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鸽想要将所有无辜的公众卷进纷争中来,公安机关必然不可能因此逃避。
屏幕里是执法记录仪的图像,没有解说,没有字幕,昏暗又狭小的仓库气氛让人心头压抑,几乎要呼吸困难,摄像头记录下正在发生的一切。
警察们谨慎小心,一步步逼近贺南。
他们并不相信一个逃窜在外多年的连环杀人凶手白鸽,能够乖乖束手就擒。
但贺南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
“别紧张,警察同志,我可什么都没想做,也什么都没做。”
他举起双手,干脆利落的向警察们展示。
由于之前换过装,他的衣服很薄,只有一件短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匿危险物品地方。
独自一人在层层包围中,他也没有任何逃离的办法。
所有出口全被警察拦住,只要他敢往前一步,经过申请允许使用的、每一颗都被刻上独一无二编号的子弹就会穿透他的身体。
现场的情况几乎是一边倒的具有优势。
排除现场可能出现的危险因素,总指挥大手一挥,警察直直朝贺南冲了过去。
贺南没有抵抗。
——如果想让自己稍微不那么狼狈,那还是不要有任何反抗比较好。
贺南的直接被压在地上,双手反扣后背,一声清脆的“咔嚓”,冰凉的手铐铐住了他。
【卧槽!】
【白鸽就这么被抓了?!】
【皓沐有点牛逼啊,没有高科技,甚至连地图都没有,通过行为侧写就直接推测出贺南的行踪?!】
【兄弟姐妹们,看同时看两边直播更带劲啊!】
【北城公安是请了一个什么样的神仙顾问我的天啊!】
【普天同庆,喜大普奔啊!我居然目睹了白鸽被抓获的现场!】
【谁能知道!我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得知白鸽到底是谁的,还是挺帅的一个小哥,可惜了!】
【这种人有什么好可惜的,他根本没把人命当命,这种疯子你替他可惜?所以只要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
与此同时,另一边,皓沐身上的计时器正在不断后退,密闭电梯厢中,H386挥发气体越来越浓,皓沐肉眼可见的虚弱苍白了下来。
他真的很难受,浑身上下的力气正在一丝一丝的被抽离,这种感觉清晰可见,他甚至已经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好像出现幻觉了。”皓沐的声音十分虚弱,“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和大家说说话吧。”
他没有看弹幕,弹幕五颜六色的字体在他眼中已经混成一团团斑斓色块。
他倚着冰冷坚硬的电梯壁,声音很轻:“我和贺南认识很久了,十年,十一年?记不清了。”
皓沐的瞳孔正在逐渐失去焦距,可脸上却渐渐露出怀念的笑。
眼前的斑斓色块滴入水中般被分离,又重组,他真的出现了幻觉,不知是自己、还是回忆,总之,他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他和贺南都是孩子,那一天,他刚被领进那个家里。
身上的伤已经不疼了。
因为皓止千和童萱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了一番,并且为他做了最为妥当的治疗。不用再穿过于宽大的旧衣服,也不用再面对孤儿院令人厌恶的院长和护士,生活好像变得有些无聊。
“看到贺南的第一眼,我想,我应该有些羡慕他。”
当时贺南伸出手,一大一小的两只手交握在一块,一只白净纤长,另一只布满还没褪去的、青紫色的伤痕。
皓沐抬起眼睛,笑容温软又艳羡:“你的手好软。”
皓止千和童萱同样将他们唯一的弟弟照顾得很好,贺南并不需要做家务,更不可能受到像在孤儿院里的那样对待,哪怕一不小心受了伤,童萱也会仔仔细细的帮他包扎好,不会让他留下一丝伤痕。
在那一些平静、平淡又平常的日子里,他总是压抑住自己的本性。
皓沐知道怎样会被人喜欢,更知道说那些话,会让那些大人笑着摸他的头发,就是偶尔会盯着自己逐渐愈合的伤口发呆。
好无聊哦。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那一天。
贺南有个小癖好,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
但是却被皓沐看见了。
窗帘紧闭的房间中,贺南换上了女装,脸上妆容精致。
他并没有开灯,所以当房门被推开一点儿,走廊的光线透过门缝溢进来的时候,异常刺眼。
尤其是光线之中,还藏了一道影子。
那一个突然间被哥哥姐姐带回家的、表面上看起来十分乖巧、却总让他感到浑身是刺的小孩站在门外,乌黢黢的眼睛闪闪发光:“好酷。”
是真的好酷。
原来这个家里也有另外一个奇怪的人。
不,不能说是奇怪。
毕竟贺南的癖好没有任何过错,也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只是那些所谓的大众、所谓的普通人会用各种言论、用奇怪的理由逼他磨平棱角,逼他成为大众的一员——他们将一切不大众、不普通的行为定义为奇怪。
当时的贺南是什么表现呢?
皓沐努力回想。
很奇怪,视线模糊,大脑混沌,可是记忆却格外清晰。
贺南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然后将他拉进房间里,手肘用力顶住他的胸口,一把将皓沐压在地面上。
皓沐问:“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我又不会说出去。”
“因为我不相信你。”贺南摁住他的手腕,锁住他的脖颈,语调很冷也很凶,“既然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你也得告诉一个。”
“好呀。”皓沐露出了甜甜的笑,贺南一怔,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的脖颈似乎有些疼痛,他抚上脖颈,再拿下来时,掌心中竟是多了丝丝缕缕的血迹。
——皓沐的另一只手,实际上一直握着一枚薄薄、小小的刀片,装作抵抗的样子,就那样抵在贺南的脖颈上。
他看上去还是乖软听话的模样:“你要是再用力一点,它差点就要划伤你了。”
哈。
疯子。
贺南笑了。
——他的哥哥和嫂子,居然往家里带回来一个小疯子。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贺南。”皓沐努力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看向镜头。
仓库里,这一幕同样被播放在屏幕上。
贺南被林初涯强行捏住下颔,逼他抬起头,逼他看到这样的皓沐。
——由他绑进这个电梯厢,身上被绑上炸.弹,被独自丢在刺鼻难闻的挥发气体中的、逐渐失去意识的皓沐。
周围是如此狭窄漆黑,屏幕里的光线却又是如此刺眼。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贺南。”
一片寂静,虚弱的声音不断回荡耳畔,贺南认认真真的盯着屏幕里的男生,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疯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肆意妄为的疯子,此刻却因为他,变得像净瓷那样脆弱,仿佛只要轻轻碰一下,蛛网般的裂纹就会布满他全身。
“他一直在追求他的自由,也在试图融入平凡普通的大众世界里。”
“我真的很遗憾,你们是以这种方式认识贺南。”
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将防爆盾牌架在他身边,几位身着防爆服的拆弹警在他身边打开工具箱,他们点了点头,林初涯便强硬的将扩口钳塞进他的嘴里,刺眼惨白的无影灯灯光落下。
“如果可以,我也很希望你们能够看看他别的样子。”
“研究所里、酒吧里、他看书时、做饭时的样子,他的男装也很帅哦。”
仓库中的直播被切断了。
所有人都已经看到贺南被抓捕的画面,后续的审问内容已经没必要再继续放出来。
可电梯间里的直播仍然在同步,皓沐努力勾起一抹笑,像是沉进了遥远却又真实的梦境中的那种,安静温软的笑。
“贺南,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他骗我。”
“啊——”
仓库里一声低吼,冰凉的镊子卡在牙上,被强行拔出,大量的血瞬间从牙洞里喷了出来,猛烈的疼痛让贺南后背瞬间挺直又瞬间弯下,面部表情在刹那间扭曲,林初涯立马压住他,由防爆盾牌构成的包围圈又缩小了,防爆警压住贺南的手脚,不允许他有任何的挣扎动作,并将开口钳调至最大,拆弹警靠近他,小心翼翼的取出那枚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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