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两人除了工作之外,第一次在私下遇见。
黎于安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对面的晏岑就主动接了他的话,“这位是黎夫人?”
安阳静坐在位置上,打量着眼前的三人,“没想到小安在这里过个生日,还能遇到朋友?”
“……”
朋友?
他们哪里能是朋友啊?
黎于安连忙划清关系,“妈,晏总他们是我工作上的投资方。”
除此之外,黎于安不敢在安阳的面前多提。
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表态,但他看得出来,对方很不满意他私下让黎明游戏和其他人达成分成合作的事。
安阳的病情偶尔还有反复。
如果因为“投资”两字被刺激,误伤了晏岑等人就不好了。
裴意还站在他的身边,自来熟又哥俩好地问,“一起?”
虽然他的表达简单,但黎于安还是听懂了他藏在“痴傻”下的邀请。
黎于安余光飞速瞥了一眼晏岑,蠢蠢欲动又不敢造次,礼貌拒绝,“我们简单吃点就走,不麻烦了。”
“……”
边上的晏岑似乎早就料到了黎于安的回答,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眼镜。
对方好像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既然是生日,也不知道中午送去的那款匿名蛋糕,对方会不会接受?
不会直接丢在垃圾桶了吧?
晏岑收回那些无从验证的猜测,维持着表面的温和礼节,“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小黎总,生日快乐。”
生日祝福出口的那一刹那,黎于安顿觉心口轻撞,他小心翼翼确认了不是自己幻听,尾音沾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谢、谢谢。”
意外的相遇和交谈很快就暂告一个段落。
黎于安没能忍住心里的欢快,趁着坐下时又瞥了一眼晏岑和裴意等人入座的方向,指腹几乎要将菜单一角摩挲出火花。
“……”
黎于安看似沉默,但内心还泛着小小雀跃。
幸好昨天趁着生日前夕,改了一下新发色、还穿了一件新的毛衣,这样的形象总算不至于在晏岑面前太狼狈了。
而且,他居然收到晏岑给的生日祝福了?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
“小安,想什么呢?这菜单都快被你揉烂了。”对面的安阳出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所至的方向有所偏移。
黎于安回神,“没,妈,你喜欢吃什么?我……”
安阳低声打断他的掩饰,“你喜欢他?”
“……”
黎于安一怔,冷淡的眉眼骤然破出一丝不自然,他毫无章法地翻了两页菜单,“妈,你瞎说什么呢?我、我没……”
安阳喝了一口水,改了种说辞,“那位叫晏岑的,你对他的话好像很上心。”
黎于安否认,“真没有。”
安阳微不可闻地笑了声,十分笃定,“知子莫若母,我还能不了解你的小性子?不是一年两年了吧?”
“当初、当初你没去成的那个竞赛,最开始的目的是不是也是为了他?我记得他好像是那个比赛的第一名。”
黎于安的眼神越发不敢看向安阳,试图转移话题,“妈,我都没去参加最后决赛了,你怎么还替我惦记着比赛结果呢。”
可安阳似乎没有打算就此结束——
她将水杯轻放在了桌上,语重心长地表示,“小安,晏家的家世我多少了解一点儿,以前也和他们家的人打过几声招呼。”
“他那种家世,不是我们够得上的。”
“……”
黎于安的心一沉,没接话。
安阳继续说,“虽说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也常见,但你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妈还是希望你按部就班,明白吗?”
看似温软,实则强硬。
黎于安缓慢抬眸,递给安阳一个肯定的眼神,“妈,你放心吧,我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而且你真的误会了,我对晏岑没什么。”
再说了,晏岑怎么喜欢他这种类型的呢?
就算对方喜欢男孩子,那也应该是裴焕那种家世背景好、对外又从善如流的人。
“是吗?”
“当然。”
黎于安接得很快,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
安阳点到为止,“你懂事就好,妈也不希望你在这种事情上受伤,你还年轻,应该多奋斗奋斗事业。”
黎于安强忍着说不上来的苦涩,藏在桌下的手摸了摸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糖,抓紧又松开,“嗯,我明白。”
安阳见他听话,微笑示意,“点菜吧,今天既然是生日,那你多吃点。”
黎于安微微一笑,“好,妈,你也多点些你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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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岑特意选择了内侧的位置,这样偶尔抬眼时,余光还能瞥见不远处的那一桌——
黎于安的身形还是那么清瘦。
即便秋冬穿着宽大些的毛衣,还是能窥出一丝丝骨感,不爱吃饭吗?
对面传来了薄越明和裴意的低声交谈,晏岑不动声色地挪回视线,嘴角沾上一丝无奈又惊叹的笑,他是近期才知道的——
好友薄越明的双眼视力早已经恢复如初,只不过碍于相对复杂的家族关系才继续伪装成不便;
至于人人喊着“痴傻”的裴小少爷裴意,那也是装的,本质是个一顶一的聪明人。
说起来还真难为这对戏精夫夫,彼此伪装了那么久,还能相互看对眼。
这会儿说是请客吃饭,还不如说是他们这对臭情侣在狂发狗粮。
“那边怎么就剩梨园一个了?”对面的裴意突然传来询问,声音里听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梨园?
是指黎于安吗?这称呼还挺特别的。
晏岑暗自作想,想当然地回答,“小黎总刚招呼了一个女侍者,带着黎夫人往卫生间走了,他一个人在位置上坐了快十分钟了。”
和裴意坐在一块的薄越明听见他的回答,意味深长地回答,“看来不止裴意,你的心思也没在我们这桌饭菜上?”
晏岑喝了一口温水,不否认。
还没等三人多说上几句话,一名女侍者急忙忙地从走廊那边跑了回来,“黎先生,不好了!”
裴意等人听见这声忘了压制的急切,不约而同挪去了视线。
斜后方位置上的黎于安骤然起身,“怎么了?”
女侍者气都来不及喘匀,只挑了重点先说,“安女士突然跑到了楼上的生日宴会厅,我压根拦不住,她现在和宴厅里的客人闹起来了!”
闹起来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闹起来?
黎于安一听见安阳的“不寻常”,立刻拔腿冲了上去。
等到赶到楼上的宴会厅时,酒店经理正拉拽着安阳、企图将她拖拽出厅。
安阳挣扎得格外厉害,发丝也有了一些凌乱,还在扯着嗓子叫喊,“我不走!你放开我!我!我不走!”
这声音落在别人的耳中,或许会显得聒噪,但落在黎于安的口中,分明是对方发病的征兆!
黎于安顾不得在场众人的反应,拔腿就跑了过去,高声制止,“你干什么!放开她!”
原本还在拉扯的经理有了片刻的滞愣,就在这一瞬间——
安阳突然抽风般地将使劲了浑身力气将他狠狠推开,自己却反向撞上了酒塔桌子!
数十层的酒塔瞬间倾倒而下。
“妈,小心!”
黎于安顾不得自己会受伤,整个身子几乎都护在了安阳的身上。
酒杯碎裂声铺天盖地,满地的碎玻璃渣混着深红的酒液,就连酒塔边上的蛋糕都跟着遭了殃。
黎于安护着安阳跌摔在地上,身上米白色的毛衣浸上了不少暗红色地酒渍,又凉又痛。
被护在剩下的安阳发出急促又惊慌的呼吸声,显然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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