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暑假,乔女士临出差前让他来看妹妹一眼,不乖乖去补习班就算了,她担心小女儿整天拿甜食当正餐。岑顺面对哥哥的突然造访超级傻眼,求他走求了半小时,乔阅安顿时更加不走了,气势汹汹等着看是谁会来。
他绝不知道是谁来,那是特别的一天,阳光普照,两间列车车厢发出缓慢碰撞的声响,金属钩舌大概是那一刻才将两个人紧紧联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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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就是整个故事了,1000岁的红檜巨木听了也只是沉默,当然啦!它又没有喜欢的人。
但怎么会是岑顺呢?血缘是有魔力的,乔阅安本能一般戏耍她和照顾她,妹妹的眼泪是世界上很残酷的一种事物,因此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被泼了冷水的退缩。
于是他激忿又感觉羞愧难当,心底有无数的问题,在那样短的时间也只能装出一副嬉笑面孔,旁观他们两人的闹剧。
……结果真的是闹剧!三人小圆桌,他再怎么赌气也做不到坐在中间隔开小情侣——谁知道他听了整段故事简直像彩票中奖,脑袋一阵晕眩,花费最大的努力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童年时期乔阅安只是出于恶劣脾性,才会跟妹妹抢纸盒里最后一颗肉桂捲。应该没有谁在犯错吧……他看见江岩眼睛里的神色,温柔又有一点怜悯,他还爱护她,啊,那不就是哥哥的恋人才会有的眼神吗?
明明根本还什么关系都不是,乔阅安就自己想得头脑发晕。那天大概变了一百个主意,最后的想法是一定要吻他——稀里糊涂的妹妹啊,等岑顺交了一整座列车车厢的男友,再来通知她这件事情吧。
红檜巨木并没有回答,静谧的森林山脉里只有微风声,无数树木的枝桠像枪尖一般指向晴空,日光在中间缓缓流动。乔阅安感觉想笑,又伸手敲了敲红檜木肃穆的面孔。
“迈达斯的国土上,理发匠向树洞倾诉了一个秘密,”他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于是这棵树的每一片树叶都在重复那天的声音……你呢?你也要做这样一棵树吗?”
他听到一小截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转头时看见他的妹妹!面色惨白站在那里,头顶晴空万里,她提着装玉子烧的保冷袋,因为如果哥哥再不回去,她就真的要全部都吃光。
乔阅安在那一刻头脑短暂地空白,他最后勉强冷静地问了一句:“从哪里开始听的?”
“乔阅安!”岑顺根本没想回答,只是颤着声音喊道,“我姦恁舅公!!”
作者有话说:
红檜木爷爷疯狂擦汗()
安亲班就是大陆的儿童托管班
他们两个没有舅公!
第24章 在夏日倒计时被烤烫
江岩的托福考试时间在十月的第一个礼拜六,考场在西馆地球村。
考前两天家庭成员有去看考场,15人间,木制桌椅、毛玻璃隔板,铺了静音地毯,像吧台式的小咖啡厅。江岩其实更喜欢科技大学的语言测验间,空间很宽敞,只是因为考场很热门没有选上。
当天早餐是鸡丝面线配上一颗水煎包,江太太给他的零食准备了坚果巧克力棒、香蕉、黑豆奶和一小袋酱牛肉条,江岩看得咂舌,江淼说:“到时候你饿到前胸贴后背,绝对能十分钟内吃完,还有时间上洗手间。”
即使是骑脚踏车也能准时到场的距离,他的父母还是要开汽车。江岩下车前又特意提醒道:“记得不要来接我。”
“好啦,生怕我们不知道你在谈恋爱。”
江岩都不知道要不要反驳,溽暑未消,他结束了漫长的四个小时考试,等到下午一点一刻钟,早上家庭成员停车格的地方就等着他熟悉的同龄人。
乔阅安显然看见他了,强烈的日光将街面照射得闪闪发亮,微笑都像珐琅彩那样耀眼。江岩感觉心情雀跃起来,第一句话就是立刻问道:“你吃午餐了吗?我想吃米苔目汤。”
“就知道你出来要找吃的。”乔阅安笑着看他,“走吧。”
沿街道就有间手工米苔目,他们点了两碗汤,配菜是百叶豆腐和肝连肉,一碟黑醋,墙壁贴了整面的菜单,置物架上列着一排猫咪摆件,橘猫、短尾猫,江岩以前跟岑顺来吃,等餐时岑顺总是要跑过去拍照。
他差点就将往事顺嘴讲出来了……他们聊了聊托福考试,阅读与听力的预成绩是立刻出分,剩下的部分好像没有比报考场更难,他有把握一週后拿到满意的分数。
乔阅安对自己的题目早就没有印象,听江岩说着偏僻古怪的美国历史沿革,还有白头海雕,只是江岩没想到等这个话题结束时,他还是听到了前女友的名字。
乔阅安好像斟酌了好几秒钟,最后有些谨慎地觑了江岩一眼。他说:“可能有点破坏心情,但是不应该瞒着你……”
江岩愣了一下,然后他听见同龄人刻意降低的声音:“岑顺知道了。我们的事。”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听懂了,惊愕得讲不出话。只是那对澄明的黑眼珠表现得很是无辜,眼睫颤了两下,乔阅安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立刻就变得轻飘飘起来。
“因为你这週都在备考,不敢告诉你……看起来她没有在Line轰炸你?”
当然没有,前女友的讯息静悄悄的。于是乔阅安竟然有心情开玩笑起来:“嗯……所以你要怎么办呢?”
你要怎么选呢?
“你问我……?”江岩的表情更懵了,他不知道想到哪里,耳根竟然渐渐烫起来。他低声说:“还能怎么办。”
幸好是不算宽的两人小木桌,他往前靠一点,用膝盖碰了碰对方。乔阅安的视线立刻投过来,江岩感觉难为情,只能垂眸盯着自己碗里被燉得清透的汤料,香气氤氲,他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不可能在这里就接吻吧……
乔阅安是真的没想要什么答案,虽然江岩的膝盖很快就有缩回去,鲜明的触感还是留下来,他一时间心脏都有些紧缩。
他们莫名地沉默一会儿,江岩想了想,还是犹豫着继续了前面的话题,小声问道:“她应该很恼火吧?”
确实火冒三丈,「我要跟你断绝关系」喊响整座森林,虽然这句话岑顺每年都要讲——这次是真的很严重,童年时期被吃掉的最后一颗可丽露,练脚踏车时哥哥双手插着口袋看她摔跤,那些都无所谓了,她好像第一次尝到被背叛的滋味。
江岩听得实在想笑,他熟悉的、义愤填膺都显得可爱的女孩子,总是要有这一刻的……他还是忍不住说:“我可以问吗?……她怎么就突然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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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两个月前,乔阅安肯定要觉得自己在做梦……江岩就坐在他对面,虽然偶尔闪躲,但能看清那是一种明亮、温存、眷注的眼神,就连他拿出来摆在桌面中间的面纸,或者把碗里的油葱拨到一边的动作,都散发着自然又亲密的气息。
这个场景其实不适合吐露心迹,不时有食客撩开暖帘走进来,四处都有交谈声,可是阳光太耀眼了,到了这个时候,江岩应该知道所有事情。
乔阅安只好开玩笑一般先问道:“江岩……你是不是很好追啊?”
“……?”江岩没有听懂,下意识睁大眼睛,黑核桃般的瞳仁瞪着他的同龄人,耳根上还残留着未消褪的颜色。
他像是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小声说:“乔阅安,你不要太得意了吧。”
乔阅安懵了一下去理解他的意思,被这个可爱的答案堵在嗓子眼里。那一刻简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半晌才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希望你不要嚇一跳。”
将一颗酸涩的柑橘在喜欢的人面前剥开其实没有特别简单,即使是乔阅安都要反复回想,半是犹豫地斟酌表达。而江岩根本都不知道要听到这样一番话,他面上错愕极了,越往下听,脸颊就越是滚烫,因为有预感和真的是事实,根本是两码事啊!
乔阅安说话时感觉自己像海面漂浮的玻璃瓶,直直地暴露在太阳底下,可是江岩比他更窘迫,简直想求他不要继续讲,着急地反驳他:“我没有不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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