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两侧挥挥手,示意带来的几个保镖守好走廊门口:“说了这么多,先去把衣服换了,我买了两套尺码一样的,你随便挑一套穿,剩下那套给祝旭,等他清醒之后大概不乐意穿那丑丑的病号服。”祝明月补充道。
祝明月的嘱咐分明再平常不过,就连姿态也表现得很从容,甚至现在祝旭还躺在手术室里边没出来,她就已经靠一己之力把之后的事情全考虑到了。
见林微澜还杵在原地不动,祝明月直接上手弹了对方一个脑瓜,林微澜觉得吃痛,却也没敢说什么,只静静看着对方。
祝明月叹口气:“小林,你喜欢祝旭。”
闻言,林微澜浑身一震。
“祝旭也喜欢你,姐姐又不傻,看得出来。”
祝明月不再站着,她选择了靠林微澜左边的位置坐下,与他平视:“在你们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今天换做你是祝旭,你会选择冲上去,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挨那一下吗。”
“会。”林微澜声音低低的,但没有犹豫。
“那祝旭挨这一下就是值得的,”祝明月把手放在林微澜头上拍了拍,“他只是选择了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你当初不也是这样保护祝旭的吗。”
“人啊,在人生这一路上总会遇到很多选择,不求无憾,但求无悔,你们能做到无悔,就已经很伟大了。”
后来林微澜还是乖乖捧着一套干净衣服去换了,祝明月跟他讲了这么多大道理,他却只听进去一个。
不换衣服,祝旭安全醒来后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会担心。
手术进行的还算比较成功,至少祝旭的右胳膊是保住了,等麻药劲儿一过,少爷从普通病房醒来的那一刻,他看到祝明月没有丝毫意外,反而一直嚷嚷着要找林微澜。
彼时林微澜正在医院楼下的食堂帮祝旭打病号餐,听到祝旭醒过来的消息,林微澜人生中第一次破天荒地插了队,一边嘴上喊着我很急,一边拎着卡通饭盒就往回跑。
他就那样跑呀跑,跑到病房门口时却突然猛地刹住车。
他不敢进去。
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祝旭,更不清楚祝旭如果知道自己今年无法参赛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反倒是祝旭跟个没事人一样,听到门外有动静后就一直在嚎叫,嘴上说着这里痛那里痛,这才把人成功骗进来。
其实祝旭什么都知道。
帮林微澜挡刀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想,什么前途,什么比赛,统统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知道这一刀下去,自己可能就跟游泳这项运动告别了,但万一呢,祝旭对自己说,这毕竟只是小概率事件,比起这种不确定的未来,他更想保护好当下。
世界上只有一个林微澜,独一无二的林微澜。
说他傻也好,蠢也罢。
为了林微澜,他愿意。
只是听到医生对他说,他的右胳膊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时,祝旭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他很想听从医生的指令,尝试灵活控制自己的右大臂,但他做不到。
今年他17岁,体力、身体韧性或许都没有达到运动员生涯中最好的峰值,但他已经为年后这场冠军赛努力了很久,也成功打破了自己的个人最好成绩,只等待着一个时机。
说直白点,今年的冠军赛他就是冲着拿奖牌去的。
但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因为林微澜现在正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
“你打的菜怎么都这么寡淡,这都考完试了,能不能让我放纵一下,”祝旭喝口没有油水的菠菜豆腐汤,然后看着饭桌上清一色的饭菜直皱眉,“我要吃火锅。”
“吃个屁的火锅!”祝明月进门时刚好听到祝旭的神经病发言,下一瞬,掌风直直冲着祝旭的脑门袭去,然后稳稳停在祝旭耳边,惊得祝旭起了一身寒毛,“别为难人家小林,你见过哪家病人刚做完手术就吃火锅,还吃火锅,你看我长得像不像火锅。”
林微澜只点点头没说话,然后从叫的超市外卖里掏出一口崭新的小锅,准备再给祝旭做一个清淡的羹饭。
祝旭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于是一直冲林微澜喊个不停:“林微澜!”
林微澜淡淡“嗯”了一声。
“你过来。”
林微澜没过去,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林微澜林微澜林微澜!”祝旭起劲了,一口气连喊了三声林微澜。
林微澜实在无奈,最后只好转过身来对他说:“我在。”
“你会一直在吗,”祝旭收起那幅嬉皮笑脸的模样,“你别愧疚,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的。”
自从醒来之后,祝旭心里就有一股不安感,他不知道这种不安感源自哪里,只知道一定跟林微澜有关。
“我......”
“咚咚咚——”
这一次,林微澜的回答得没有像之前登机时那样痛快,刚说了一个字,祝旭的病房门就传来三声响,然后两个警察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一个果篮和一箱牛奶。
“你们好,我们来对当晚的具体情况进行再一次确认。”两位警察说。
光这一天,两位警察就陆陆续续跑了不少趟医院,前几次出于祝旭的身体状况考虑,都是主要询问林微澜,好在林微澜是个记事的,能一个人把当晚的情况描述个大差不差,但由于祝旭的在场时间更长,有些细枝末节还需要最终向他确认。
两位警察问话结束后就准备离开,林微澜看到也跟着起身,他随手拎起房内的垃圾袋,顺便送二人出去。
昨晚给他递毛巾的那位警察也在,告别之际,林微澜对他半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
“害,小事,”那名警察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这些年我也办过很多案子,见过很多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你看,我就说你朋友一定会平安的。”
“嗯......”林微澜嘴上应着,可双眉依然不平,“但他今年没办法参赛了。”
“那他本人知道吗?”那位警察追问。
“知道。”林微澜点头。
祝旭跟他说别愧疚,就代表祝旭已经知道一切了,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嘴上说着自己的脾气有多么多么糟糕,性格有多么多么恶劣,但遇到坏的情绪总会自己消化,在大是大非面前,林微澜几乎没有在祝旭身上看到过任何由情绪因素导致的负面影响。
“嚯,”那警察没想到祝旭知道后会是这么个平淡反应,他笑着说,“小伙子们心态很稳嘛,是两个好苗子,你也别这么客气了,叫我唐哥就行,我听你们说是过来参加Q大的考试的,唐哥嘴也笨,不会说什么,就在这提前祝你们成功,我的联系方式你也知道,如果真来了北京上大学,一定记得联系我,我请你们吃饭。”
林微澜一路将两位警官送到了医院门口,这个时候正接近一天当中最热的晌午,林微澜却感觉吹拂在脸上的风还是没有什么温度,甚至连风的力度都很低,就好像凭空穿过他的身体一样。
唐警官告诉他,林富国再也说不出话了,以林富国的能力,学习手语还需要很长的等待时间,所以指证完整毒品犯罪链的道路变得尤为艰难,这大概也是熊总那天为什么会选择对林富国的舌头下手的原因,因为他不识字,至于对方是怎么盯上的祝旭,原因再简单不过,这些天刚好赶上春运高峰期,林富国大概觉得机场富人多,下手的机会也就更大,所以那些天干脆没离开过,一直蹲守在机场附近。
祝旭的病房在五楼最里端,重新坐上回五楼的电梯后,林微澜就一直紧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到北京的那个晚上,他担心祝旭犯困后会被人流挤散,所以一直牵着对方的手没有松。
是他一直单方面拉着祝旭,所以祝旭才会被林富国盯上,成为自己的软肋。
电梯缓缓上升,林微澜看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字,身体中莫名涌起一股陌生的寒意。
他意识到一个不可避免的事实。
祝旭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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