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收第一次看到赵疏阳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气愤,赵疏阳眼里的怒意毫不掩饰,看也不看他,只是板着脸帮他换了衣服,又调高房间里的温度。
潮湿冰凉的衣服被脱下,在赵疏阳给他扣睡衣扣子时,江收抿了抿唇,试探地问:“你在生气吗?”
赵疏阳没说话,直到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才生硬地“嗯”了一声。
他当然生气,他不明白江收为什么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喝的烂醉睡在雪地里,要是他今晚回来晚了或是根本没回来,这人绝对会冻出什么病来。
“没有钥匙,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目光沉沉,伸手捏住江收的脸,语气是鲜少在江收面前出现的强势,“你很想生病吗?”
江收愣了半秒才迟钝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想等你回家。”
他看向赵疏阳,还是很固执任性,神情里却带上了些小心翼翼,“我怕你拒绝我,可我就是想见你。”
“……”
细密的酸痛从心尖蔓延,赵疏阳定定看向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总是很难拒绝你。”
煮开的姜汤的热辣辣味道从厨房蔓延到客厅,江收抱着团团蜷缩在沙发上,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看起来不是很精神。
阴冷与燥热一同从身体深处涌出,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团团的头,分不清自己这是酒意未退还是刚刚吹了冷风生病了。
赵疏阳端了一大杯姜汤放到他面前,言简意赅地下命令:“喝完。”
他知道江收不喜欢姜的味道,其实也没想着这人真的会听话喝下,能喝上几口就算好的了。
但江收只是看他一眼就放下手里的猫,坐的很端正,像小孩一样捧着杯子,一口一口慢吞吞把那整杯都喝了下去。
“你……”
赵疏阳想说什么,但刚开口沙发上的江收就凑过来抱住他,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发丝蹭在他的脖颈上,有点痒。
“我很听话对不对?”
江收应该是真的生病了,说话带上了点鼻音,听着很乖。
赵疏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果然有些烫,“是,很听话。”
他让江收在沙发上坐好,随手拿了个毯子给人裹住,想到江收喝了酒不能吃药,只好道:“别乱动,我再去给你倒杯姜汤。”
江收闷闷“嗯”了一声,但手却拉着赵疏阳的衣角不放。
赵疏阳无奈,轻轻扯了扯他的手,“放手。”
“不。”
江收仰着脸看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掉下眼泪。
“怎么哭了?”
赵疏阳明显被吓到,蹲在他身前帮他擦眼泪,但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只好坐在江收身边,把人重新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摸着背安抚。
赵疏阳是第一次见江收这样哭,几滴眼泪砸的他阵脚大乱,手足无措,他耐下心来哄人:
“好,你说不放手就不放手。”
江收呜咽几声,湿热的吐息尽数洒在他的颈窝,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
混沌的思绪混乱缠绕,江收理不清也看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要抓住眼前这个人。
来自赵疏阳身上的熟悉气味让江收不愿离开这个人哪怕一点,他用力攥紧赵疏阳的手,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别不要我。”
赵疏阳轻抚他后背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各种情绪堵成一团,心却不可抑制地变软。
他的手掌抚上江收的脸颊,低声问:“到底是谁不要谁啊。”
湿漉漉的眼泪沾湿赵疏阳的手心,江收搂着他的脖颈,一边掉眼泪,一边又凑过来亲他。
于是那些眼泪又沾湿了赵疏阳的脸颊。
赵疏阳浑身紧绷,久违的亲密像一把火种,心脏是燃烧的起点,他垂眸,注视着正在非常认真地吻他的江收。
在这种时候,赵疏阳往往很难推开江收,他无法判断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在纵容江收还是纵容他自己。
于是在江收的嘴唇贴上他时,他选择把人抱的更紧。
潮湿的睫毛轻颤,江收哭过,气有些喘不匀,但赵疏阳并没有放开他。
这是一个带着姜汤味、酒精味与泪水味道的吻。
赵疏阳很少对江收表现出来的禁锢与强势在此刻稍稍暴露出那么一点,他握住江收细瘦的腕骨,目光深深,第一次直面自己那些被藏的很深的阴暗念头。
他想,不管江收这次是不是一时兴起,不管以后江收是否会再次厌倦,无论如何,他都渴望江收永远在他身边。
喝了酒又生了病,江收哭累了,很快就窝在赵疏阳怀里沉沉睡去。
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睫毛沾湿成一缕一缕,看一眼就惹人心疼。
赵疏阳把人抱到卧室,轻轻给他擦了脸,又盖好被子。
他无声地询问,“明天,酒醒之后,还会这么乖吗?”
睡熟的江收靠在他胸口,没有回答。
赵疏阳闭眼,轻吻江收的额头,“晚安。”
第26章
和赵疏阳一起睡带来的久违熟悉感让江收一整晚都睡得很好,隔天醒的很早,微亮的晨光刚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房间里昏暗暧昧。
身边的赵疏阳还在睡着,江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牵住了他的手,又凑过去往他怀里靠。
赵疏阳被他这些小动作弄醒,没推开他,闭着眼摸上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后才放下心,声音里带着初起的磁性,问他,“还难受不难受?”
江收继续往他怀里挤,埋头在他胸前,嗓子有点哑,说话还带着鼻音,“有一点。”
昨天冻的有些感冒,不过并不严重,只是有一点不舒服。
江收没在意,他在赵疏阳脖颈处蹭了蹭脸颊,又稍稍退开,弯着眼睛看赵疏阳,“我现在好高兴。”
赵疏阳这才睁开眼来,盯着他头顶上翘起的一缕头发,没忍住,悄悄帮他捋顺,问:“为什么?”
“你看。”
江收拿过床头柜的手机,锁屏上明晃晃显示着“大年初一”四个字。
“好高兴新的一年里,第一眼就看到你。”他和赵疏阳对视,眼睛亮晶晶,“新年快乐。”
赵疏阳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就好像有许多小烟花在因为江收这句庆祝而炸开,他不自然地转过脸去,“…新年快乐。”
早饭煮了很香的粥,赵疏阳还穿着原来那条格子围裙,一边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粥,一边打电话问医生喝完酒多久才能吃感冒药。
得到江收目前暂时还不能吃药的答复后,他皱着眉多煮了一壶姜汤,怕江收觉得难喝,又多放了几块糖。
姜汤煮好后,赵疏阳盯着江收喝下一整杯,语气严肃地教训道: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不爱惜身体的事。”
江收捧着杯子点头,很诚心地认错,“下次不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不做。”
赵疏阳不置可否地注视他两秒,没说什么,转身去给他盛了碗粥。
鲜香的味道把团团吸引过来,江收抱着猫吃饭,顺便夸道,“和以前一样好喝。”
赵疏阳“嗯”了一声,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手边,安静片刻后语气淡淡道:
“吃完早饭就回家吧。”
大年初一,江家人都在,江收在他这里的确不太能说的过去。
江收闻言,喝粥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小声嘀咕,“我不走。”
他抬眼看赵疏阳,眼神很失落,“……这里不是我的家了吗?”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尖锐而有力地刺进赵疏阳的心里,划出无数细密的裂隙,他心口泛起疼痛,一时再说不出让人离开的话。
见赵疏阳沉默,江收干脆放下勺子和猫,过去抱他。
“你昨天说,你总是很难拒绝我。”
赵疏阳垂眸看他,“嗯。”
“那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谈恋爱,可以让我得偿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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