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天使合集(87)

「如果都是从外地来的话，在通勤上会不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关于这一点，这附近的补习班可以帮我们解决．即使是没有在这里补习的学生，经由本饭店介绍，也可以搭乘他们的交通车……」

「到学校去的时间还是交给他们本人去控制比较好吧？以免分心。」

贵奖冷酷的声音打断了阿栗小姐的话。

我好像看到她的表情僵了一下。

「是啊……他们的时间就交给他们自己去管理，要是太过保护的话……」

「我觉得他们出了饭店之後的事最好不要管太多。我们在开会的时候曾经讨论到，要不要在CHECKIN的时候顺便询问志愿校这一点，我持反对意见。只要知道住宿的天数和考试开始的时间就足够了。」

我想起贵奖以前曾对我说，尽量不要介入客人的私事。

他说除非客人主动询问或是徵求我们的意见，否则最好别为客人乱出主意。

我当然不了解他的意思，当时他给了我这样的回答：『比如说问到关于电影的话题，客人看过之後当然会有自己主观的想法，万一他很喜欢但是你却说「那部电影很无聊」，场面就尴尬了。类似这种比较轻松的话题可以笑笑解决，但是如果牵扯到情绪方面的话，就很可能会失去客人的信赖。』贵奖的意思大概是说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吧？

在我沉入回忆中的时候，贵奖又继续表示了更严肃的意见。

「现在的年轻学子没有几个人懂得使用饭店的常识，我觉得有必要在CHECKIN的时候向他们做相关的说明。」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委托了补习班的老师代为说明，还有，我们也在送出预约订房确认信的时候，在备注栏上……」

贵奖低下头微俯着眼睛无视阿栗小姐的解释。

我光冷眼旁观都觉得他实在太冷淡了。

「大部分的人是不会去看那些说明的，我想到时候就由我来说明。」

「我觉得……不太好吧……」

阿栗小姐的声音听得出有几分畏怯。

因为无论是贵奖的语气或表情，连我看了都觉得好恐怖。

想保护阿栗小姐的我对贵奖小声说：「我也觉得这样不太……」

「我没有徵询你的意见。」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顿时鸦雀无声。他冰冷的声音彷佛无视我的存在。

贵奖最後一次对我这么说是在去年的夏天。我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我还没当他的助手之前一样。

「你是整个活动的主导人物，没有必要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站出来吧？」

「那么，就必须要对几位此较年长的工作人员再三叮咛才行。」

听完贵奖的意见，阿栗小姐也不甘示弱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那么在CHECKIN的时候．我们就请工作人员先带客人到房间作说明……」

「那太劳师动众了。」

「但是有年轻工作人员在的话，他们比较能放松心情啊！」

「那么在说明完之後要不要送杯果汁过去呢？」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交换彼此的意见。

本来以为贵奖会比较顺从阿栗小姐的意见。

还是他们两个开始约会之後，贵奖的态度就变得比较嚣张？

贵奖这家伙虽然是个对女人没兴趣的同性恋，但是面对像阿栗小姐这么聪明又漂亮的美女，说不定也会动了想结婚的念头吧？

我边听著他们说话，边无所事事地端起桌上的茶杯。

虽然茶还没冷透，但是已经比刚才喝起来苦多了。

我这才知道中国茶冷了之後会变苦……有点类似生锈的味道。

难怪吃过中国菜之後要喝乌龙茶。

「……关于这点，留在明天的会议上再讨论……」

「那就太晚了，依照您的权限应该可以现在就做决定吧？」

贵奖这家伙该不会想在这里威逼阿栗小姐『就范』吧？

然後为了不想传出两人独处的绯闻，才叫我来当见证人？

说的也是，其实刚才在休息室里就可以用内线电话联络了，贵奖又何必一定要经过其他的工作人员身边打电话呢？

这么说，只要我装作想离开的模样就可以搭救阿栗小姐罗？

「呃……我想请问一下关于我的工作部分。」

我故意不看贵奖而直接问阿栗小姐。

「如果我接下了这边的工作，餐饮部那边怎么办？」

「可能不会再添加人手吧！」

阿栗小姐迅速地回答我。

「那我可以在没有人手的时候过去帮忙。」

「你有体力吗？还是不要的好。」

贵奖毫不留情的说。我自信满满地看著阿栗小姐。

「我在住宿部当救火队也救出了一些心得，而且看这张班表，我的班大部分都排在晚上到隔天早上，餐厅那里在中午和下午的时段最忙，如果突然少了一个人一定会忙不过来的。」

我边搔搔头笑著说。

「我可不想被其他同事埋怨，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啊！」

阿栗小姐叹了一口气感慨良多的说。看来她和贵奖的对话算是暂时降温了。

「虽然你住得近，但是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使用休息室。」

「是。……我想我可以接受这份工作。」

我转过头凝视著贵奖，用眼神告诉他这个决定完全是出自于我自己的意志。

然後我又转向阿栗小姐。

「我得这一定是一份充满挑战的工作。」

「……我相信绝对够你挑战的。」

我无视贵奖的嘲讽。我虽然不讨厌餐厅，但还是想跟客人作更进一步的接触。考生的话应该跟我同年龄，要不然就是重考生吧？

一天只吃三餐够吗？光是念书就够消耗体力了，可能很快就会觉得饿。

其实，为了保持体力或转换心情可以建议他们去跑跑步，不过万一感冒就糟糕了。

嗯……我好像越来越期待了，越想就越多点子出现。

那我想先告辞了。明天我该到住宿部还是餐厅呢？」

「芹泽经理你认为呢？」

阿栗小姐又恢复了原来的镇定。贵奖似乎心有不甘地看著排班表思考了一下。

「你在餐厅的班是从几点到几点？」

「……呃，明天是……」

我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塑胶袖珍资料套。

阿栗小姐看到我的动作就微笑了。

「你每天都把班表带在身上吗？」

「是啊，要是有人找我喝酒的话也比较好拒绝。」

只要知道已经排好了班，他们也不会太强迫我。这招是从别人身上学来的。

「几点？」

好像不想让我跟阿栗小姐说话似地，贵奖插进嘴来。

「早上十一点到晚上八点。」

「那你明天只要上到下午四点半，然後先回家休息一下，晚上九点再回来上班。」

……但是才第一天……」

「刚开始应该没什么工作，而且我觉得先让他适应一下比较好。」

听到阿栗小姐为我担心，我坚定地对她说。

「没关系，因为我想多存一些钱。」

「早上四点後你可以休息两个小时，然後上到早上八点，可以吗？」

「可以。」

早餐的客房服务其实还满多的，光只有早班的工作人员一定会手忙脚乱。但是过了早上後一直到下午都没什么事，所以工作人员的调度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四季绿大饭店工作人员的组织表，是由贵奖和客房部的领班上田先生规划的。

不过餐饮部的排班表就没有经过贵奖。

「我会不辜负您的期待努力工作。」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阿栗小姐行了一礼。

贵奖也随之起身，这个小型会议算是到此告一段落。

明天贵奖跟我同时间上班，所以我就把机车停在饭店的停车场，搭贵奖的便车回去。

贵奖一直说冬天骑机车太冷又危险，劝我搭公车上班，但是我从来不听他的，所以他或许暗地光火也不一定。

「你刚说你想多存钱？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想买了？」

「嗯……是啊！」

我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用手遮掉了呼之欲出的哈欠。

都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今晚我还想多看一支录影带呢！

「我们下下次的休假好像在同一天吧？要不要一起去看爸？」

「……真难得你会主动邀我。」我转头看向贵奖这么说。

「你刚刚是不是在威胁阿栗小姐啊？」

「什么威胁？如果跟上层沟通不良的话，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提高饭店整体的评价。我只是对她说明这一点而已。」

「但是，你好像吓到阿栗小姐了。」

我垂下视线叹了一口气。

连我都被你吓到了。我本来想加这一句，不过还是没说出来。

贵奖小心地把车停在公寓旁的停车场后，边看着信箱里的信边叫我先去洗澡。

「没关系，你先去洗好了。」

「你先去。」

一进家门，贵奖拿着信就自顾自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去。

我从棚架上拿出自己和贵奖的杯子，各倒了半杯后端进客厅。

「好了，要不要加白兰地？」

「这样就好。」

我在自己的杯里放进两颗砂糖，嗯……我泡的茶还不是普通的好喝。

煮皇家奶茶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一开始就加入牛奶一起煮，另一种则是煮到一半再加牛奶。一开始就加牛奶味道当然比较浓，不过得看喝者喜不喜欢那种口味。

比起奶香，贵奖似乎比较喜欢茶叶的香味，所以我先把茶叶泡开才加入牛奶。

喝着喝着，我的呵欠又来了。

「最近有没有去医院……」

「有啦，我都有在吃胃药，上次还到医院去拿过药。」

「是吗？」

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吧！今天我们虽然一起回家，但是早上贵奖可比我早出门，而且我知道他最近好像都在加班。

不过……或许不是工作也不一定。

或许他是在工作之后跟谁见面也不一定…跟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他真的对高榇先生死心了吗？单恋了那么久啊！

我当然不能这么问他，我也问不出口。

虽然我已经比一年前敢有话直说，但是我跟他……毕竟还是外人。

「你真的要去看爸吗？」

「记得下礼拜三。」

好啊！我应了一声后拿起杯子站起来。

反正再怎么拗他也不会说的话，还不如早点睡算了。

「慎吾。」

我才要说晚安而已，贵奖就准备站起来。

「什么？」

「你在富士美那段时间有没有跟客人发生过争执？」

有！而且就在开幕的那一天。那可是我无法遗忘的回忆。

「有啊，就是跟你在新格兰饭店吃饭那一晚告诉你的那件事。」

「……啊啊，你是说那对想强迫高榇相亲的夫妻？」

我对那个半夜在走廊上大喊大叫的夫人说请她安静一点。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我那时的语气的确不太友善。

应该用比较柔和的语气说才对。因为那么一说反而让客人更歇斯底里，到头来还得让高榇先生代我低头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