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胆小鬼(19)

　　本来家里没买挂烫机，他对着晾在阳台的衣服端详许久，突然跑去下了单，等我发现的时候东西已经加急送到了楼下。拆开一看，还是进口的高端货，拿在手里仿佛整个人会发光的那种产品。
　　“为什么不选便宜的？”我问。
　　他正小心翼翼地操作机器，遇到褶皱多的地方，就板着脸很认真地挪角度：“这个好！多皱的衣服都能弄得很漂亮！”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是啊，为什么整整齐齐的衣服会被搞成咸菜样，还不是因为这家伙一激动就顾不得力气，一抓一堆皱。或许我该庆幸，他没像当初扯烂睡裤那样，把新买的西服也送进垃圾桶，顶多弄脏揉皱了，洗也难烫也难。但我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敢抱怨出口——毕竟当时我也乐在其中，连没占据主导地位的不甘心都彻底忘在脑后，现在自然不能来个秋后算账。
　　“好，你开心就好，我先睡了。”我用平和的语调说。
　　再看下去太伤眼。
　　他一低头一动手是很贤惠，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还是晚安吧。
　　时间尚早，我躺了一阵还没有睡意，无奈地摸出手机刷微博，评论区果然又是各种催促我更新，当中夹杂不少“奇迹和笑笑再合作”的提议。自从我以巨大优势获得那次活动的第一名，之后好几周没出过视频，也没谈过关于我和石川到底有没有在一起的事情。粉丝们向来操心，尤其经历过我被挂上热搜的大事，对这些更伤心了。
　　只是她们催促归催促，语气依旧非常友好，并没有令我感到不舒服。
　　对此，陈家鸣总结了看法：“多亏之前洗了一大波黑粉、路人粉、吃瓜粉，留下来的都是死忠了，当然对你好到不行。”
　　我始终心存感激，也思考过用什么方式让她们安心，纠结到现在，隐约有了个想法，但还没真的确定下来，便不大张旗鼓，只在微信群里和少数人说过。
　　今晚她们也没早睡，都是习惯了熬夜的人，又正是兴高采烈闲话家常的时候，群消息刷得飞快。偶尔看到有人疑惑棉花糖小鸡出现的频率大幅度降低了，我立马幸灾乐祸地回道：“他家里管得严，晚上超过十二点，就不准玩手机了。”大家纷纷表示难以置信，同时恍然，也调笑般聊起他在微博上时不时吐槽男朋友管得太多，果然社会人与大学生的差距太大，令他甘拜下风。
　　群里越聊越嗨，战火逐渐燃到了我身上，这群平日软乎乎内里黑污污的女人毫不顾忌我这个正主还在场，肆无忌惮讨论起了“小奇迹居然还在聊天，一看就没有夜生活”之类的话题。“啊太晚了我要睡了大家再见！”我摁下发送键，手机一关，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背后靠过来一具暖烘烘的身子，石川的手臂也习惯性绕在我腰间。这些时候他倒安分了，连亲都不敢乱亲，温热的呼吸凑到我后颈露出的一小块皮肤上，酥酥麻麻，过一会又远离了。我还在等他反应呢，结果只记得他小心给我掖了被角，明明是个傻大个，动作却轻柔得像微风。
　　所谓反差萌，大概就是这样吧？
　　距离假期结束还有一个多星期，我还没找到机会花奖金，不过一开始的欠款已经补上，是我硬抢了石川手机点确认转账的。他抿着嘴，眼里流过一丝懊悔，甚至多出几分委屈：“你是我男朋友啊……我不要你还钱……”接着被我狠狠揉了一把脸，表情变得滑稽，我才笑着回道：“行了，装什么呢，你还想靠这些拘着我？玩债主游戏？”
　　我本意很纯洁，但石川不知道乱想了什么，脸一红，大声反驳：“我，我才没想过！”
　　如果他不露出一副羞赧的表情，我可能会信，可惜了：“啊哈哈。”
　　这么一打岔，石川倒是不纠结钱不钱的问题了，转而关心起下学期我们选课的事。一般来说，大学选课都是提前在假期里进行，不少人为了一门好课，踩秒踩得令人发指。家里条件好，绝对不会出现掉网等状况，因此石川担心的只是没选上和我一样的课。我却看得很开，大不了互相蹭课，我还能帮他整理笔记，一听就很恩爱。
　　“体育还选篮球吗？”他牢牢盯着屏幕，头也不回。
　　我靠着他肩膀，歪头瞟了几眼：“嗯，你可以选排球，那个对男生要求低，比较简单。而且排球场就在篮球场隔壁。”
　　顺利选了体育和通选，剩下一些专业课是学校安排的，我们没办法改动，倒是可以提前看课表做好心理准备。下学期大部分是深化理论的课程，需要操作的不多，石川松了口气，又有些腼腆地开口：“我学那些总学得不好……”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亲热地把他抱住，察觉这家伙呼吸顿时乱了，不禁在心底暗爽了一下，“你以后专门做学术研究也可以啊，我赚钱养你。”其实说这话时我底气并不是很足，但男人不能觉得自己不行，所以我毫不犹豫。
　　石川一张脸红成猪肝，害羞地瞥了我一眼，赶紧垂下脑袋应道：“嗯。”
　　我心里一动，等反应过来，话已经从喉咙里流出来，好像一条早有预料的鱼：“我们一起直播吧。”
　　“直直直播？”他愣了一下，当即兴奋地扑过来把我压到地毯上，一边蹭我脸颊，一边大喊，“我们直播！”
　　我们磨磨蹭蹭到了晚上八点多，各自上微博发通知，随即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新消息，许多粉丝都叫嚷着要下楼跑圈。我也有点紧张，头脑一热答应了要合作直播，等稍微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这和直播出柜似乎没什么区别，还挺羞耻。然而说出的话犹如泼出的水，收不回来，我唯有努力深呼吸，装作镇定地打开某站。
　　还不到约定的直播时间，直播间已经挤进来七万多人，不少粉丝还在喊网太卡掉线了，哭唧唧地重新爬进来，热闹得很。因为某站算法问题，直播人数显示比其他平台稍微真实些，所以我惊讶到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幸好没那么傻。凑到旁边，石川那边也很恐怖，和我直播间的情况相差无几，就是不知道待会大家发现他播的是我的直播，会作何感想。
　　趁剩下几分钟，我又调整了一遍摄像头，确保只能拍到自己脖子以下。或许等以后出来工作，我会选择露脸，但至少现在还不行，之前只被挂了高度模糊的背影已经有好些相熟的朋友来问我了。
　　“准备好了？”我问。
　　石川一脸严肃地点头。
　　妈呀好可爱。
　　九点整，直播正式开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小奇迹了！身材赞爆！”
　　“prprprprprpr～”
　　“哇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好帅。”
　　“背景看起来也好厉害，是在书房？装修好漂亮啊。”
　　“嗷嗷嗷居然穿这么诱人的白T恤，我晕了，有没有医生能给我急救血包……”
　　这条弹幕实在太过搞怪，我笑了笑，将麦克风移近嘴边：“就是普通T恤，之前去在商场买的。看起来不会很随便吧？”
　　“不会不会。”
　　“特别可爱啊！”
　　“我记得那次小奇迹也发微博了，还晒了一波夜景。”
　　“对对对！”
　　“所以是和笑笑一起去逛街了吗？”
　　弹幕刷得飞快，又密密麻麻，我看得眼花缭乱，只好随便挑了几条回答：“那天还有棉花糖和他男朋友。哎，对，四个人呢，他男朋友是个很厉害的人，非常精英。”
　　“话说回来，为什么笑笑那边也在看小奇迹的直播，不是合作吗？”
　　“我想问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甜哭。”
　　“真爱。”
　　石川那边也有许多类似的弹幕，他不太会应对，转过头祈求般看着我，于是我主动开口解释：“他不习惯直播，这次也是被我拉着。你们别那么凶残，到时候把他吓跑了。”说到这，我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调侃。
　　弹幕也瞬间变得很谐：
　　“OJBK！”
　　“我们超温柔的！”
　　“有点心疼笑笑的粉丝……”
　　“禁忌·双重·直播间·发糖之术。”
　　眼看大家越说越乱，房管也开始封禁一些太过火的言论，我连忙带一波节奏，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导到直播内容上：“第一次直播，就玩个不怎么恐怖的解谜游戏，我不看攻略，和大家一起体验，好不好？”
　　“好！”

　　第二十四章

　　加载游戏需要一段时间，我干脆放歌继续炒热气氛，弹幕的各位也聊了起来：
　　“嗷嗷嗷嗷嗷期待！”
　　“合作难道就是笑笑专心看奇迹玩游戏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挺好的，分流，大家如果挤不进这边，欢迎去看笑笑的直播间。”
　　“前面的笑笑粉丝，不如投个烟花再走？”烟花是某站直播的专属礼物，一个大约五十块，只有舍得花钱的粉丝才会买，大家这么说也是调笑意味居多。但那个粉丝似乎觉得挺有趣的，一投投了十个，还拿了我直播间的粉丝徽章。
　　“厉害了，简直亲如一家，试问哪里还有这么和谐的粉丝群？”
　　“正能量正能量。”
　　“还是想听笑笑出声，或者不说话露个身子也好嘤嘤嘤。”
　　“感觉笑笑应该长得很受。”
　　“加一。”
　　“声音那么软，没准还是个娃娃脸。”
　　我咳嗽几声，及时制止弹幕跑火车，顺手打开游戏界面：“介绍一下，这个游戏叫Pink Story，粉红故事，感觉会很萌啊。”
　　“最萌的是小奇迹！”
　　“啊我的眼睛！”
　　“瞎了，这粉色的饱和度好高。”
　　“看起来好可爱，和奇迹以前玩的游戏差别超大。”
　　“新鲜感十足。”
　　游戏开始，失忆的男主角发现自己在一个充斥着粉红的世界里，这里有很多被问题困扰的人，只有替他们解决了难题，得到粉红钻石，男主角才能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并且重返现实。游戏是石川亲自挑的，据说后期会有神展开，但不恐怖，也没有特别恶心的画面。我特意提到了这一点，弹幕顿时刷起了“凉凉的狗粮拍打在我脸上”，一旁的石川仿佛“腾”地加亮了背景色，整个人很高兴地凑近了些。
　　粉丝眼尖，马上有人发现小画面里多了点东西：“等等，小奇迹旁边是谁？”
　　我忍不住笑起来：“你们猜啊！”
　　“笑笑！”
　　“我赌十个烟花，绝对是笑笑！”
　　“哎你们同居了吗？”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啧啧。”
　　房管心累地出来屏蔽不少堪称小黄片广告的弹幕，画面清爽不少，我也斟酌好语气，扯了石川一把：“来，大家认识一下，真正的奇迹男朋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我磕的西皮成真啦！”
　　“发出激烈猪叫到小区巡逻保安疯狂敲我家门叫我冷静。”
　　“我就知道！”
　　“今晚要睡不着了，梦里都是拼命往嘴里塞的狗粮，真香。”
　　石川显然很慌张，被我提醒了才挺直身子，小声地向粉丝们打招呼：“我，我是笑笑。”
　　“警告！失血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