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乐的体验感。
申屠锋把奚川抱上木马的背部坐好,自己站在他身边。
奚川的视野稍微高了一些,他朝四周看去,可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凄风苦雨的悲惨,只剩黄烟弥漫的血腥,所有的游乐设备像是故障了百年的旧物,到处都是血液干涸后腐蚀的锈迹,连往日的欢乐都被敲得粉碎,触目惊心。
没什么好看的。奚川哀叹。
申屠锋仰头看奚川,“在想什么?”
“想这里从前的欢闹。”
“那想出来了吗?”奚川摇头。
申屠锋又想抽雪茄了,他去一趟行政区,唯一怀念的只有雪茄,“等东区收复后,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重建起来。”
奚川黯然,他手握长杆,手心微凉。
两架直升机从头顶飞过,打断了他们不合时宜地惆怅。
“申屠,我们一共找到了多少幸存者?”
申屠锋说:“除了东面的学校,其他方位,算上你的,我们一共搜救出十八名幸存者,主要居民区的人数多一些——他们已经被安全送回西区。”
“那我们牺牲了多少战友?”
申屠锋沉默了。
直升机像被狂风吹走的草芥,消失在狂沙中。
这里变得安静,大卫和其他战士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偶尔吃口东西补充能量。
奚川看见申屠锋面颊被防毒面罩勒出来的红痕。
“我参加的第一场战争是十三岁那年,行政区正面攻打北州区,很多平民被困,他们需要营救。爸爸让我安分待在家里,我没听,跟着营救战队偷偷跑出去了。”申屠锋轻蹙一笑,像自嘲,“当时的情况虽然和现在有区别,但本质是一样。行政区兵强马壮,他们拥有最先进的武器,我们的抗争很吃力。在营救平民的时候,我们牺牲了很多战友。我当就时问我自己,这样做值得吗?”值得吗?
奚川也曾经这样问过自己。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的内心可以平静,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轻而易举地被眼前的Alpha搅起波涛。
他摘掉了自己的防毒面罩,也摘掉了申屠锋的。
奚川低头,伸出手,掌心摩挲申屠锋的后脑勺,蹭了蹭,把他带向自己,抵着额。
“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一开始没有,总想不通,愤怒和绝望让我睡不着觉,很痛苦。”申屠锋说:“后来经历多了,突然就明白了。”
奚川应了声嗯,他安安静静地听。
申屠锋说:“从古至今,信仰永远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它凝视着种族的灭亡与重生。营救和牺牲是战士的职责,也会成为生者的信仰流传下去。”
奚川轻轻开口,“生命之高山,亘古长青。”
申屠锋蹭蹭奚川的鼻尖,他们在废墟中接吻,纯情又缠绵悱恻,轻痒的呼吸带走了所有不安,颓丧也只在转瞬之间。
“充满电了吗?”申屠锋问。
奚川点头,“你怎么样?”
申屠锋重新为他戴上防毒面罩,笑了笑,说:“我还好,任务还没有完成。”
“接下来去哪里?”
“学校。”奚川:“。”
“无人探测机刚刚发来的信号消息,学校内大概有五十名幸存者,”申屠锋也带上防毒面罩,他摸了摸手里的枪,“我必须把他们带出来。”
奚川思忖片刻,问:“夫人呢?”
申屠锋口干,下意识舔唇,他摇头,声音微不可闻地颤,“我……我不知道。”
奚川轻轻跳下,“我跟你一起。”
申屠锋没有拒绝,“好。”
同时营救五十名幸存者的难度很大,申屠锋和奚川的两个救援小队人数加起来只有十人,未雨绸缪,就要提前安排好一切。
申屠锋驾驶冲锋车继续向目的地方向行进,奚川坐在副驾驶,他有条不紊地跟直升机战队发送救援信号。
“直升机的降落点定在哪里?”
申屠锋说:“跟机长说,学校有个小操场,距离避难所大概五十米,那个位置最合适。”
“好。”
申屠锋轻轻颔首,继续说:“到达地方后分开行动,大卫和四名战士留下接应直升机,顺便清场。我和你,还有剩下的人进行救援任务,速度要快。”
根据无人机的信号成像仪看,毒尸主要分布在大操场和教学楼,这场救援行动要在它们反扑之前完成。
冲锋车纵马单刀闯入学校,毒尸拖着僵硬的身体咆哮而来。申屠锋猛打方向盘,车尾扬起滚滚尘土,糊毒尸一脸。毒尸饿鬼扑食似的试图攻击后车轮,强行与之对冲,最后直接被冲锋车坚硬的后保险杠撞飞!
奚川放下车窗,一半身体探出去,瞄准紧追不舍的毒尸射击。
“打死了吗?”申屠锋问。
奚川回身坐好,平稳吐出一口气,“死了。”
申屠锋从不吝啬赞美,“真棒。”
作战队分头行事,两辆装甲车一前一后在车路口分开。申屠锋面沉如水,目光坚韧凌厉,他知道学校的人防所在什么位置,直接开了过去。
1号学楼的地下两层,很安静,晃荡着两三具毒尸,看着像脑子不太好使的人变异后迷路到此。
申屠锋和奚川手持消音枪,一左一右,利落地解决掉这些东西。
于是,事情到目前为止异常顺利,可谁都没有掉以轻心。
北州区的未雨绸缪和行政区不一样,他们在建造地下人防所的避难空间时,每隔一段时间会往里面储备物资,所以一两个月饿不死,并且人防所的密封性很好,毒气体进不去,也能存活一段时间。
但当真正处于孤立无援的生存状态时,每过去一天,幸存者的内心都是煎熬的。
“去吧。”奚川以举枪的姿态站在申屠锋身后,替他把守地下空间所有物种的一举一动,有异变就击杀。
“好。”
申屠锋紧张又冷静,他拧开密封门的手是颤抖的,直到幽暗亮光从里面照射出来,混杂着孩子惊恐的哭声,压在申屠锋心里的巨石差点把他的血肉砸烂。
奚川偏头往里看了一眼——五十个人,有孩子也有成年人,他们面孔不同,表情却一致。
恐惧、惊慌、难以置信。
老师保护孩子,Alpha保护Omega,这似乎是天性使然。
可所有人里面,唯独不见一头黑长卷发的申屠夫人。
申屠锋觉得沉入海底的窒息感大概就是这样的。
“你们是军区的人?不——你们是正常人类吗?”为首的老师战战兢兢地问。她太害怕了,谁也不敢相信。
奚川拍拍申屠锋的肩,想哄他,又不合时宜。他走上前去,颔首对老师说:“军区没有放弃幸存者,我们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谢谢。”
他们喜极而泣。
申屠锋强行压住自己即将魂飞魄散的神志,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迅速控场,“奚川,清点人数,分三批送出去,让直升机降落。”
“明白。”
这里一共四个老师,剩下的都是孩子,湿毛巾不够,老师不用,全部给了孩子。
奚川清点完人数,分批次安排好撤离的队伍。幸存者的谦让精神在此刻显露出来,不管是孩子还是成人,他们让Omega先走。
没有人反对,所以也不必浪费时间。
奚川护送两队出去,再次返回人防所,申屠锋就站在那里,背着光。奚川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那道身影似乎马上要破碎在光里。
Alpha看着最后一波即将撤离的幸存者,有些话他不敢问。
“阿锋。”奚川上前,抬手虚虚地抱了抱他。
申屠锋偏头,他眉头紧蹙,是难得一见的失态,“现在一切顺利吗?”
“很顺利,”奚川抬指,点在申屠锋的眉心上,慢慢揉开,“最后一批幸存者登机后,三架直升机全部离开,空域很干净,所以他们绝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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