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两字听上去,尾调都翘翘的。
晏岑听出眼前的情绪转变,喝茶的嘴角跟着扬了扬,“这茶很香。”
黎于安顺势接话,“嗯,我年前意外在一个老茶农那边收的,你要是喜欢,待会儿可以带点回去。”
“不了,你留着吧。”
晏岑摇了摇头,趁着黎于安的情绪下落前又说,“下次我要是馋了,再来你这儿喝。”
黎于安想起两人的“朋友”关系,还是有些飘飘然的不真实感,他连忙喝了两口啤酒,企图用冰凉来镇压快沸腾的思绪。
晏岑随口问,“托中介找房子吗?”
黎于安点了点头,“嗯,昨天下午去看了两套,不太合适。”
他忽略了中间的弯弯绕绕,只简单提,“听中介说,这个时间段的空房子不好找,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晏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黎于安不太擅长找话题,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晏岑先问,“作为朋友,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他猜到了黎于安内心深处的拘谨,补上一句,“问什么都可以。”
黎于安听见这话,试探性开口,“你不是一毕业就去国外创业了吗?怎么今年又想着回来了?”
晏岑没想到他一开口又和工作有关,无奈笑了笑,但还是耐心说明,“国外那边的公司已经很稳定了,也有外聘的职业总经理进行管理。”
“认真说起来,回国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是因为想要扩展国内的投资业务,毕竟事业不嫌大。”
“第二是因为越明和薄家那边出了点问题,这时候G.M在国内创建分公司,正好也能算作他的退路之一。”
“至于这第三点——”晏岑忽地停顿,像是放杆子在钓/鱼。
黎于安的好奇心被他勾起,忍不住追问,“第三点是什么?”
晏岑笑了声,透着点少有的无奈,“家里老一辈人保守又操心,他们老怕我常年待在国外,最后领个外国对象回去,催得急。”
“……”
黎于安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默默消化了一会儿。
他的视线在晏岑和啤酒罐之间来回挪动,借着新开啤酒罐的机会低声问,“他们为什么会催你?你在国外有、有恋人了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含糊在了口中。
黎于安知道自己的提问有些越界了,但就是没能按捺住提问的冲动。
晏岑见话题拐到了自己想要的方向上,又饮了一口茶水,“没有,我和越明一样毕业后一直忙着事业,对待感情一直是宁缺毋滥的状态。”
“哦,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很受欢迎,应该谈过不少恋爱。”
黎于安说完这句话,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晏岑轻推了一下眼镜,镜片之下的眸光更显愉悦,他继续引导着话题,“家里人是明里暗里催过几次,但前段时间我找理由给他们堵回去了。”
黎于安一紧张就喝酒,越喝酒越上头,“理由?”
晏岑漫不经心地举起茶杯,看似在喝茶,视线却紧盯着黎于安不放。
直到一盏茶慢悠悠地入喉,他才回了句,“因为我和家里老人说,今年估计是来不及了,明年一定争取找个对象。”
原先是推脱的玩笑话,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
黎于安手上的劲一大,又快要见底的啤酒罐发出“嘎次”一声。
他没敢深想,更没敢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假装平静地往晏岑的茶杯里又斟了茶,只是心一偏、手一抖,茶水就溢到了外面。
晏岑忍不住逗他,“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黎于安手忙脚乱地放下茶盏,唰啦啦地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就是不说实话,“……有点喝醉了,手抖。”
说着,就立刻转移了话题,“这茶量少,泡得也淡,你喜欢可以多喝点,晚上不会睡不着。”
晏岑特别配合他的小小心思,喝茶改了话题。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墙上的电子钟跳到九点,晏岑才见好就收,“不早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再拖下去,只怕对方会觉得不方便。
黎于安的眼底散着一丝并不清晰的醉意,努力克制着点了点头。
或许是白葡萄酒和啤酒混着喝的作用,他从刚才就涌上了缠绕的醉意和困意,只是怕在晏岑面前出糗才一再逼自己保持清醒。
除此之外,他也不舍得做那个主动喊停的那一个人。
晏岑瞧出他的这点醉意,后知后觉地懊恼,“不该让你混着喝的,难受吗?晚上住在这里会不会不舒服?要不……”
“没。”黎于安拒绝,“没事的,你先回去吧,太迟了开车也不安全。”
晏岑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他想起黎于安藏在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心,最终还是选择尊重了对方的选择。
“那我先走了,有空再见。”
“嗯,再见。”
黎于安起身目送着晏岑离开,内心涌出比刚才更强烈的不舍。
等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办公室门外,他才放任醉意和困意破壳而出,没力气再去理会任何事,就这样软倒在了沙发上。
晏岑的离去,似乎也带走了室内的那点暖意。
连日来的孤独和痛苦重新在醉意的催发下伸出触角,盘根错节地占据了黎于安的整座心房,密密麻麻得几乎让他找不到丝毫可以喘息的机会。
黎于安拿起自己的大衣外套,闷头盖在身上,他闭着眼睛不看周围的一切,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那点愁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像是只过了五六分钟那么短暂,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黎于安费力地抬了抬酸涩的眼眶,又觉得是幻听,继续封闭回了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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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岑重新进门的那一刻,就看清了办公室内的场景——
没有任何多余的睡觉工具,黎于安就这么披着外套,蜷缩在了近乎狭小的沙发上。
他面对着沙发背,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又或者这样才能找寻到一丝想要的入睡安全感。
晏岑蹙眉,缓步靠近时的余光往坐过的单人沙发上一瞥,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意外遗落的手机。
晏岑没空去拿自己的手机,只是靠近黎于安所在的沙发,温柔无比地弯腰唤醒,“于安?”
他小心翼翼地扯下没过头顶的大衣外套,像是生怕惊动了沉睡中的黎于安。
可衣服遮盖下的情况同样出乎晏岑的意料。
黎于安并没有睡着,反倒因为扯衣服的动静有些惊慌地睁了眼,酒意和孤独触发下的眼泪还在脸上无知无觉地肆意。
“……”
“……”
四目相对。
黎于安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自己醉酒入睡后产生的梦境。
他就这样呆愣愣地盯着晏岑看了好一会儿,再出口时带着一丝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情愫,“……学长。”
又是这个称呼,又是这两个字。
晏岑心尖溢上一丝痛意,像针扎,不疼但尖锐。
理智被心疼裹挟,克制被冲动淹没,他用指腹轻蹭去黎于安未能及时擦去的眼泪,“又为什么哭?”
“……”
黎于安没接话,但就是确认了这是梦境。
毕竟,现实生活中的晏岑不会对他做这种事。
酒意加强了这道认知,他对准眼前的“梦境幻影”,无处发泄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黎于安抿了抿嘴,用清醒时从来没有过的委屈声调,“为什么……”
晏岑接话声更温柔缱绻,“什么?”
“为什么她们都只要裴焕?为什么她们都不肯选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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