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泠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抿了下唇角。
周陨大概心里也……怪他这段时间的刻意冷淡,在他唇上报复似的咬了那么一下,现在都还泛着一丝疼。
谢闻泽苦笑了一声:“鹿泠,我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第30章
谢闻泽其实已经知道鹿泠的答案,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才能死心。
鹿泠蹙起眉道:“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谢闻泽低下头沉默片刻,然后平静地“嗯”了一声,“这段时间……打扰了。早点去吃饭吧。”
鹿泠没再说什么,转身向下楼的楼梯口走去,刚转过弯,就看到周陨抱臂倚靠在墙壁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鹿泠的脚步一顿,而后错过他走了过去。
又过了两天,是鹿泠母亲的祭日,刚好碰到星期六,周陨就打车去了一趟郊区墓园。
墓园里冷冷清清,寒风萧索,周陨来的早,里面还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块一块青灰色墓碑依次矗立,给人的感觉沉重又肃穆。
周陨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过去,在某个墓碑前停下。他弯下腰,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到墓碑之前,轻声道:“阿姨,我是鹿泠的……朋友,许久不见,我来看看您。”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跟鹿泠有着相似的容貌,只是少了些锋利,更多了几分柔美。
周陨修长的手指轻轻扶在墓碑上:“我叫周陨,前段时间跟您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我听鹿泠说起过你们的家事,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得偿所愿,跟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照片上的女人仍在温柔地笑。
顿了顿,周陨又说:“我跟鹿泠认识不到三个月,但是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她的时候,就有一见如故的熟悉感,我想我们之间大概还有什么前缘吧。”
他的喉结轻滚:“阿姨,我喜欢她,想要陪她走过未来的路……您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鹿泠以后有什么打算,但会尽我所能地在她身边,不让她受到伤害。”周陨闭上眼睛,低声道:“希望您在天之灵,保佑鹿泠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一阵细风吹过来,卷起地上的落叶,飞旋地飘至远方。
周陨又低声说了些什么,远处东边太阳逐渐升起,天光明亮了起来,周陨感觉鹿泠可能快来了,起身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去,周陨的动作就顿住了。
他看到鹿泠——跟学校里的样子大相径庭,一直散在肩头的乌黑长发向后扎了起来,五官线条格外清晰,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长裤,衬得面庞更加白皙如雪,整个人看起来利落锋利、禁欲又清冷。
鹿泠就这样长身直立地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
周陨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鹿泠——跟她平时穿校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身形瘦高挺拔,漂亮的甚至带了几分侵略感,像危险的刀锋,精致的眉眼间既沉静冰冷,又有种难以言描的、成熟的妩媚感。
周陨抿了下唇,难得不知道怎么反应,顿了半晌,才低声地说:“我……我来看看阿姨。”
鹿泠望了周陨一眼,并没有跟他说话,越过他走到母亲的墓碑前,缓缓跪在地上,手里的白菊放到周陨带来的百合花旁边。
只一个漆黑瘦削的背影,就给人看出哀悼的沉痛来。
周陨看着他沉默片刻,然后转身走出了墓园。
鹿泠跟她的母亲大概也有话要说。
越到年关,天气越发冷了起来,从地上的寒气嗖嗖地往外冒,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没一会儿就渗进膝盖里。
鹿泠不知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跪了多久,脸上都覆了一层苍白色,起身的时候双腿踉跄了一下,他用手支了一下地,缓缓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出墓园。
墓园门口有辆车——是周叙早上开过来的跑车,鹿泠走近的时候,车窗降了下来。
周叙看到这幅打扮的鹿泠,明显有些惊讶,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才说:“我们顺路,送你回去吧。”
周陨跟他就是故意等在这里的,这里是郊区,地方偏僻,周陨说不放心鹿泠一个人打车回去——虽然周叙觉得一个成年人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
鹿泠声音轻淡:“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越过车身,站到了马路另一边,低头拿出手机。
周叙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不下去追啊?”
周陨后背靠在座椅上,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她不愿意,就算了。”
自从那天晚上他没控制住吻了鹿泠,鹿泠对他一直是这样避之不及的态度,完全熟视无睹。
周叙看着他们两个,不由叹了口气。
鹿泠站在路边等车——从跑车里看过去,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的身体单薄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哎老二,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周叙忽然干咳了一声。
周陨情绪不高的:“说。”
周叙道:“先说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陨抬起头问:“什么事?”
周叙的表情心虚又尴尬:“……我说了你不许翻脸啊。”
周陨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吞吞吐吐的时候,有些莫名:“你到底要说什么?”
“就是,你没觉得鹿泠她……”周叙尽可能委婉含蓄地说:“看着有点不太像个女孩子吗?”
周陨皱皱眉,没明白:“?”
周叙的手放在他的胸膛,然后往下,一条直线毫无起伏地顺了下去。
周陨一开始没明白,直到旁边一辆汽车一马平川地从马路上轰隆隆疾驰而过,他才反应过来什么。
嗯,鹿泠她确实……不明显。
当时陆属文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也说过。
周陨面色不善:“你眼睛往哪儿看。”
周叙又叹了口气:“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刚刚一眼扫过去,然后我就愣了一下。”
周陨:“…………”
周叙不说,周陨其实也有察觉,鹿泠以前穿着睡衣的时候,也是……一点起伏都看不出来,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他现在看鹿泠,侧面就是笔直细瘦的一条线。
不过周陨觉得她这样也很好看,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像竹子。
周陨不想聊这个话题,感觉背后说这个很不尊重人,拧起眉说:“差不多行了。”
周叙找补似的说:“上帝总是要关上一扇窗的。”
鹿泠打的出租车到了,周叙不急不缓地跟在出租车后面,直到看着鹿泠安全回了家,他跟周陨也回了周家。
周陨一个人躺在卧室床上,脑子里思绪起伏,想……想他跟鹿泠以后怎么办。
鹿泠对他的态度显而易见的冷淡,她是故意这样的,周陨知道鹿泠是不想让他牵扯进鹿家那些糟心事里来……但是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周陨无声舒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周陨下楼吃饭,他哥还有他爸妈本来凑在一起说什么,他一走过去,几个人就一起心照不宣地没有声音了。
周陨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嗓音淡淡:“你们有什么事还不能让我知道?”
周夫人不语,用胳膊碰了碰周叙,示意他说。
周叙则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周陨不知道他们卖什么关子,问:“怎么了?”
“……今天早上爸爸收到鹿家的请帖,让他跟妈妈明天去参加他们家的宴会。”周叙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明天是鹿自鸣跟他这个老婆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
周陨听完反应了足足半分钟,然后感到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从心里烧了起来。
昨天是鹿泠母亲的祭日,她刚去世两天,鹿自鸣竟然就把那个女人带回了家!
外面锣鼓喧天、张灯结彩,处处都是大红喜事,鹿泠却抱着她母亲的尸骨未寒——鹿泠那时候该有多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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