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方糕(17)

　　“你怎么了？”像是被梁议的不正常反应吓到，方皋连这句疑问都没什么底气。他看向梁议，那个认识了多年的人，突然间觉得陌生。虽然平日里大家都戏谑着以“姐妹”互称，但这声“姐妹”所蕴含的分量孰轻孰重，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而梁议于他，是真的“姐妹”了。人前人后都尽力维护他，喝醉了第二天十有八九是醒在梁议的床上，去学新的菜式只是因为自己嚷着想吃。
　　反观自己，除了索取，什么也不能为对方提供了吧。这样不平衡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破碎的。
　　方皋觉得自己意识得太晚了。
　　“对不起，不该跟你发火的。”梁议习惯了做先低头的人。他见过方皋所有的样子，才更心疼他，才想以自己的方式陪着他，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方皋垂了眼，不自然地开口，是干涩的声音，“我去洗碗。”
　　“我已经洗好了。”
　　方皋从背后圈住他的脖子，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他身上，“你怎么抢我的活？不是说好了你做饭我洗碗吗？小婊子不得了啊，我看明儿你长了本事可以跟我抢男人了。”
　　“那我可抢不过姐姐，这姿色摆着呢。”梁议又恢复了平时的说话的情态和语调。
　　“唉，不过到了今天，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我也算看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梁议侧身躺下，枕着方皋的腿。
　　“只有你不会抛弃我，对吧？”
　　梁议愣了一下。
　　“快点回答我!这种事还要犹豫吗？”
　　“对。”梁议攥紧了衣袖。
　　位于梁议家为圆心，西北方向二十公里外的一个房间里，霍缙正紧缩眉头，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是该继续扮演深情又隐忍的连情人都算不上的角色，还是放手一搏把方皋抢过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办理完入职手续准备下周开始上班的箫澍，铺开了白纸，好久没有动笔了，怎么画都不满意，地上满是被卷成一团团的废稿。
　　打听到方皋如今住址的周凛，徘徊在方皋家的楼下，迟迟不敢拨出那个号码。这样直接过来是不是有点冒失了，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应该跟以前不一样了吧。


第39章 39
　　2019-01-09 20:15:11
　　“你知道我参加过了‘基次方’这个节目吧？”
　　“知道啊，我每次只看你的cut部分。”梁议笑嘻嘻地说。
　　“少贫嘴了。”方皋在犹豫，要不要把霍缙的事情告诉他，毕竟一个人有事儿憋着这滋味实在不好受，但要说出口却显得矫情。
　　梁议自然看得出来他的顾虑，便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不想说也没事儿。”
　　“跟你说也没什么，就是，你知道霍缙吧？”
　　梁议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就知道方皋特招人，但听当事人自己说起时的心情还是不一样的。他假装无意地问：“怎么着，睡到了吗？”
　　“睡是睡了，麻烦也来了。他好像有点难缠。”
　　“那可真应了一句老话了，‘烈女怕缠郎’。姐姐是讨厌他了吗？”
　　“讨厌说不上，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方皋说道，“本来只是简简单单的炮友关系，非要搞复杂了，没必要。”
　　“那你跟他直说不就好了？”
　　“我开不了这个口。哎，太难了。做个人见人爱的人太难了。”
　　房间里正在放着落日飞车的《My Jinji》，或许是温度太适宜，或者是他可以完全放松了，他抱着小靠背又睡着了。梁议将音乐关掉，给他盖上了薄毛毯，跪坐在沙发前的一小块空地，静静地看着他。
　　方皋的时间可以分割给很多人，方皋的浓烈的感情再泛滥也从来没有眷顾过他。也只有此时此刻，方皋才算是他一个人的。所以，他将心底的情绪维护地很好，甚至于当事人也看不出来破绽。也只有当好一个合格的“姐妹”，才能长长久久地和他保持平行线的关系吧。
　　从梁议家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梁议想再挽留他一晚，被拒绝了。“我可不能再在你这盘丝洞待着了，这不是影响你拐骗东土大唐来的圣僧的计划嘛。”
　　“那行吧，姐姐路上小心，可别被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之类的骗到山洞里去。”
　　“好了，妹妹，别送我了，这儿风大，回吧。”
　　方皋的背影看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张扬恣意，这才是他所认识那个方皋嘛。
　　晚上的风挺大，方皋想着家里好久不住人了，应该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准备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家煮火锅吃。早知道应该邀请梁议一起的，一个人吃火锅总觉得达不到最满足的状态。不过，也叨扰他很久了，下回吧。
　　方皋拿出手机邀请梁议下周去他家，发完消息后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有一个快递在门卫那儿。方皋想，大概是箫澍寄来的。
　　提着两包食材和零食出了门，方皋到路边准备叫个车。这时，从黑暗中冲出了三人，他们像是埋伏已久，早就选择好了目标，趁着夜色昏沉，一人用沾了麻醉剂的手帕捂住了方皋的口鼻，另两人控制住他的四肢，使之无法活动。方皋甚至来不及呼救就失去了意识。随后，路口驶来一辆黑色商务车，这三人合力将方皋抬到了车上。
　　车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了一眼昏迷方皋，冷冷扫视了一遍那三个黑衣男子，责问道：“怎么办的事？”
　　“老板放心，过三个小时就会醒，而且对身体没有伤害。”为首的男人说。
　　“好，钱已经转了。要是他有什么问题，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方皋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男人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虽然面无多余表情，内心却汹涌澎湃无比。就算是以这样卑劣的方式，他也要占有这块“方糕”。
　　乔装成快递员的箫澍已经在门卫的值班室和他攀谈了几个小时，对方甚至要把自己远方表侄女介绍给他了，也不见方皋回来，此时已是晚上十点。箫澍想，也许他又去哪里玩了吧。想给他打电话又想起了那晚被掐断电话的经历，他决定等方皋愿意找他了再好好教育教育他，以后别这么野了。那么这个快递也只好真的放在门卫这里了。
　　推门而出时，他看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从方皋楼下的方向走来的，足够高大英俊，不带攻击性的长相，看起来是大多数男男女女会喜欢的那款。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必定和方皋有某种联系。
　　终于拨出了方皋的号码，得到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回应。周凛看了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他家门口回忆了几个小时的和方皋的过去，而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细节。那时候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背后的注视是来自于谁。
　　天空的浓雾是深蓝色的，在翻滚着，看起来要下雨了。那就再选一个好天气来见他吧。


第40章 40
　　2019-01-18 15:47:46
　　按照霍缙的指示，车子开往了城郊，沿途鲜少见人烟，有的只是林立的摩肩接踵的厂房。而目的地，就在城市的边缘。
　　司机是霍家的老人儿了，明白只要遵照东家的意思，其他的不要多问，甚至想也不要多想。他偶尔用眼光瞥到后视镜，见霍家三公子抱着一个人，是个身材娇小的男人。很难用什么词来形容霍缙的表情，很复杂，很吊诡。但他怀抱着动作却出奇地温柔，像是在害怕把怀里的男人揉碎了一般。
　　这座城郊的别墅依山不傍水，知道它存在的除了霍缙本人之外，只有在他家干了十年的司机，霍缙知道，司机的嘴很严。
　　从方皋昏迷到他们到达地下车库，时间过去了一小时二十分钟，霍缙紧缩着眉头，死死盯着方皋，仿佛是不想错过他醒来的一瞬。
　　要是过三个小时还不醒……不会的，不会的。霍缙心中暗想，不该听信他们的鬼话，那药一定对身体有副作用的。可是，如果方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但是，下一步呢？该怎么做？怎么弥补？
　　不会的，不会的。
　　方皋一定会在第三个小时醒过来。
　　“少爷，到了，要我帮您吗？”司机停下车，给霍缙打开门。
　　“不用。李叔你回去吧。”霍缙轻轻地将昏睡的方皋挪到了地面，由于惯性，方皋便自然地倒向了霍缙，倒在了他的心口。正在混乱地跳个不停的心口。
　　霍缙有些雀跃，那是一种难以言表也难以启齿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法刹车。
　　他就这么抱着方皋来到了一个房间，这是特地为方皋准备的房间。光照，温度，湿度，墙上壁纸的图案，床品的材质，小摆件的排列顺序……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全部是他根据方皋的喜好推测出的。应该说，不止这个房间，凡是霍缙的房子，都有一个这样的房间。
　　要完成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但是霍缙乐在其中。且没有让外人插手。
　　他的睡颜可真好看啊。霍缙用眼光一遍一遍地描摹他的静谧的眉眼，他的洁白的脖颈仿佛可以透出青色血管。他的呼吸声也是那么轻盈，可是醒着的时候明明是个张牙舞爪的大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霍缙躺在了方皋的身边，侧身看着他，一手就搭在他的腰上，感受他腹部的微小的起伏，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与他保持一致。光是这样，霍缙已是无限的幸福。
　　方皋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这跟宿醉醒来的症状很像，但他明明没有喝酒啊，怎么会这么难受。他看见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心里大惊，怎么完全不记得约了人？他揉揉眼睛才发现，这男人是个熟人。
　　方皋隐约回想起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好像在一个超市门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对他下了手，那怎么会在霍缙这里？霍总从天而降救了他？这是什么少女漫情节啊。
　　方皋用脚踢了踢他的腿，没反应。他叹息一声，霍总可真是日理万机啊。年纪轻轻的，可别把身体搞坏了。但现在得把他叫醒了，才能知道事实上发生了什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几天不见他，还真有点想。
　　不过，那天，他好像生气了。
　　方皋回想了那天的事，说起来，是自己的错。等他醒来，跟他道个歉吧。
　　“霍缙，霍缙……”他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于是寻着声音觅去，穿过了迷雾重重的森林和废墟，他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那人转过了身，光芒从他的身上散发，亮得刺眼。他不得不遮挡住。
　　“霍缙!”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笑得纯粹的脸，他不是梦。
　　“我怎么睡着了。”霍缙自言自语道，同时在担心着，该怎么解释方皋出现在这儿。明明之前已经下过了决心，但这样的自己，方皋是不能接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