睑上痣(17)

　　电梯“叮”地一声响，七层到了。秦绍卿刚跑到门口，李怀煜就把门打开了。
　　一个月不见，李怀煜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也有些湿漉漉的。他好像刚洗完澡没多久，身上松垮地穿着黑色浴衣。秦绍卿竟一时局促了起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就挤出来了一句：“……元宵节快乐。”
　　李怀煜瞟了他一眼，从客厅的茶几上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秦绍卿：“擦一擦。”
　　秦绍卿到了学校便一刻不停地往李怀煜住处赶，即使现在是冬天也流了一点汗。他擦了擦额角和脖子，能闻得到淡淡的奶味。秦绍卿想起李怀煜有洁癖，瞬间变得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我应该擦了汗再进来的。你开门太快了，我……”
　　刚说完，秦绍卿就在心里埋怨起自己，以前的气势都哪里去了？怎么一谈恋爱就变得这么怂！
　　李怀煜轻轻拧起眉头反问：“为什么还站在门口？”
　　秦绍卿“哦”了一声，走到沙发旁边停住了脚步。他突然意识到今天他给自己搬行李帮别人搬行李穿的都是这一身，赶来得太急还没换过干净衣服。裤脚有泥污，帽衫上还有灰。秦绍卿满脑子都是如果把这个看起来好贵的沙发弄脏了该怎么办，李怀煜会不会很生气。
　　“为什么不坐？”李怀煜又问。
　　“我……”秦绍卿低头看了一眼大理石地砖，“我想坐地上……”
　　李怀煜的眉头更深了。他把给秦绍卿倒的橙汁放在茶几，然后坐到了沙发上：“过来。”
　　秦绍卿走了过去，李怀煜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猝不及防的失衡让秦绍卿坐到了李怀煜的腿上。秦绍卿大惊失色：“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啊？”
　　秦绍卿刚想跑，却被李怀煜搂住了腰。
　　“……”秦绍卿：“不是我吓唬你，我身上不仅有灰还有汗啊！”
　　李怀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扫了一眼顺着他的脖子流下的汗滴。当秦绍卿发觉李怀煜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脖颈，且脖颈处传来了被舔舐的酥麻感的时候，秦绍卿整个人连同全身的细胞都在发懵，只会机械地重复：“你干嘛啊？你你你……你干嘛啊？”
　　李怀煜认真地道：“好奇是不是奶的味道。”
　　秦绍卿：“……不好意思了，是汗的味道。”
　　李怀煜：“是甜的。”
　　“……”秦绍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其实还挺会胡说八道的。”
　　李怀煜的目光停在秦绍卿的锁骨处：“你没有戴着平安扣。”
　　“我放在钱包里了！”秦绍卿急忙解释，“我要是挂脖子上还要和……家里人解释是怎么来的，我……”
　　李怀煜垂下眼，沉默半晌才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不是……”秦绍卿恨自己怎么在关键时刻这么笨嘴拙舌，想不出怎么解释，干脆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这个给你。”
　　李怀煜看了一眼秦绍卿硬塞给自己的东西，是一个印章，上面刻了李怀煜的名字。
　　“我高中的时候，话剧社的社长挺爱搞这些小玩意儿的，戏排完了就组织我们刻刻章。春节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有个石头还没用，就随便刻了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能还挺占地方的，不喜欢就……就扔了也行。”
　　秦绍卿平日里字迹潦草，这上面刻得却十分工整。痕迹很深，看得出是一刀一刀下了不少功夫。
　　李怀煜扬了扬眉毛：“随便刻刻？”
　　“……嗯。”秦绍卿嘴上虽然只是应了一声没多说，但是春节时的记忆却不受控地涌上心头。秦绍卿瞬间不自在了起来，生怕被李怀煜发现自己的心思，够丢人的。那时放了寒假，刚谈恋爱就分开，秦绍卿心里不怎么舒坦，膈应极了。他知道一定是因为前几个月几乎天天见的人要一个月见不着了。虽说如此，秦绍卿还是嫌自己太腻歪，一句心里有多想都没和李怀煜吐露。他把玩着李怀煜送的翡翠平安扣，突然想起还有一块印章石，便翻了出来。一笔一画地写字，想起李怀煜的时候就刻上一刻。秦绍卿甚至觉得他高考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李怀煜看着秦绍卿忽然间委屈巴巴的模样，按住他的后脑把他带向自己。亲吻的时候，秦绍卿一直都像是把锋利的爪子亲手修剪好了的小豹子，安静又乖巧。连舌头都是软绵绵地缠了上来，意犹未尽的哼声也是又软又糯。
　　嘴是软的，说起话来却很硬。李怀煜微微眯起眼：“小猪。”
　　“哈？”秦绍卿刚亲完，大脑有些缺氧，下意识道，“什么猪啊？我又没有没有尾巴！”说完才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说得也不是重点，可脑子就像是塞满了棉花糖似的，转不动。
　　李怀煜的表情像是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那么严肃专注：“真的没有吗？”
　　“当然没……哎你的手！”
　　李怀煜的手指点上了秦绍卿的腰，然后缓缓下移，指腹在尾椎上不疾不徐揉按。秦绍卿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李怀煜收了手，下结论道：“的确没有。”
　　“肯定没有啊，你乱摸什么啊！”秦绍卿越发别扭了，“十五之后……十五之后，我们还……还在一块儿吗？”
　　李怀煜先是一怔，而后想起了那个洒满夕阳的小图书室里，秦绍卿红着脸说的话——
　　“我……我30号过生日，就这几天了，所以一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别拒绝，就算是拒绝也在我生日后再说……不，还是过年后再说，要过完正月十五才行。”
　　李怀煜不解：“为什么不？我以为，情侣间会做的事，我们大多都做过了。如果只是为了应付你，这些事也没必要做。”
　　秦绍卿脱口而出：“但是还没上过床！”
　　空气凝固了几秒，回过神来的秦绍卿恨不能就地打个地洞钻：“我没说现在就要做，我就是说……只是说这个还没做……”
　　李怀煜把秦绍卿挡在脸上的手拉了下来。两人对视良久，秦绍卿小声问：“你到底想不想睡我啊？”
　　许久，李怀煜才道：“嗯。”


第二十七章
　　虽说如此，往后的近两个月时间里，二人准备的东西日渐齐全，却还是没有更进一步。
　　原因在秦绍卿身上。他更情愿脱光了跪在地上为李怀煜口交，哪怕是射在嘴里，也不想被插入。如果说秦绍卿一开始新奇冲动点头说可以，当二人赤裸相对时，秦绍卿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觉得不可以！”秦绍卿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这玩意儿要是进去我会被弄死的！等到时候送去医院急救我可就真是丢死人了！”
　　李怀煜捉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逃。
　　秦绍卿被抓住了胳膊，也跑不了，皱着眉站在床边：“为什么你只比我高了5厘米，但是……这东西怎么……发育得这么好啊？……肯定会很痛。”
　　李怀煜一言未发等他抱怨完，拉着他的手引向自己：“你们可以增进感情。”
　　秦绍卿的手仿佛被热铁烫了一下：“……你这人怎么总是一本正经地叫我做些下流事。”话虽如此，秦绍卿还是又重新靠回了李怀煜身旁，被李怀煜搂在了怀中，与他亲吻相互抚慰。
　　只不过到了后来，李怀煜的手慢慢探向了秦绍卿的身后，一根手指隐匿于紧窄的嫩穴。秦绍卿正被吻得意乱情迷，身后突如其来的异物感让他浑身一激灵。
　　“你做什么啊？！”
　　李怀煜非常冷静：“增进感情。”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四月底的文化节。那天下午三点多，秦绍卿就发信息给李怀煜，大致内容就是说，受学生会里的熟人之托，穿了件奇怪的衣服，你下了课后过来看一眼。
　　李怀煜下课后，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远远地，一眼就望见了秦绍卿。一点都不奇怪。与之相反，是令人移不开眼的，惊艳非凡的漂亮。他一直知道秦绍卿相貌出众，却也还是仿佛心脏漏跳了两拍。
　　秦绍卿一身火红艳丽的广袖交领上衣，外面披了一件大氅，袖口绣有月型和云纹，也同样是艳丽的红，越发衬得秦绍卿明眸皓齿雪肤玉貌。像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风流倜傥的小公子。就算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张扬倨傲，却因为那双灵动的眼睛让人不忍责怪，心甘情愿做娇养他的人。
　　秦绍卿一路挤到李怀煜眼前，扬起笑脸，几分天真几分捉弄：“你看这衣服是不是还挺奇怪的？人家早都借了，今天原本要穿这个衣服的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救急如救火。”
　　李怀煜问：“哪里奇怪？”
　　秦绍卿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又扬起头道：“怎么不奇怪？我看电视剧里男人的古装都是蓝色黑色白色居多，就算是红的也是暗红色，这么件艳红的还不奇怪？你什么时候见过男人的衣服是这种艳红色的？”
　　李怀煜目不转睛地看着秦绍卿，眼神柔软了几分：“嫁人的时候。”
　　秦绍卿一惊，立刻压低声音说：“我靠大庭广众的你说什么呢？……咳咳，我猜是学生会抠门，租这种颜色便宜，才租这个的。哎我跟你说，刚才还有个自称是星探的人给了我名片，说是在给公司找演员。他还真挺有眼光，我高中的时候演话剧还得过奖呢。对了，我还参加过一个杂志办的一个什么‘最帅男子高中生’的评选，赢了一等奖一辆自行车。等抽空我骑过来给你看看。我就知道我长得帅！”
　　李怀煜从善如流：“你好看。”
　　秦绍卿对此颇为满意，得寸进尺：“比你还帅。”
　　李怀煜点点头：“比我好看。”
　　“我不和你扯皮了，我还给回去当学生会的吉祥物呢。”秦绍卿临走之前，还不忘悄悄勾了一下李怀煜的手指。走出去了几步，一回首，朝李怀煜笑得狡黠。
　　傍晚时，李怀煜听到屋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打开门，秦绍卿就在外面。
　　李怀煜略有些意外地扬起了眉毛。
　　秦绍卿立刻进屋关门，一紧张还滑了一跤，直接扑进了李怀煜怀里。就算是局促不安都暴露得一干二净，秦绍卿仍然虚张声势地嘴硬着。
　　“来嫁个人不行啊？”秦绍卿刚说完就怂了，也不敢看李怀煜，“我觉得你今天看我的眼神……有点下流。”
　　李怀煜似笑非笑，并不否认：“想好了？”
　　“是有条件的啊！”秦绍卿羞于启齿，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都听不见了，“就是……你的嘴不能离开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