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于接过来后,正准备填上自己的电话号码,突然想起应该通知肖韵和周霆,又怕大晚上的吓到肖韵,便给周霆打了个电话。
旁边的李蛰看着他娴熟的一趟流程下来,疑惑道:“哥哥,你还有他父母的电话?”
穆于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周颂臣,嗯了声:“我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的邻居。”
李蛰:“……”
到了医院,李蛰自行去处理伤口,穆于则是跟着急救医生给周颂臣做检查。
抽血ct一套常规检查流程下来,结果出来得很快,是病毒性肺炎。
昏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低氧血症所导致的大脑供氧不足,从而引发昏厥。
看着躺在病床上,面上罩着呼吸机的周颂臣,穆于心情很奇怪。
周颂臣很少生病,即便生病也从未如此虚弱过。
刚才还精力旺盛地同人打架,现在却直接晕了过去,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
周颂臣真的有去医院吗,如果去了,又怎么会查不出来?
就算医院没给他查出来,这样久的高烧不退,身体应该早就有难受的反应。
拖着这样的身体,还要当助理律师,帮他去咖啡厅搜集证据。
穆于抬手给周颂臣掖了掖被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手还未收回去,就被另一只滚烫的,插着输液针的手握住了。
穆于抬眼,就见周颂臣已经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你醒了。”穆于不算费力地将手从周颂臣的掌心里抽出,病患总是没有力气,况且周颂臣才从昏迷中醒来。
“我已经叫了叔叔阿姨过来,他们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了。”说完穆于起身,准备出去叫医生,却听到周颂臣哑声道:“你去哪?”
穆于回答:“去给你叫医生。”
周颂臣目光不离他:“说谎,呼叫铃就在旁边。”
穆于刚才是真没想起这茬,但也被周颂臣质问的语气弄得有些不悦。
他转过身,看向周颂臣:“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我们之后再说。”
周颂臣虽然病着,脸颊和嘴唇都被烧得鲜红,竟生出种惊心动魄的艳丽:“我要你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那种不适感静悄悄地攀上了穆于的脚踝,他知道放纵这种感觉下去,迟早会被扼住喉咙。
周颂臣如今的模样,就好像将穆于很珍贵的东西用力打碎后,又闹着脾气要穆于一片片捡起来,凑出一个完整模样,再给周颂臣一次。
哪怕那东西早已支离破碎,不复原样。
周颂臣不但不介意,还很想要。
可是……他已经不想再给了。甚至认为那些珍贵的碎片,早已不在。
穆于往后退了一步:“你爸妈很快就到了,我出去接他们进来。”
说罢他转身离开病房,头也不回。
第64章
出了病房,穆于没有走得太远。说要出来接周霆夫妇,不过是个托词而已。
靠在医院的窗口上,穆于从兜里掏出了香烟。
他是在港城时学会的抽烟,印象中又呛又苦涩的尼古丁,在时过境迁后,变得截然不同。
不能说有了烟瘾,只是在心情苦闷,压力颇大时便会来上一根。
最近因为星路棋途的事情,穆于断断续续抽了有一包。
如今刚从周颂臣的病床边离开,烟瘾来得突然,他也放纵着自己点燃了一根。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是周颂臣追了出来,拔了输液针的手垂在身侧,尚未凝固的针孔往下淌血,他丝毫不去理会,任由那触目惊心的鲜红溅在医院青色的瓷砖上。
他在看周颂臣,周颂臣也在看着他。
穆于倚在医院的窗口,一株挂着紫藤的枝丫悄然没入窗沿,亲热地贴着他撑在窗沿的手,夹着香烟的指尖舒展着,险些点燃那簇紫意。
转过来时烟雾正从那淡红的唇中吐出,模糊了穆于的脸。
穆于身型仍似从前的单薄,模样却变了很多。
摘去了眼镜,露出占据五官比例最大的眼,小巧的脸,瞳色似头发一样浓黑,看起来毫无攻击性,望着人的模样,乖得近乎纯真。
周颂臣认为穆于总是吸引一些苍蝇在身旁围绕,也跟这样的气质有关。
惹人喜爱,又诱人毁灭。
但这种外形,好像能帮助穆于轻而易举地获得孩子们的喜爱。
在周颂臣眼中,棋社里身为老师的穆于,更像是一个大孩子带着一群小孩子,看着毫无说服力,也不知为何这样讨家长们的喜欢。
第一天在棋社报名时,负责老师便告诉他,穆于的课程是棋社里最热门的,人人都爱穆老师。
从前怎么没发现,穆于有这样讨人喜欢的本事。
正如他不知穆于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离开的十一个月,重逢的一个多月,将近一年的时光,穆于变得太多。
一年前,他接到了穆心兰从医院拨来的求助电话。
穆心兰在电话里跟他说,穆于不见了。
彼时他刚因穆于将他电话挂断而生气,他早就猜到以穆于刨根究底的性格,迟早会让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难以维系。
周颂臣只需要顺着穆于,将这段脱轨失控的关系重新推回正道上。
他不相信穆于舍得离开他,他们可以跟从前那样,做回有过“亲密接触”的好友。
虽然那时他没能摆脱穆于对他的莫名吸引力,但他相信时间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而穆于仍会像从前那般坚定而明确,永不知疲惫地爱着他。
就好像行星永远遵循着天体的引力,在既定的路径围绕恒星旋转,四季更迭,日夜交替,永远不会离开,正如过去的那十年。
通话中穆于说的那些话,在周颂臣看来不过是气话而已。
周颂臣在电话被挂断后,气恼地没再拨打回去。
他在等着穆于冷静下来,同他认错,他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原谅穆于。
然而穆于的来电没能等来,却等到了穆心兰的电话。
穆心兰用一种恐慌的声音问他,穆于是否有联系过他?
那时周颂臣才知道,穆于因为骨折导致定段失败,进了医院。而就在他们结束的那通电话后,穆于从医院里失踪。
周颂臣赶往医院时,穆心兰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被护士扶着在旁边喂着葡萄糖。
她面色煞白,担心穆于因为定段失败,冲动地做了傻事。
穆心兰抓着周颂臣的手,说话都变得颠三倒四:“我该看出他不对劲的,他把自己脖子都抓烂了,还一直哭,他说他想吃水果,我回来床上都是血…… ”
院方告知穆心兰,穆于是自己办理了出院。
穆心兰拨去的所有通话皆被挂断,这时周颂臣才发现,自己的微信和电话号码,已经被穆于拉黑了。
周颂臣不相信穆于会干蠢事,但穆心兰的恐慌好像传染给了他。
学校、闫路棋社、穆于不开心时会躲的公园,周颂臣通通找了一遍。
直到穆心兰告诉他,警方联系上了穆于,穆于没有做出蠢事,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到他们。
周颂臣也有点生气了,穆于拉黑了他,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主动低头去联络穆于。
起初,他们都以为穆于的离开只是暂时的。
定段虽然失败,但书还得继续读的。等这个月过去,学校开学,穆于总得回来继续上学。
可他们又一次想错了,穆于不仅没有回来,还自作主张地休学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周颂臣找了陈路、江莱,甚至千方百计地寻到了牧野的联系方式,这些人都表示自己不知道穆于在哪。
周颂臣不相信,除了人在国外念书的牧野,他追到陈路的学校,查到了江莱的住处,甚至在江莱的警惕目光下,硬闯进对方家中,逼得江莱报了警。
直到警察来前,周颂臣仍觉得穆于会出现,穆于不可能对他坐视不理。
带着一种盲目的自信,再次踏足派出所时,周颂臣不为自己作出任何辩解。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派出所的入口,等待着穆于的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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