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方糕(36)

　　“嗯，你周末有其他事吗？”
　　方皋的事就是头等大事。
　　卫生间外就是半开放式的衣帽间，霍缙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很眼熟的东西。他拉开了玻璃橱窗，将它取了出来，放回了自己的口袋。这是一个外形跟纽扣无异的微型窃听器，方皋在他办公室那次，他将它放进了他的包。不过现在，它似乎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那就顺手将它回收好了，免得以后被方皋发现引起麻烦。
　　霍缙看见，阳台上的周凛那支烟还没抽完，侧面看去，还真有点落魄浪子的颓废美。他坐在了方皋的身边，伸手将人捞进了怀里。
　　方皋躲躲闪闪扭扭捏捏，很有誓死不从的贞洁烈女的气概。
　　“你别闹啦。”
　　“今天不是说好了那个嘛？”
　　方皋看了眼窗外，周凛没有朝这边看。“今天不是情况特殊吗？下次补给你。”
　　“好啊，既然是补偿，那就得按我的意思来。”
　　“行行行，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吗？”
　　“不要。你很在意外面那个人怎么看你？”
　　谈及周凛，方皋总是有点心虚，他怕任何人看穿他的心思，即使那时的那个单纯的他早就不存在了。方皋不喜欢“白月光”这样的描述，对他而言，周凛是比“白月光”更特别的，他是真实的，亲切的，触手可及的。方皋现在还记得他女朋友的样子，还有他们牵手是周凛笑得灿烂无比的样子。那些场景，每次想起，都像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心脏，即便过了那么多年，刀还是没有钝。如果最想得到的人根本没有机会拥有，那么其他的一切都不再有诱惑力了。
　　方皋成了如今没心没肺人尽可夫的样子，可能都是拜周凛所赐。
　　可是今天这个人，突然说什么喜欢男人，还是看着自己说的。
　　他在暗示什么吗？！一定是！
　　方皋完全忘记了就在上午，他还提醒年轻男孩们别犯基三错，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还是照样像飞蛾一样不惧死亡地扑火。
　　霍缙突然放开了方皋，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看见方皋的眼里有别人，而且自己明明就在旁边。
　　“我走了，你跟你的周凛哥哥好好叙旧吧。”霍缙站起身来，假装一副要走的样子，但其实没把握方皋会不会挽留他。要是没留，他也只好真的走。
　　幸好方皋说：“别走。”
　　他还没有做好和周凛单独相处的准备，他需要霍缙这样的人在适当的时候缓冲氛围。
　　方皋的阳台也跟他的人一样可爱，周凛得出了这个让他始料未及的结论。方皋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女孩子中人气就很高了，因为和女孩们过于亲密，周凛有时候甚至会产生很奇妙的嫉妒的感觉。
　　他觉得方皋比女孩还可爱，这想法让他错愕不已。为了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他稀里糊涂地接受了班花的告白，自此之后，方皋就很少再来找他了。
　　平静之余，难免落寞缠身。
　　从阳台上望去，西南方向的某个角落正是他生活的地方。明明那么大人了，还跟大学生挤着出租屋。母亲的去世，让他彻底变得颓废了，他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和外界接触了。因此，那时候存下的积蓄也差不多用光了。
　　是时候考虑接下来做什么了，要不然，会让方皋看不起的。
　　“周先生，你很准时。”霍缙不吝溢美之词，他刚在箫澍医院的停车场停好车，周凛就打开车门进来了。
　　虽然霍缙早就知道方皋家的地址，但是第一次见丈母娘，还是得由方皋引见才显得庄重。至于为什么非要捎上周凛，是看中了他身上的价值。
　　当然，他还没有告诉方皋说他们俩也会去，不过他猜，不出一半路程，方皋就会发现他跟在屁股后面吧。
　　“霍先生，我能跟你借点钱吗？”
　　“是想买礼物送给方阿姨？”
　　周凛点头。临行前给自己全身上下捯饬了一番，竟然忘记了这等大事。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而且现在去买，也来不及吧，我看那医生快下班了。”
　　“那你呢？”
　　“车上还有其他东西，放心。”
　　方爱萍怎么也没料到方皋不仅带回来了她心心念念的箫医生，随行的竟还有两位生面孔。一时不能判别出他们这行人浩浩荡荡的，意欲何为。她用眼神询问方皋，他们这是组团来体验农家乐的？


第79章 一个有意义的周末
　　2019-06-13 17:30:21
　　方皋在路上时就发现后面那辆车有点眼熟且鬼鬼祟祟，跟他的车永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最爱玩的那出若即若离。
　　于是他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证实了霍缙确实跟在后面。末了霍缙还补充了一句，“周凛也在车上”。
　　方皋当时就想在紧急停靠区停车然后掀开霍缙的头骨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国际义乌商贸城批发的散装废料，还嫌不够乱吗？他是想度过一个鸡飞狗跳刀光剑影的周末以便周日晚上写篇名为“一个有意义的周末”这样的周记吗？
　　行程已过半，方皋也没办法叫霍缙他们再回去了，这样很没人性。所以现在的场景就是箫澍带着大包小包，霍缙带着大包小包，周凛带着一个礼品袋，跟在他的身后。
　　方皋恍惚间以为今天是大年初二。
　　真的，连脚踩在楼梯上都觉得如在云端。
　　哎，自己造的孽，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形式找上门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开门的是方兴，他寄宿，半个月回来一次。他把门开了一条缝，看见了方皋的半个脑袋，就兴奋地喊“哥”，然后看到的是箫澍，这个也很熟悉了，上次在方皋的家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随着门徐徐打开，方兴见到的风景也渐渐超出了他的想象。要不是后面两人手里都满满地提着东西，方兴真以为是黑道大佬带着保镖过来收高利贷的。
　　方皋跟他介绍道：“这是箫澍，这是霍缙，这是周凛。可以把门开大一点吗？”
　　方兴不一定记得周凛，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小孩，谁给糖就跟着谁跑，后来有了记忆之后，周凛也从方皋的世界里消失了。
　　一下子报出那么多名字来，方兴的脑袋实在不够用。他满脑子里装的都是公式定理名篇警句，季风洋流氢氦锂铍，这几个汉字对他来说只是一串无意义的字符，于是他避而不谈姓氏，只大声喊道；“哥哥们好！”
　　那三人已经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讨好小舅子了。
　　方爱萍循声而来，她倒是没有方兴受到的惊吓大。方皋在路上时，已经通知过她，除了箫澍，她还有几个朋友要过来玩，让她多准备几道菜。
　　但是，她哪里会想到，她儿子的这些“朋友”，一个个都这么客气，而且个个长得比车模还标致。随便拉哪个出去都能助长她的气焰，明天比赛有他们做亲友团，绝对会风光无限羡煞旁人。
　　她招呼道：“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又不是来见丈母娘的，对吧？”
　　方皋在一旁心惊胆战，他最担心的是霍缙。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照他的性子，完全可能当场改口叫他妈为“妈”。
　　幸好他们都没越雷池一步，循规蹈矩地还是喊“阿姨”。
　　“阿姨，这是新研发出来的腿部按摩仪，您的腿之前受过伤，平时下雨天可能还会有点疼吧。”方阿姨点头。箫澍接着说：“用了这个，可以逐步减轻后遗症。”
　　霍缙看着箫澍这副李莲英伺候慈禧的模样，只想翻白眼。他终于明白翻白眼的快乐了。
　　“小澍啊，你这孩子真是太贴心了。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阿姨，您说这话就见外了，箫澈平时也多亏您在照应，我才能放心地在外面工作啊。”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早成了一家人一样。
　　真让人不爽啊。
　　方爱萍把目光转向了霍缙，他立马进入状态。
　　“阿姨您好，我叫霍缙，您叫我小霍就行。”霍缙秒速收回了白眼，笑容满面道：“我和方皋是在我公司的一档节目里认识的，您看过那个节目吗？”
　　又来胡言乱语了，明明是抽奖认识的。
　　“哈哈看过，还挺有意思的。”方爱萍家里难得这么热闹，所以今天的心情也是格外地好，“没想到你还是个青年才俊，刚开始我还以为小霍你是电影明星，但是电影明星我基本都认得，就是没见过你这么俊的。”
　　霍缙心花怒放，恨不得来十组往返跑以消除自己过于兴奋的心情，这是得到丈母娘的肯定了！感谢父亲母亲的强大基因，这副皮囊男女老少通吃。
　　“阿姨，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些。”
　　“这些东西阿姨可不敢收，方皋这孩子平时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他的个性我再清楚不过了。”
　　“阿姨，今天是第一次见您，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一片心意。要是您不收，我会难过的。”
　　霍缙真是好手段，对付中年妇女很有一套。方皋不禁暗暗赞叹。
　　终于轮到周凛的场合了。方爱萍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孩子眼熟，但是想不起来，直到周凛开口说：“方阿姨，我是小凛。”
　　周凛一开口就完全哽咽了，抬起头时，方皋注意到他的眼眶红了。
　　“原来你是小凛啊，太久没见阿姨都认不出你了。”方爱萍记得这个孩子，当年也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突然有一天就举家消失了。听到周凛带着哭腔的声音，她也忍不住心疼起来，“好好的，怎么哭了呢？你父母都还好吗？”
　　“我爸失踪了，我妈不在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第80章 不轻佻但又风骚
　　2019-06-14 19:55:34
　　方皋是没想到他一心想求得的真相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公之于众了，其余的人也都沉默着。方皋无法从周凛的表情中辨别出他在想什么，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是表情变了。从前的周凛明明是个那么温暖的，能带给周围人希望的人，而现在他所能见到的，只有这副淡然到令人心酸的表情，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在他这口古井中激不起一点波澜。
　　周凛最先释怀地笑了，他说：“哎，本来今天大家都很高兴的，我不该说这些。”又说，“都饿了吧，我去厨房拿碗筷。”就像从前在方皋家会做的那样。
　　尽管周凛尽量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席间明显沉闷了许多，所谓的感同身受不过是一种甘甜的虚假的说辞，事情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谁也没有资格说自己也有这样切肤的体会。
　　方兴见气压也太低了，便主动打破了平静，他对箫澍说：“哥，你今晚住这边吗？我有几道题想请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