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汀:这么牛啊?以后我是不是得抱你大腿了?】
【江循:嗯哼,我考虑一下。(得意】
【江循:中午我去我爸妈那边吃饭,你什么时候过来?】
【叶汀:下午四点我结束活动,六点前可以赶过去。】
【江循:好,我待会儿出去买菜。想吃什么尽管说。爸爸付钱!】
……
跟叶汀聊了会儿,江循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附近的菜场买了些螃蟹和石斑鱼,他知道叶汀喜欢吃龙虾,又精心挑了两只澳大利亚岩龙。
江循提着东西去了旧城区。
江父江母还住在几十年前国企分的老房子里,楼道狭窄而阴暗,推开门,闷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阿循来啦!你这买的什么——”
江母本来笑眯眯的,看到他袋子里的海鲜微微一惊,“菜我们都买了,你这孩子买这么贵的海鲜做什么?”
“你和爸不是喜欢吃螃蟹和石斑鱼嘛,今天正好发工资,我就买了。”
江循打算把卖版权的好消息留到晚上再说,到时候再给他们惊喜。
江母看了眼另外那个黑色袋子,犹豫道:“这个龙虾是给小叶买的吧?贵不贵啊?”
“不贵,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龙虾打折。”
“孩子过生日,他想买什么就让他买呗,还不准人吃点好的啊。”
江父端着保温杯走了过来。他最近报了个老年培训班,不钓鱼了,改练书法修身养性。家里到处都是他的字画。
“阿循,你来看看我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江循把螃蟹和石斑鱼放进蒸锅,等上了汽,便去客厅看江父的字画。
他以为他爸报这种班就是随便玩玩,没想到他的字还练得挺像模像样。
“我刚下岗那会儿还摆摊卖过对联呢,可别小看你爸。”
江父颇为自豪地站在书桌前。
江循看得手心发痒,也拿起毛笔临摹了几个字。不过父子俩的探讨没开始多久,客厅里就传来江母的喊声。
“阿循,吃饭了!老江,别折腾你那些东西了,墨水弄得到处都是!看着就烦!”
江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收起桌上的宣纸和砚台。
“不写了不写了,吃饭去。”
江母做了四菜一汤,加上江循弄的清蒸石斑鱼和蒸螃蟹,摆了满满一桌。江父兴致很好,把珍藏的白酒拿了出来。
只是刚打开,就察觉到背后有道不善的目光。江父连忙把白酒移到江循面前,“我又不喝,给儿子喝的。我喝茶,儿子喝酒,总行了吧?”
江母冷哼一声,没有发作。
他爸估计是馋酒了,想着不能喝,闻闻酒味也好。江循无奈一笑,开了那瓶白酒。
“行,我陪您喝。”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江循很少有过这么放松的时刻,仗着自己酒量好,不知不觉间,他喝了半斤白酒。
吃完饭,他想要帮忙收拾碗筷,被江父拦住。
“行了,你是寿星,今天就坐着吧,碗我来洗。”
“就让你爸洗,反正他一天天在家啥也不干。”江母切了西瓜出来,放在茶几上,“阿循,过来吃西瓜。”
西瓜又脆又甜,江循吃完两片,茶几上忽然多了张卡。
他不解地看着江母。
“妈,你这是?”
江母坐在他对面,酝酿了良久,才小心道:“我跟你爸想着,你不是三十了嘛,以后总要成家的,这要成家没房就不行。这卡里有五十万,应该够你付首付了。”
五十万……
江循垂下眼,不自觉握紧了手掌。
两年前,他爸那场病耗尽了全家的积蓄。他把车卖了,又找叶汀借了二十万才凑齐手术费用。他爸妈的退休金很低,后续的治疗也都是他出钱。他们哪里还有积蓄?
“妈,这钱从哪里来的?”
找亲戚借的吗?不可能,他爸生病后,他们家那些亲戚都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他们上门借钱。不是找亲戚,那就只能是……
江母神情为难,“是……你康姨,你爸住院那几天,你康姨来看过他,说我们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找她就行。我们就……”
明明是在炎热的夏天,江循却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是第几次了?他们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擅自替他做了决定,却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妈,这张卡您还回去吧,我不需要。”江循垂下眼,声音干涩。
江父洗完碗,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他一张脸绷着,显然对江循的反应很不满,“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不是总说自己条件不好不想找,有了房总能结婚了吧?条件好的女孩还怕配不上?”
江母看着江循沉默的样子,莫名有些不安,“阿循,这个钱咱们可以慢慢还,康姨那儿不急。你先稳定下来,再找个合适的女孩——”
“如果我不喜欢女孩呢?”
江循攥紧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那自虐般的疼痛甚至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快意。
伪装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会在这种时候毫无预兆地说出来。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脓疮,他总是要戳破的。继续视而不见,脓疮只会越长越大,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江父和江母几乎同时愣住了。
江母忽地想起什么,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你以前还和小梁谈过……”
“大二我们就分手了。”
江循语调冷静,“确定自己的性向,是这两年的事。”
“那你意思是,你现在喜欢……男人?”
江父的表情简直跟吞了只癞蛤蟆一样,恶心,反胃,心底又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是。”
唯一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江父眼前一黑,极度的愤怒和失望下,他抄起手边的果盘,用力扔了过去。
“孽子!你是要我们江家绝后吗?!你想气死你爸是不是?!”
果盘是玻璃制的,江循不躲不闪,任由它砸在自己头上。砰地一声,玻璃果盘四五分裂,他额头也多了一道血痕。
“你好好说话不行吗?砸你儿子干什么?!”
江母看江父还要伸手打江循,连忙拽住他。
她心底其实早就有不好的预感,她儿子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分明是他自己不想谈。
可她不愿去想那个可能,总觉得是他们家条件不行。
也许买了房,儿子就愿意找了呢?所以她厚着脸皮跟康茵开了口,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我没你这种没良心的儿子!你给我滚出去!滚出这个家!”
江父气得眼睛都红了,他脖颈上青筋暴起,呼吸急促,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
“我先走了,您注意身体。”
江循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倒也没有多意外,而是收好东西,平静地走出了房门。
走出楼道,阳光格外刺眼,江循抬手挡了挡,良久,才把手放下。
他走到公交站,浑浑噩噩地上了一辆公交,等公交到了终点,看着陌生的站台,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坐错了。
下车,街道上人来人往,空气格外闷热,厚重的云层似乎昭示着一场大雨。
江循坐在站台下的长椅上,怔怔地看着天边的乌云。
直到这一刻,那些难受的情绪才慢慢开始发酵,心脏也像被揉皱的纸一样,血肉淋漓地紧缩着,箍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循弯下了腰,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手机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许久,江循才接起电话。
是叶汀。
“大寿星,生日快乐!我活动提前结束了,你在家吧?”
第13章
这是第一次,江循觉得叶汀的声音听起来如此遥远、模糊。
“我……”声音艰涩地开口,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泥地面,哑声道:“我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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