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岑樾在酒吧待了一整天。
傍晚,酒吧提前歇业,布置晚上的聚会。
旁边卡座的几个客人起身离开,路过吧台时,岑樾听到他们在讨论一场自由行摄影活动。
他过去拦住一问,目的地是贵州,后天就出发。
深山,苗寨,神秘的雾和风。
岑樾想去很久了。
他最近在尝试将一些独特的民族元素加入到作品中,只是还在考虑切入点,刚好,一条思路摆在了眼前。
留下活动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后,岑樾回到吧台旁,问齐蔚有没有兴趣一道去,齐蔚立即转头问庄亦白。
庄亦白眨了眨眼:“不行啊,下周有演出,还要排练呢。”
齐蔚又转头看向岑樾,意思已经很明了。
岑樾喝完最后一口酒,往桌子上一趴,说:“也好,我不想给你们俩当电灯泡。”
说起来,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加入摄影团队后,岑樾提议退掉机票,坐硬卧火车去,这样能看到沿路的景色变化,但领队认为没必要。主要是到了以后要住在村寨里,不会缺少体验感,也就不必急于这路途中的一时,岑樾最终也表示赞同。
出发当天,北京天气晴朗,上一个冬日的痕迹仿佛已被春光覆盖。
等待跑道需要一段时间,岑樾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走神算了一下,那天醉酒打电话过后,自己和周为川又有整整四天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还是觉得像在冷战。
岑樾关注了研究院的公众号,从去年年底开始,公众号每天都有新推送,介绍研究团队,取得的成果等等。
因为想知道会不会有周为川,他一期不落地关注着,然而一直没等到。没想到在起飞前,他随手点开最新一期,竟在开头的团队合照上找到了周为川。
照片是夏天拍的,周为川站在最中间,身板挺拔,穿着岑樾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件深蓝色短袖,和手表、眼镜一起,组成一点也不普通的普通人周为川。
推送的文字内容,岑樾没来得及读完,也因为专业的内容他看不太懂,最后只记得几个在“科普课”中听到过的字眼。
但整篇文章的风格不枯燥,很让人印象深刻。
它把这个团队比喻成了交响乐团,领队是指挥,软件工程师是谱曲师,诸如此类。
最后一段强调了团队正在收尾一个重点项目,将以必胜之心攻坚克难,结尾用一句诗概括:“不破楼兰终不还。”
不破楼兰终不还。
和听到“引爆战斗部”那一刻如出一辙的震颤,再次击中了岑樾。
他想起去年冬天的某个周末,和周为川吃完晚餐,并排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他试着徒手剥一颗橙子,刚剥了个小口,就被周为川接过去。
央视新闻频道在报导某地月卫星发射升空,已按计划进入轨道,预计完成某某探测任务。
他歪在周为川肩上,随便听了一耳朵,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周为川剥橙子的手上。
抬头看了眼屏幕,镜头刚好给到卫星控制中心,那些穿工作服的技术人员和周为川工作时很像,他便随口问道:“周为川,你什么时候会出现在电视里啊?”
他是在半开玩笑,没想到周为川斩钉截铁:“永远不会。”
“为什么?”岑樾坐直了身体,“你们做的东西那么了不起,和这个卫星……应该差不多吧?”
“只有宇航型号能上电视,武器型号不可能。”
闻言,岑樾又追问:“那你们岂不是只能做无名英雄了?打了胜仗都没人知道。”
周为川笑了,把剥好的橙子递给他,说:“我们可算不上什么英雄。”
飞机即将起飞,空乘走过来,提醒岑樾开启飞行模式。
岑樾回过神来,退出文章,给周为川发了一张照片和一句话,而后匆匆点开了飞行模式。
他不知道这条消息发送成功了没有,落地时能不能收到回复。
飞机穿过云层,抬升高度,舷窗外,庞大的城市渐渐变成地图中的点面线。
时隔仅仅七天,岑樾又一次踏上旅途。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要飞往西南,而周为川正身处西北。
不同于上一趟旅途,他不是去追周为川的脚步,不是为了他改变行程和刻意停留,可奇妙的是,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他们的心在靠近。
他爱的还是那个,只是那个和自己拥有太多不同的周为川,成长环境、生活状态、理想追求……
现在也一样,他们在奔赴各自的理想,各自的人生。
这之间固然存在距离和冲突,彼此吸引和坠入爱河只是第一步,曾经的他也只想停在这一步。
而如今,他选择继续偏航的飞行,季风过后的城市也已经重新布局。他写好了答案,无论还需要往后考虑几步,都不会犹豫。
最重要的是,恐惧和逃避心理不再如影随形,因为他知道,相爱不会让他们失去自我,现在、以后,都不会。
第61章
贵州,黔东南州,雷山县。
气温8℃,小雨。
雨点从清晨开始飘,淅淅沥沥的,总下不大,但也不停,水缸里积了浅浅一潭,涟漪不断。
中午,一行人在老乡家吃了鱼酱酸汤,热腾腾的辛辣味道,再配上几杯自酿白酒下肚,正适合这样连绵的阴雨天。
岑樾还挺喜欢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玩的,尤其是在旅途中。
虽然他是临时加入的,但只相处了一两天便和其他人混熟了。团队里不只有带着任务来的专业摄影师,还有自媒体博主、画师等,都是自由职业,也都是岑樾乐于接触的类型。
他们分别寄宿在几户人家,平时有团队活动,但大部分时间是自己安排。
这里不是游人聚集的景区,而是充满生活气息的秘境。四面环山,远离商业化痕迹,没有流水线一样的服饰租赁和写真拍摄,只有山林流水和烟火人家,每栋吊脚楼都有它不为人知的故事。
比如岑樾寄宿的这一家。
大爷常年独居,儿女都在外地打工,只在过年期间回来。但他自己学会了上网,给家里装了路由器,每天在网络上分享生活,无论有没有观众都乐在其中。
吃完午饭,岑樾跟着大爷学做芦笙,准备二月二的芦笙节。刚好赶上村子里有新人办婚礼,他又被拉过去凑热闹。
婚礼上,新郎新娘对唱歌谣,主持人邀请来宾互动,岑樾见无人应和,便第一个举手上去。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岑樾几乎游遍世界各地,看过圣诞弥撒,和街头艺人对唱,走过热带雨林,也寻找羚羊迁徙的痕迹。无数宏大或细微的景色成为他生命的底色,鲜活丰富,但来到这样的村寨里,他依旧本能地竖起触角,不打算错过任何一个感受新鲜事物的机会。
笙歌起,笙歌落,唯有生命的鼓点永不止息。
婚礼上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岑樾玩游戏赢到了伴手礼——带有苗族特色刺绣的蓝色短褂,寓意平安、如意。
赢了当然要喝酒,岑樾玩什么都如鱼得水,唯独喝白酒对他来说仍是个不小的挑战。
倒不至于喝醉,但胃和脑袋的反应都很强烈,婚礼结束时,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从清晨到现在,几乎时刻置身于人群中,身体的疲惫也被酒精激发,后知后觉漫上来。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和同伴道别,回到住处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雨总算是停了。
床靠窗放,窗框是竹子做的,雨后的泥土味混合着竹叶香,入梦后让人舍不得醒来,岑樾披着薄被,趴在窗台上醒盹。
每个人都会在特定的时刻被孤独感入侵,岑樾也不例外。
他拿出手机,粗略刷了一遍朋友圈,退回到聊天界面。
消息是99+,各种同好群、朋友群、约酒群都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只要加入任何一个,孤独感都能被破解。但岑樾今天对什么都没兴致,跳着看了看群消息,还是下意识去找置顶里的周为川。
在贵州的这一星期里,他很少会看手机,有意放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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