒分开了那么多年。邹景恒的无所谓和不信任,让宁兟这些年苦苦坚持不愿放下的惦念成了这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
戴着拳套的双手一下一下砸在邹景恒身上,宁兟咬紧牙关,用了很大的力气,但邹景恒身上不疼,疼的是藏在胸腔内的某个器官,疼到他张不开嘴说那三个字。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