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逻辑,楚尘能想得通,洛凛也能想得通。
只是他的学长终究还是想要维护自己的面子,不想把当年楚尘的离开看成是冷漠的抛弃。
楚尘捉住了洛凛的手,淡淡地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可是……”
洛凛还想反驳。
其实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调查官,他的逻辑推理能力和楚尘不相上下,只是洛凛太容易受到情感的影响。
他很爱楚尘,所以不想将那么美好的过去,蒙上一层“抛弃”的阴影。
“学长,当时在海滨别墅里我就已经联系上小舅了,那个时候回到霍藤西亚家族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额事情,我一定是主动隐藏了自己的踪迹选择离开。”
洛凛下意识地反驳道:“既然你能够回霍藤西亚,那为什么你要继续待在学校里受人欺负?”
说完这句话,洛凛才觉得有些不妥。
“我没有说小舅和外公不好,我就是觉得那个时候可能他们也…….或许是情感上…….我不知道……”
“我主动选择留下的,”楚尘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靠近了洛凛,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我不想离开你。”
那个时候,楚尘满心满眼都是洛凛。
哪怕留在那个窒息的学校也无所谓,他只想和洛凛紧挨在一起取暖。
只有那种生活,才会让他有活着的感觉。
【妈咪啊,你真的是恋爱脑上头。】
“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
楚尘紧攥着洛凛胸口的衣裳,吐露了自己一直隐瞒着的,关于童年的故事。
“我的父母,其实并不喜欢我。”
“他们只是装得爱我,实际上,他们怕死我了。”
这是洛凛第一次听到楚尘童年的真相。
他一直以为,楚尘是一个在蜜罐子里泡着长大的小孩。他会过着自己无法想象的奢华生活,然后在众星捧月般的家庭氛围里,养成了矜贵的性子。
“我一直都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害怕我,但是——很多细节都能佐证他们对我的感情不是爱,是畏惧。”
有时候父亲会带着他去公园,去海边,去一切美好的地方。有时候母亲也会很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为自己准备一日三餐,把漂亮的衣服都堆砌在楚尘身上。但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会规避跟楚尘说话。
也会避免楚尘和外公小舅接触。
他们喜欢把楚尘锁在家里,让他看书房里无穷无尽的书。
楚尘的冷漠与孤僻的个性,也正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这是洛凛第一次听到楚尘提到他的家庭。
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伸手拍了拍楚尘的后背。
“都过去了,向前看就好。”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们,我真的很想当个好孩子。”
这句话,是楚尘的真心话。
不管他多少次觉得自己是怪物,觉得父母不爱自己,他都曾经真挚地希望能够得到父母的爱。
那种来自血缘的,亲密无间的爱。
所以才会在父母死去后,那样的慌乱无措。哪怕明知道霍藤西亚家族是最好的归宿,楚尘仍然遵循了父母的愿望,不靠近小舅和外公。只是后来失忆之后他没有归处,才选择回去。
洛凛不想这样继续勾起楚尘的伤心事,他询问楚尘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楚尘愣愣地起身,点了下头。
他突然有了一种错觉,洛凛刚才的表现是不是讨厌自己了。
他不想往这个方面去想,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尤其是在告诉了洛凛自己的过往后。
他一直觉得洛凛喜欢的,是漂亮的大家闺秀。
他喜欢成绩好的,能力强的,聪明的,漂亮的,贤惠的娇妻。而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地家庭,都是相当有钱且家庭氛围和睦的。很不幸的就是,楚尘没有那样好的家庭。
“去河边走走咋样,你站这儿等我。”
洛凛安排楚尘站在门卫室外,然后自顾自地走向另一侧。
这是什么安排?楚尘有点看不懂。
没过多久,空气里传来了摩托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随后,洛凛带着头盔,骑了个大摩托停在楚尘面前。
洛凛一直都爱骑摩托,这辆是他之前用工资买的一辆摩托。这段时间跟楚尘一起天南海北地跑,倒是忘记了车库里还停着自己这辆大宝贝。
日产摩托,不贵,黑色荧光绿配色大半夜跑起来贼拉酷炫,洛凛就爱这点花里胡哨。曾经骑着这玩意儿追过一个异能者小偷,当时在雨夜高架上,越过一辆辆高速行驶的轿车,一人一车的身影如同两条飞速掠过的银丝。
那是洛凛最惊心动魄的一场追击,超高风速推动着摩托车前行,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所以在洛凛抓住小偷之后,气急败坏地踩着他的后背。
“你以为你是谁,你还能快得过风速吗?”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是年轻气盛。
今天楚尘心情不好,他就把这大宝贝又找了出来。
洛凛拎着另一个头盔甩到楚尘怀里:“走,带你去兜风。”
这是他十七岁就想干的事情,买一辆大摩托,带着楚尘自由自在地行驶在江边公路上,去看在这个季节里盛开的花朵。
很幸运,他实现了梦想。
楚尘戴好头盔,紧贴着洛凛坐稳。
“搂紧我的腰,”洛凛捏了离合,挂上档,“宝贝,咱们出发啦!”
他不要脸地吹了个口哨,给油门,他们就如同离弓之弦一般飞了出去。
洛凛对这个城市相当了解,找了条可以一路直行的大道。
那是城市的主干道,规划多年,经济相当发达,四周都是写高耸的写字楼。机动车道的行道树也是枝繁叶茂,根本晒不到楚尘。
凉风吹拂在脸上,凉风中伴着城市的花香,他们就这样自由自在地奔跑。
曾有一句很俗的话,将烦恼甩在身后。
今天楚尘是真的体会到了这种感受。他突然不想跟洛凛说自己的那些破事了,也不想再去分析案件,他只想在这一刻只做一个依靠在洛凛身边的伴侣。
不在意过去,不渴求明日。
他只想和洛凛一起在风中自由自在地流浪。
“开心吗?宝贝。”
“开心啊!”
【爹咪妈咪我也好开心啊,开心到信号都有点不太好呢!】
其实开心,是一种很难得的情绪。
他们走过商场,走过正在建设中的地铁,走过满是外卖小哥的路口,穿过小区,最终停在一条河流旁。
这是古城区。
夕阳落在水面上,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鸥鹭停留于江水之上,清风携月影拂过树梢。
楚尘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天已经黑了。
他错过了晚霞。
慌乱地寻找洛凛的身影,他正将赛级头盔丢在一旁,穿着修身的制服,混迹在大妈的队伍里姿势标准地跳着广场舞。
哦对,他那能在舞池里惊艳四方的舞姿,是陪着这群大妈练出来的。
他看到楚尘,于人声鼎沸中挥了挥手。
光和风从他处而来,吹起楚尘的发梢。
四周小孩玩闹的声音和着歌颂家国安康的歌曲。在统一且简单的舞蹈里,他看见了人间的祥和和安宁,以及那种难以言喻的宁静。
他突然想就这么老去。
公园角落里,蓝色的绣球花于无人之处盛放出蓝色的花。
很早的时候、楚尘曾经问过外公,蓝色的绣球花是如何培养的,为何他养出来的都是红色的。
“蓝色的绣球啊,养起来很费心的,需要关注酸碱度,还要在冬休眠之前调蓝…….”
很难,很费功夫。
但总有人养出那一簇簇热闹且美艳的花来。
“等我老了,我就去公园里打麻将下象棋,赢那些老头子的退休金。”
楚尘很认真地告诉洛凛自己的养老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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