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命如流(26)
“那,一起吃个晚饭?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隋芥立刻眼巴巴地补上。
陈攸灯更加不看隋芥了,他道:“今晚和陈墨去外面买炸鸡排吃。”
“炸鸡排?”隋芥听到陈墨的名字都快免疫了,毕竟心里都已经被这名字伤了几百遍了么。他努力笑道:“不是,你以前不爱吃这种东西啊,不是很热气容易上火么。”
其实陈攸灯自己的确不怎么爱吃炸物,从小到大他吃炸物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既然很久没有吃,陈墨又约了他,他就想着吃吃看,顺便到外面去透透气。
“改变一下口味试试而已。”陈攸灯模糊道。
隋芥要哭了,他以为自己的心都已经千疮百孔了,没想到陈攸灯随便一句话还能在他心上再划上血淋淋的一刀。
改变口味是什么意思?!就是在暗喻陈攸灯不要他隋芥了,他真的要和陈墨那个挨千刀的在一起啊!!!
隋芥失神落魄地走了,走的时候或许都没意识到,他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作者有话说:
八哥:难得叫我滚一次,还不得好好利用利用?!
第二十六章 分别和醉酒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陈攸灯回过神来,他手里那油腻的芝心鸡排只吃了两口。
经此一役,陈攸灯更加确信,他跟炸物真的处不来。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旁边那家中式糕点店买两个红枣泥糕回来吃。
他把装鸡排的油腻袋子扎起口来,悄悄放到背后,寻思着如何不经意地将它扔到路过的垃圾桶里。
“我刚刚说,田径队过一周就要去外省比赛了,所以你接下来一周都看不见我了。”陈墨还在说。
“要去一周吗?”陈攸灯问。
“是啊。”
这么说,隋芥应该也要去一周了,陈攸灯想。
“……或者草莓。”
“啊?”陈攸灯再次回过神来,陈墨无奈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老是在走神?”
“……是吗?”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人这么说了,陈攸灯摸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抱歉,最近睡得不好。你刚刚说什么?”他试图挽救。
陈墨叹了口气,突然摸了摸他的头。陈攸灯现在对陈墨的碰触没有躲开,他已经不那么排斥了。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强迫自己喜欢的。”陈墨说。他的眼睛看向陈攸灯放在背后抓着鸡排包装袋的手。
陈攸灯有点羞愧,辨驳道:“我想试试。”
“那试完了,感觉怎么样?”陈墨说着,伸过手去将他背后的炸鸡袋子拿了过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如果你吃不习惯的话,我们回去吧。”
陈攸灯对陈墨怀有愧疚之情,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跟他道了好几次歉。
陈墨说:“没事,起码能让你心里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那天在电影院里,你大概担心的也不是我,是隋芥吧?”
陈攸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否认道:“我不……”
陈墨阻止了他下面的话:“我知道我知道,出于人道主义,你当然会担心我受伤;但是比起担心我受伤,你更担心的是隋芥要负责任吧?”
陈攸灯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不安地道:“对不起。”
陈墨苦笑着摇摇头,又补充道:“我在里面起码还担当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是……”陈攸灯想说不是这样的,陈墨含笑看了他一眼,道:“好啦,不用安慰我了。也不要一直否定你自己。”
陈攸灯愣了愣。
进入校园,陈墨走进了一楼的哨兵班,陈攸灯去饭堂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他们两个就在教学楼前往相反方向的地方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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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田径队果然到外省去参加比赛了。
陈攸灯是通过陈墨的短信知道的。
自从陈墨说过“你清楚你想要什么”之后,他们俩的来往依旧,不过陈墨再也没有提过要和陈攸灯再进一步之类的暗示,陈攸灯也松了口气,和他的来往变得更加顺畅起来,几乎就是普通的比较好的朋友了。
据陈墨所说,他们田径队周三离校,下周三回来。栀海市一中的体育向来不错,这次学校就是奔着拿奖杯去参加比赛的,所以除了参加一个高校联赛之外,还有一个华南赛区的比赛要参加,于是就要花一个星期。
陈攸灯说好,陈攸灯正常上课。
隋芥在跑到他们的教室去收回八哥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所以陈攸灯周一到周三都没有见到他。
周三放学之后他和霍天仪去吃晚饭,霍天仪提起这件事,他才想起隋芥他们飞机应该已经落地了。
反正隋芥参加的比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陈攸灯早就习以为常。
这边陈攸灯平平静静上课,那边隋芥怀着满腔莫名其妙的念想上飞机。
不得不说,栀海市一中的确是有钱,每每带队出去比赛都是坐飞机——在其他学校的田径队苦逼地在哐啷哐啷摇晃的火车厢里难以入眠的时候,他们学校老早就到了当地的宾馆里安顿好,并且出去闲逛调整心态了。
他们校长就曾经放出过豪言:“代表一中争光的学生,无论去到哪里,我们都要保证他们拥有最佳的状态!”
这次他们去的是邻省的省会,当地的居民区晚上有很多夜市和大排档。
田径队一伙大小伙子第一次来就被这热闹的夜生活迷住了,若不是教练严厉嘱咐比赛前千万不能吃夜市上的东西,他们早就上街扫荡去了。
宾馆里也没有什么消遣,隋芥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划到和陈攸灯的聊天界面,最近一次聊天还是快一个月之前,陈攸灯跟他说劳动节假期人多,建议他早点起床。
那时候隋芥都没回复他,大概是忘了吧,后来就一直放到现在。
隋芥看着那个对话框很久,才打了句:“好,你也早点起。”
然后又把字都一个个删光了,神经病吗一个月之后才回复,网络延迟一个月?
他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拉起被子蒙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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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陈攸灯到医院去探望方幼真。
方幼真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很难得地把兔子叫了出来,陈攸灯把兔子放在两条大腿之间,轻轻摸它的后背。
兔子慢慢变成了一个毛兔饼。
方幼真把隋芥找他哭诉的事情告诉了陈攸灯,问他:“你怎么看?”
“有什么怎么看?”陈攸灯哭笑不得,“他不就是觉得少了个小弟很难过吗?而且还是天天见的。”
“嗯哼,我觉得不是。”方幼真托腮道。
陈攸灯垂眼摸小牙。
过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说:“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也在慢慢习惯了吧。那天八哥降维化跑到我们班去了,把我们班的向导吓得够呛。可是隋芥也只是过来把八哥收回去而已,之后也没有再来找我了。”
方幼真恍然大悟,正欲说点什么,看陈攸灯的表情,又换了个问题:“皮皮呢?”
“还是原来那样跟八哥玩呗,可能因为很久没见吧,还是挺高兴的。”
方幼真“扑哧”笑了出来,在他看来陈攸灯和隋芥真的是两个小傻子。
“陈攸灯,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和我的哨兵是怎么知道我们喜欢对方的?”
“匹配度吗?”
“匹配度五十以上就属于合适匹配度,你每天都能遇到和你匹配度五十以上的哨兵,你怎么知道哪个是你喜欢的?”
陈攸灯只好说:“那我不知道了。”
方幼真怜悯地看着他:“当初我的小牙第一次遇到他的猎豹,面对比它大那么多的食肉动物,小牙第一反应是跑过去蹭人家的小腿。
他的猎豹呢,在小牙蹭自己的时候就低头去替它舔毛了。
陈攸灯,两个人是不是互相喜欢,是可以通过精神体看出来的。你小时候学的生理课本知识,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陈攸灯想起来了,他喃喃道:“‘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可以反映出主人的潜意识’……”
“没错。”方幼真爱怜道,“小傻子,隋芥的八哥离开主人这么远去你的教室找你、你的绒皮皮每一次见到八哥都那么高兴、甚至能钻到八哥的嘴巴里去……你还不懂这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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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幼真那里待了三个小时后,陈攸灯坐公交回学校。
奥数小组正在进行最后的参赛学生筛选,陈攸灯最近疯狂地刷奥数题,胡美玲和霍天仪都不怎么敢打扰他了,甚至非常体贴地替他带午饭,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他们。
陈攸灯从心底庆幸有这些迫在眉睫让他不得不付出全身心来应对的事物,这样他就没有空闲来想别的东西了。
晚修放学之后,陈攸灯还会在教室里待半个小时,直到十点半,他才会收拾东西离开教室,回宿舍洗漱睡觉。
十点半之后,教室里滞留的人已经不多,都是要整理同学们交上来的作业的课代表、和陈攸灯一样要认真学习的学霸。
陈攸灯下了楼,往宿舍走。他们宿舍和教学楼之间有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小路,一开始是同学们贪图便利踩踏草坪,取近路回宿舍,后来那块地方被越踩越秃,校方便直接安排人在那里铺了条石板小路,隐蔽在茂密的树丛之间,不起眼,却是每个晚归或者迟到的同学每天必须光顾的地方。
小路有点长,陈攸灯有点害怕,便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算当手电筒用,开了机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现在也没空管未接来电,陈攸灯迅速通过了小路,回到宿舍里飞快地洗漱好上完厕所,刚爬上床,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上面的来电人分明写着“隋芥”,陈攸灯头疼无比,不怎么想理睬它,但是宿舍里还有六个人呢,一直响也吵着人家,只好按了拒接。
隋芥像个远程狗皮膏药,不依不饶,挂完立刻又打了过来。
陈攸灯再次拒接。
如此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宿舍里另外几个向导都察觉出端倪来,问他:“要不要听一下?说不定是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最多就是隋大爷犯病了呗。陈攸灯无可奈何,在下一次隋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总算是接了。
下一秒,隋芥的大得连宿舍里其他人都能听见的哭嚎便传了过来:“灯灯呜呜呜……”
陈攸灯闭了闭眼,叫自己要耐心。
然后他尽量温和地问隋芥:“怎么了?”
深夜十点四十三分,隋芥站在中国某省的省会某街头,像拿着命根子一样紧紧握着手机,看着夜宵街点起的璀璨灯火,看着眼前飞速驶过的车辆,哭得凄切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