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祁随之点点头,视线落在他的桌面上,“这是在干什么?”
“研究雕塑。”明暄开口道,“你猜猜这是什么!”
他拖着绿色的垫板,小心翼翼地把那辆泥塑H2R端在了祁随之的面前。
祁随之盯着这一大坨看了好长时间,试探地开口:“……是马吗?”
明暄:?
祁随之的语气中满是不确定:“那是羊?狗?”
明暄:??
祁随之拧着眉,看着这玩意儿,认真和自己认知中的生物比对:“不会是猪吧应该。”
明暄卸下气,把这一坨泥放在桌面上,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好了你不要再猜了。”
他拿过祁随之放在桌上的辣炒年糕,拆开袋子拿起竹签插了一块儿塞进嘴里。
祁随之的视线还在那一坨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上。
“哎,别看了。”明暄盘着腿,一只手捧着纸盒,戳了一块儿年糕递在祁随之的唇边,“吃吗?”
祁随之接过竹签,咬下上端的年糕:“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明暄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纸盒,再度端起了垫板,指着他捏出来的两片定风翼问:“你看这像什么?”
不是马不是羊不是猪。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十足的疑惑:“狗耳朵?”
“啊——”明暄放下垫板,闭着眼往后仰头,“不是动物啊!”
祁随之眉头紧拧,视线最终落到了被冷落在垫板角落的两个……状似轮胎的东西上。
他的语气依旧狐疑:“是摩托车吗?”
明暄猛地睁眼坐起身,满眼期待地看他:“看出来了?!”
为了不打击明暄的积极性,祁随之很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猜猜是什么车?”明暄双手抱着吊椅的麻绳,凑到了祁随之身边,语气中满是期待。
祁随之深呼了一口气,表情凝重不堪。
“H2……”他的声音很轻,余光还在偷瞄着明暄,看着他愈发期待的眼神,艰难地补了一句,“R……?”
“我就说我是有天赋的!”明暄满意了,他把垫板往桌子里推了推,满意地执起竹签吃辣炒年糕。
祁随之劫后余生,几不可闻地长叹了一口气。
明暄将电脑拉到面前:“看个电影吧,前两天我还没看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祁随之心说什么都好,只要别再拿出一坨泥让我猜是什么了。
“可以啊。”
“你有想看的吗?”明暄握着鼠标偏头问他。
祁随之想了想:“看看EVA?”
明暄刚塞进嘴里的辣炒年糕被这一声“EVA”吓得顺着嗓子划了下去,辣酱呛着气管,猛地低下头咳嗽。
祁随之吓了一跳,拿过他手上的纸盒放在桌上,视线转了一圈,从脚边的箱子里开了一瓶矿泉水递到了他唇边。
“我不……咳咳,不看EVA!”明暄咳地满脸通红,眼角溢出热泪,望向他的眼神委屈得不行。
仅一眼,几乎让祁随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梦里的明暄在做完那些荒.唐事后,也爱用这样粘腻的委屈眼神看他。
他握着矿泉水瓶,微微施力下,水从瓶口溢出,粘在他的手指上。
“好好,不看,不看。”祁随之单手顺着他的背,瓶口抵在明暄被辣的有些微肿的唇上,“喝点水。”
明暄握着他的手腕,下唇贴着祁随之的手指,小口小口慢慢地喝。
那些来不及咽下去,顺着他的唇角,落在祁随之的手指上,下滑,从手肘处滴落,在他灰色的裤子上晕出一片水渍。
“好点没?”祁随之顺着他的背,凑过去温声道。
呼吸喷洒入耳,痒得绵密。
明暄单手抓着祁随之的手腕,闭着眼点头:“……没事了。”
“EVA讲什么的啊,吓成这样。”祁随之抬手擦去他唇瓣上的水渍,问道。
明暄满脸通红还没消退,无声地瞪了他一眼。
祁随之败下阵来,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不提。”
“我决定挑个恐怖片。”明暄从吊椅上下来,走到门边关了灯。
窗外一片暗色,宿舍里也只有电脑屏幕泛着幽幽的光。
这个辣炒年糕是吃不下去了,明暄把纸盒推到一边,从保温袋里掏出他的草莓冰淇淋。
保温袋里还有三个冰袋,以至于冰淇淋一点也没有化。
“你会怕吗?”明暄打开冰淇淋的盖子,执起勺子舀了一块儿,跳跳糖混着冰淇淋在他的口腔内蹦蹦跳跳,明暄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不怕,不信这个。”宿舍的椅子坐着并不是很舒服,祁随之伸长了腿,大腿贴着明暄的布制吊椅。
“那就行。”明暄点点头,随手挑了一部评分还算的过去的恐怖片点开。
屏幕暗了下来,阴森的配乐响起,屏幕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脸。
明暄仰靠在吊椅上,一下一下地舀着冰淇淋。
纸盒外溢出一层冰凉的水珠,贴在明暄的手掌心,夏夜里冻得他手冰凉。
这部电影是很传统的中式恐怖,色调浓重但压抑。
一声惊吼,明暄很轻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偏过头看旁边的祁随之。
祁随之也在看他。
“怎么了?”屏幕里的猩红色光打在祁随之的脸上,像那夜酒吧,从屏幕看到的红色灯球偏光到他脸颊。
“没啊。”明暄摇了摇头,“你看我干什么?”
祁随之很轻地眨了眨眼,睫毛轻颤,似是拂在他心口。
他看着明暄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啊?”明暄被他笑得一头雾水,鼓着腮帮子,抬手去戳他的脸颊。
冰凉湿润的手指触上,祁随之抬手握下了明暄的手腕,两只温热的手将明暄冰凉的手包裹住:“手这么凉?”
“刚吃完冰淇淋嘛。”明暄指尖动了动,平整的指尖在祁随之的手心里轻划。
祁随之没再说话,但也没放开明暄的手。
体温逐渐升高的是冰凉的右手,心跳逐渐加快的是他。
电影里的氛围依旧惊.悚,明暄抿了抿唇:“其实我知道我捏的那个泥根本就看不出是摩托车。”
“嗯?”
“我就……”明暄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小,“想知道你会不会迁就我去耐心地猜。”
他的声音太轻了,几乎要被电影的背景音盖住,但祁随之听清了。
就像一只刚满月的小奶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迈着小短腿晃晃悠悠地往他心口贴。
“祁随之。”他反握住了祁随之的手,“我听你的,先不着急。”
“但你要看着我,好不好?”
祁随之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下一下,幽幽的。
不是从电脑里钻出来的声音。
明暄猛地攥紧了祁随之的手,气声道:“你有没有听见敲门声……”
“明暄……”
“明暄啊……”
门口的声音又轻又哑,似乎含着怨。
明暄瞪大了眼睛,“啪”地一下合上了笔记本,但声音还在继续。
“明暄,你在吗……”
明暄紧皱着眉,从嗓子里闷出一声呜咽。
“我不信这个啊,”他闭上了眼,握着祁随之的手喃喃道,“我真不信,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话虽然这么说,但握住祁随之的手越来越紧。
“别怕,我去开门。”祁随之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明暄闭着眼点点头:“……我跟你一起,你别松手。”
祁随之握着明暄的手走到门后,抬手握住了门把手。
“明暄……”
“等等等等——”明暄紧了紧手心,声音带着点儿颤,“虽然我不信,但还是要保持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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