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句也说不出来。
赵宇一路咒骂,把我送回了宿舍。队友们都还在澳门,今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赵宇问要不要让小姜过来照顾我。我没说话,摔上门把他关在了外面,隔着门板都能听见他在外面暴跳如雷。
喝太多了,换个鞋都差点摔倒在地。我摇摇晃晃地走进屋里,从柜子里翻出一瓶不知道谁的酒。好苦,好辣,喉咙里像着了火一样一路烧到了胃。
醒来的时候,我蜷缩在客厅的地毯上,身上有打翻的酒、吐出来的胆汁,整个人丑陋又狼狈,活像一滩腐烂的垃圾,我自己都嫌恶心。
有人在用一块很软的毛巾给我擦脸,擦掉我额头上的冷汗,还有我刚咳出来的酸水。胃好痛……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李沐的脸,我小声叫他:“哥。”
“昨天接到你电话就想马上回来的,但是买不到机票。”李沐伸手一捞把我抱起来,“先洗澡吧。”
窗外漆黑一片,是又过了一天吗?
宿醉过后,头痛欲裂。身体和精神好像都处于一种死机状态,正在缓慢地重启。我记得自己从澳门提前回来了,为什么?为了参加姜导的生日宴。那李沐呢?他怎么在这里,他也提前回来了吗?
我身上没什么力气,靠着洗手台才勉强站住,任由李沐把我身上的脏衣服都脱掉。李沐帮我调试好水温:“好了,进去吧。”
我抵着胃站在花洒下,好像站在漫天雨幕里。被地板冻到麻木的肢体一点一点回温,脑子也无比迟钝地开始运转。在昨天的宴会上,我好像碰见了戴越,后来又看到了戴越和……贺子衿?贺子衿告诉我……他告诉我……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呼吸全乱了,水流猛地灌进鼻腔里,让人几乎窒息。我呛了好多水,又咳又吐,整个人都在抖。
然后李沐推开门进来,关掉了花洒:“小好……”
他抬手抹掉我脸上的水,可是根本擦不干,他柔软的指尖、试探的碰触只会让我哭得更惨烈一点。——我以为昨天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把眼泪都流完了。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坏,我从来不知道。李沐用他自己造了一座高墙,把我隔绝在里面,现在这座墙被推了,那么沉重的爱倒下来,瞬间把我砸得头破血流。
他捧着我的脸,低头吻我的泪水,我勾住他的脖子找他的嘴唇。我们曾经有过无数个缠绵的日夜,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吻会这样痛,唇齿间全是让人绝望的苦味。
我潮湿的身体渐渐洇湿了李沐的衣服,我们隔着一层布料拥抱,皮肤、体温、心跳都好像变成了一个人的。
李沐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反倒是更用力的那个。我用力地吻他,不小心咬破了他的嘴唇,尝到咸咸的血腥味;用力地攀住他的肩膀,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道指痕;用力地贴住他、抱紧他,只想让我们嵌得更深一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才能确定这一刻他是我的。
我被李沐抱在半空,脚不着地,前面是他灼烫的胸口,背后是冰冷的瓷砖,每一次冲撞的温差都让我哭叫出声。
我不停地擦眼泪,只想看清李沐的脸。
李沐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我们怎么办?
我不能恨他,原来我所有的恨都是错的,我恨过他的每一秒都反噬到了我自己身上。
我不能爱他,知道了这一切后,我怎么若无其事地站在他身旁?我用什么脸面继续做他的队友、做他的前任、做他竭尽全力去爱着、爱到我无力偿还的那个人。
明明以最亲密的方式联结在一起,但我却觉得我们离得好远好远,远到我再也抓不住了。
第63章
宿醉又睡了一天地板,再加上情绪失控和疯狂的一整夜,即便李沐已经极尽温柔,第二天我还是轰轰烈烈发起了高烧。身上滚烫,脑袋发沉,眼皮又很重,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
先是梦见了我妈,梦里她没有生病,还是很年轻很健康的样子,她一脸疑惑地问我:“小好,我们家里怎么住了别人啊?”我不敢告诉她,我爸有新的家庭了,我抱了抱她说:“没事的,妈,我在北京买了自己的房子,我们马上可以搬去新家了。”
又梦见了照影,地点是学校门口的饮料店,我们各自占据了一张桌子写作业。但是梦里我不是高中生,他也不是初中生,我们没有穿校服,倒像是拍《偷偷》时候的年纪。他写完作业就背上包走了,我心里突然很不安,赶紧追上去,可是出了店门没有找到他,空旷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后来是李沐,我们回到了那个地下室过年,年夜饭是一盒泡面。我把最后一根火腿肠掰了一半给他,说:“哥,我们一会儿出去看烟花吗?”他没有回答我,走远了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小好,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害怕,拉着他不让他走,但他最后还是走了。
除了吃饭,中间就醒过两次,一次是因为二毛。它冲进李沐房里,咚一下蹦到我的肚子上,我差点被它踩吐血,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然后二毛就被李沐拖走了,我听到李沐一本正经地训它,好像它真听得懂似的。李沐扶我坐起来,给我喂了水和药,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换了新的湿毛巾。
还有一次是被许之铭叫醒的。“小花儿,花儿。”他拍了拍我的脸,“几天不见这么拉了,醒醒。”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问他:“李沐呢?”许之铭往我嘴里塞了一根体温计:“干嘛一醒过来就找他呀?哥照顾你不好吗?好了,不逗你了,你沐哥在烧水呢,说一会儿要给你擦身体,让我先帮你测一下体温。别咬碎了!水银的!”
不知道睡了两天还是三天,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头终于没那么疼了。阳光透过纱帘映进来,显得柔和又温暖。我眯了眯眼睛,渐渐恢复了意识,然后发现自己是被人抱着的,又赶紧把眼睛合上了。
李沐笑了一下:“别装睡。”
我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早。”
李沐试了试我的体温:“还有点低烧,下午能工作吗?不能的话,我想办法让公司重新安排一下时间。”
“什么工作?”我撑着上半身慢慢坐起来。
“录《三人游》的主题曲。”李沐说,“本来是安排在下周的,录音棚那边的原因提前了,刚刚通知的。”
我是绝对不敢再缺席或是推迟《三人游》的相关拍摄,唯恐又被人灌以耍大牌、霸凌工作人员的名头。于是我起床洗了个热水澡,李沐煮了阳春面给我,青菜、火腿肠、小葱,上面卧个荷包蛋。
许之铭也在家,被香味吸引出来,馋得两眼放光:“有我的份儿吗?”
李沐把荷包蛋盛到碗里:“蛋没你的,面如果有多的你可以吃。”
“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掉这么多。”我乖乖接过面碗。
许之铭已经拿了一副碗筷回来,一脸欣慰地感叹:“真好啊,你俩终于和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我挑起几根面条塞进嘴里,因为许之铭的这句话而有些食不知味,——这样算和好吗?我和李沐和好了吗?我不知道。
下午我们直接去了录音棚。《三人游》节目组会拍摄一些录歌的镜头用作主题曲MV,所以今天的工作对我来说并不轻松。
我和照影只有几天没见,但鉴于上次见面是双人蹦极那种能把人逼到极致的情境,眼下这种日常见面,倒有些不习惯了。我今天没化妆,就扣了顶鸭舌帽就过来了。
照影盯着我看了几秒,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哑着嗓子说:“不至于吧,不化妆认不出来了?”
照影走到我面前:“生病了吗?脸色好差。”说着已经抬起手,准备摸我的体温,他惯常是不在乎镜头的,想什么做什么。
李沐横插了一步,不动声色地站到我和照影中间,面对着我把我们隔开了。他转开保温杯,递给我:“少说话,费嗓子。”
我和李沐都是专业歌手,照影则是第一次录歌,大家都觉得难题会出在照影身上,没想到反而是我一直在出状况。这首歌几个月前就给到我们练习了,我是会唱的。问题是因为发烧,嗓子哑了,高音上不去。还有就是……镜头,我知道在棚里唱的时候,摄像机会给特写,那种紧张害怕到窒息的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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