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敌的粮真香(18)
季归鹤:“……”
沈棠茫然抬头:“老郭?”
编剧冷静地把他的脑袋摁回去:“继续玩。”
“……哦。”
季归鹤啼笑皆非,想要解释,却百口莫辩。编剧将他拖到角落,唉声叹气,苦口婆心:“小季啊,你们年轻人心胸宽阔,哪有那么多仇啊怨啊的,对不对?”
季归鹤总算明白沈棠被误会时的感受了:“您误会了……”
“我们是看着小棠长大的。”编剧摘下眼镜,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红着眼眶握紧季归鹤的手,努力煽情,“这孩子打小就可怜,五岁时家里公司濒临破产,星探正好找上来,他爸妈就直接把他卖了,签的合同好比卖身契,行程表排得又紧又密,父母天天在公司,也没来见过他几面。我和老陈第一次在剧组里看到那么个奶娃娃时,心疼得要死……”
季归鹤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些,怔了怔,不吭声了。
他从小在国外长大,那次回国留下初恋阴影后,更不想回来了。
直到三年前不得不回来,空降娱乐圈,重续梦想,这才和沈棠重逢。
倒是不知道,浑身刺儿的沈老师,还有这种童年过往。
“你能想象吗,那么小一孩子……”编剧伸手在腰部比划了一下,“这么个小豆丁,跟着剧组跑……听话懂事又礼貌,给颗糖就笑得甜甜地说谢谢,受伤委屈了也不闹不叫。老陈当时都想把他抱回家养着了。父母太无情了。”
季归鹤沉默不语。
“请你多包容包容,小棠嘴上不饶人,但是心眼不坏。”编剧叹了口气,“别看他脸都要贴天上了,心肠软着呢。”
季归鹤看了眼还在专心玩游戏的沈棠,拍了拍编剧的肩,微微一笑:“您严重了。”
编剧也拍拍他的肩:“我看得出,你也是个好心眼的孩子。”
“谢谢您。”
编剧总担心沈棠会被对家爆打,这下用煽情的法子成功了,心里的巨石落下,不等季归鹤同意,拉着他就去陈导那儿看剧本。
沈棠沉迷了会儿游戏,才发现方好问回来了。
方好问真诚地为方蕾的倒霉感到开心,就算被教训了,依旧扬眉吐气:“沈哥,江少去洗手间了。”
那么大个人了,也不会走丢。
沈棠点点头,看方蕾准备好了,起身掸掸戏服,抬脚走去。
今天他的戏份主要是外景,棚内只有一幕戏——背秋雪迎回去,又称给兄弟送老婆。
重头戏也是外景,北方蛮人突袭,霍今霜和程元岱带领一支轻骑兵破了奇袭。
方蕾的脸色恢复憔悴,躺下时只需闭眼装死人,再怎么不情愿,也做不了妖。
这幕戏毫无难度,沈棠演戏这么多年,不可能在阴沟里翻船,轻松过了。
方蕾睁开眼,盯着沈棠的眼神幽幽的:“沈前辈辛苦了。”
沈棠冷淡地嗯了声:“你少吃点。”
你少吃点。
少吃点。
吃点。
点。
……
方蕾瞪圆了眼,差点呕血——你他妈敢说我胖?
沈棠没兴趣看她的反应,施施然转身离开。
该霍今霜和秋雪迎见面了。
季同学的领悟能力可圈可点,应该不会出幺蛾子。
沈棠对自己教过的人一向有信心,哼着全跑音了的小调,回休息室换上轻甲,回来就听到陈导的声音:“卡!重来。”
沈棠凑上前一看。
NG的是方蕾。
她状态太差,简单的一幕戏NG了几次,还是没过。
方蕾是鼓吹演技派的,现场气氛一度尴尬,陈导的眉头皱得死紧:“小方,你要和季归鹤对视,眼神要有光。怎么畏畏缩缩的?他现在还不是你杀父仇人呢。”
沈棠心想老头你可真会说话。
季归鹤没说他怎么回应方蕾的解释的,沈棠却可以猜出大致。
季归鹤肯定保持着那种疏淡的、礼貌的微笑,安静听完,也不表态,直接送客。
这种态度向来耐人寻味,一般都代表了“我要整你”。
据说季家背景深,八成动动小指就能碾死方蕾。
她能安心才有鬼了。
江眠牵着金毛表弟也回来了,伸手不避讳地搂住沈棠,笑意盈盈:“岁岁,出气了没?”
沈棠穿着轻甲,不方便扇他,抱着手道:“你和临妈真是其利断金。”
江眠谦虚:“比不上徐哥手段老辣。”
方蕾NG五次了。
即将重拍第六次。
季归鹤的耐心好,丝毫不觉得焦灼,等待方蕾调整心态的时间,转眼就瞅到江眠搂着沈棠,姿态亲密。
……这人怎么这么碍眼?
沈老师你懂什么叫避嫌吗?
平静的心湖突然起了涟漪,季归鹤走到方蕾身边,低低说了句话。
没人知道季归鹤说了什么。
只看到季归鹤说了那句话后,方蕾的脸色惨白了一瞬,终于恢复了状态,没再继续瞎折腾,过了。
然后立刻请了假,表示身体不舒服,便匆匆离开了片场。
沈棠的好奇心堪比猫,想知道季归鹤是怎么一句话解决了方蕾,假装不经意地凑过去,随口问:“你和她说了什么?”
“想知道?”季归鹤笑了笑。
沈棠不屑地别开头:“不想。”
季归鹤知道他别扭,特地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和她说,想当女一号的人很多。”
沈棠愕然转过头。
两人的脸凑得极近,鼻尖险险擦过。
偏偏季归鹤毫无自觉,甚至又往前凑了凑,眼神狡黠:“沈老师,我的表现怎么样?”
平素讨厌人接近的沈棠却忘了拉开距离,忍不住笑了:“你好坏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喂!今天吃了麻辣烫还嚯了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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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话刚出口,沈棠立刻发现不对。
这话、这语气……和撒娇差不多了。
反应过来,沈棠立刻黑了脸,转身就走。
季归鹤也不拦,目送他离开,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本来就是个爱撒娇的小屁孩。
这样绷着不憋得慌吗?
龚明昨天才被警告过,看见沈棠就跑得三米远,见他走开了,才凑过来,目光怪异:“季哥,你调戏人家小美人了?”
季归鹤回休息室换衣服,瞥了他一眼:“你特地过来说废话的?”
龚明亦步亦趋,唉声叹气:“我也不想来的。”
“哦?”
龚明立刻改口:“我特别想来!想来看看您!我想死您了!但是……咳,我知道您现在沉迷事业,不便打扰嘛。不过,咳,那个,季叔的脾气你也知道,面冷心软,前几天他生病,昏迷时一直叫您的名字……”
“少给我来这套。”季归鹤温和笑着摸摸龚明的狗头,“我爸那身子骨比我还硬朗,就算昏迷了,也只会叫我妈的名字。”
龚明脸色一垮:“好吧……是季叔叫我来威逼利诱您回去的。”
“原话?”
“……‘把他给我逮回来,少搁那梨园唱大戏’!”龚明学得惟妙惟肖,“‘真那么想玩,来管理我旗下的娱乐公司都比出去丢人现眼强!’”
季归鹤鼓掌:“不愧是我爸,攻击到位,够劲儿。”
龚明干咳。
“跟我爸说,他儿子就喜欢唱戏,家里的皇位让长公主和三皇子共同继承吧。”季归鹤貌似温和体贴,语气却不容拒绝,“知道你在这儿待得无聊,早点回去,今天下午就不错,明后天有大雪,航班可能会取消。”
龚明欲言又止,瞅到季归鹤的神情,还是没敢说出口,点点头:“季哥,你……保重。季叔那儿我会劝劝。”
季归鹤一笑:“不用,走之前说得够清楚了。”
龚明讪讪点头,见他没其他话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半个多小时后,B组来到了致远镇外。
非要跟过来看热闹的江眠冷成鹌鹑,看着那些穿得薄薄的演员们倒抽冷气——为了让盔甲穿上后不显臃肿,方便行动,里面都没穿多少衣服,冰天雪地的,可想而知有多冷。
沈棠已经习惯了各种恶劣环境,方好问还提前给他贴了暖宝宝,姿态从容,简直睥睨众生。
江眠看他迎风吹着心里就一抖一抖的,赶紧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再抬眼看沈棠时,觑见他身边扮演亲卫的小演员。
阮轲今天戏份还挺多,认真准备了一早上,又期待又害怕——毕竟这回足足有两句台词,一句是“小将军,怎么办”,一句是“是”。
虽然加上标点符号不超过十个字,也够小龙套兴奋了。
看清阮轲的瞬间,江眠愣住了。
《圣经》里写,神说,要有光,世界就有了光。
他仿佛也听到了神开辟天地的声音,混沌的世界忽然有了光。
他的梦里有个逃跑了多年的灰姑娘。
仿佛真的曾有个灰姑娘来过,让他魂牵梦萦多年,而今身影忽掠过眼前。
江眠像是被魇住了,盯着正小心翼翼向沈棠讨教的阮轲一动不动。
方好问满头雾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尴尬地咳了声:“江少,忘了和你说,阮轲也在。阮轲您还记得吗?您高二就转走了,可能记不清了。”
何止记不清,八成忘记这号人了吧。
方好问暗搓搓地想。
当年阮轲总穿得破破旧旧的,校服缝了又补,也舍不得买新的。学校对优等生有资助,阮轲他爹整日在麻将馆,他妈长居情夫家,爹不管娘不认的,他就靠那点钱过日子。
江眠在沈棠面前耍宝,全是为了逗他开心,实际也是大少爷脾气,从前老欺负阮轲,指使他做这做那。
也是想到这茬,方好问才没提起阮轲,未料江眠似乎……还有印象?
江眠回了神,呼吸莫名急促。心底的芽儿顶开巨石疯狂滋长,招展出来。他狼似的盯着阮轲,不正经的神色慢慢收敛起来,竟似冷峻,慢慢开口:“记得。”
方好问一怔。
江眠又重复了一遍:“记得。”
方好问直觉哪儿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只能默默祈祷江眠别像以前那么幼稚,专门欺负人家优等生。
阮轲对江眠的注视一无所知,得到沈棠耐心的讲解,心里乐滋滋的。
世上有几个人能这么接近偶像,还能得到指导?
生活艰辛,他易满足。
拍大场面的戏很辛苦,不仅演员折腾,摄影、道具师……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得跟着一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