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他很少用叠音词称呼她:“谢谢你。”
他从来没有这样感谢过梁姨。
昨天晚上,也许那个电话就是在求救。
“你今天过来……对我很重要。”
好像在看到你的时候,我惶恐不安的心终于能落地了。
对冬姨的复杂情绪,对未知世界的抗拒,好像都在看到妈妈的时候都消融了很多。
蒋从水特别不习惯这种肉麻的交谈,闻声一个劲喝水,没多久水喝完了又起身去倒开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当年恋爱都没谈明白还闹了个孩子出来,现在人快五十了对这些事还是糊涂,心里有些自责。
蒋麓站在厨房的另一边剥橘子,想起什么又道:“你大学那边怎么办?”
“请过年假了。”蒋从水说:“领导似乎特别希望我放假,说半个月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
……那是您平时没少督促老板干活吧!
“我昨晚看了很久你的戏,演得很好。”她看向他,目光温和很多,这一刻气质竟然有些像乔海厦:“以后你去片场忙,我也过去坐一坐,看看你是怎么生活的,可以吗?”
也真是奇怪,母子共处十八年,好像从现在才开始重新认识。
蒋麓别别扭扭地答应了,虽然心里有点臊得慌,又一直很希望她为自己骄傲,在矛盾中点了头。
眼瞧着气氛转变得轻松起来,蒋麓试探着问了个敏感问题。
“那个……呃,乔海厦最近有联系你吗?”
蒋从水没掩饰:“他问我能不能一起约会。”
蒋麓一不留神差点掐爆橘子,讪笑道:“这样啊……我去洗洗手。”
我爸不会真要回来做我爸吧??你们两难道要再联络下感情了??
当某人沉浸在家庭疑似有重组苗头的彷徨时,苏沉也突然见到母亲,开心的变回苏三岁,赖着要吃妈妈煎的糖糍粑。
梁谷云来得突然,虽然苏峻峰有帮忙打包好行李送到机场,但这次没带什么小礼物过来。
好在家里三个老人没事就寄土特产,导致渚迁这边套房的厨房里永远都塞得满满当当。
老人亲手打的糍粑,亲手晾晒的熏鸡腊鸭,还有各类果干冻品都够吃到明年,让小孩每天都可以重温家的味道。
梁谷云再见到儿子也是又摸头又量身高,感叹着这孩子是一天比一天高,又心疼他变得越来越瘦,两腮的婴儿肥已经完全没有了。
妈妈系上围裙煎糍粑的时候,苏沉捧了相册过来,一样一样给她认识。
“这对双胞胎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幸哥和荣哥,这个是林久光,那个是道具师的徒弟兼侄子……”
梁谷云看得津津有味,而且还能记起照片里剧组一圈朋友的名字,擦了擦手道:“我今年想请病假陪你两周,领导那边都说没问题,之后你和麓麓再去拍夜戏的时候,我给你们煮汤圆。”
“对了,平时你去拍戏,我也可以去片场陪你。”
“好啊,”苏沉笑道:“那估计是要全都剧透一遍了。”
正聊着天,手机震动两下,是林久光叫他和蒋麓都下去过台词。
一碟香气四溢的糍粑刚好出锅,撒上红糖粉之后更是色泽漂亮。
苏沉招呼妈妈先去侧卧好好补个觉,端着吃的开心下楼。
三人碰面之后,两人明显都气色大好,林久光吃着糍粑一问,大概听了情况。
“所以……你们妈妈结伴来了,而且都打算陪你们拍戏?”
蒋麓听着还是觉得臊,故作平静地嗯了一声。
苏沉翘着脚坐姿很放松,吃糍粑时差点被烫到。
他哈了口气,转而看向林久光。
“你这个复杂的眼神是想表达什么?”
林久光合上剧本,慢悠悠道:“你们在三天后要演对手戏,对吧?”
苏沉再点头时有点迟疑:“……对?”
“需要我复述一下那场戏的副导演是谁,以及演什么吗。”
蒋麓适时举手:“副导演是我。”
“演的是……蒋麓诈尸?”
林久光循循善诱:“除了诈尸以外呢?”
苏沉举了一半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糟了。
剧组拍戏,不一定是按时间顺序来。
有时候一个场景的戏会集中在一起,譬如元锦越狱又换魂后,终于被多股势力救回京城,冲到姬龄府上见他的这一场,其实是在第六部的最末尾,被提前拉到目前的档期里同步拍完。
以场景为集中点,好处在于场记参与方便,镜头调度简单,不用再额外布置道具场景,但需要演员们多费些功夫,跳跃着入戏。
在剧本的这里,元锦看到姬龄因他而命悬一线时抓着他的手喊他的名字,按原著的描述是‘眼睛血红’,情绪起伏颇大。
他最终选择以命渡命,选择苔族药师的解法,放血制蛊后为姬龄渡去了一半的毒素,将往日的众多恩情都予以报还。
闻姐好像还在这里下了小伏笔,暗示这一次渡命会减寿数十年或者影响元锦的异能,但没有具体解释。
两个人在看剧本的时候都觉得没什么,剧情就是这么安排的,蓝子真当初也确实是下了死手,合情合理。
直到林久光这么一点,两人终于想起来,实际镜头里是苏沉半跪在床边喊重病昏迷的蒋麓醒过来,情到深处还可能眼含泪花之类的。
这种情况下,双方母亲都到场观看现场演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蒋麓想都没想:“我让她回去,这场别来看。”
“你拦得住?”
“而且都答应了,再改口不太好。”苏沉小声道:“要不拿专业素养扛一阵子,演的时候别考虑太多。”
他看着还沉得住气,其实心里有一群鹿在甩开蹄子狂奔。
怎么可能不考虑!!
那位是我前暗恋对象,现在能正常聊聊天都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扛得住!!
林久光充分欣赏过两位目前丰富变化的表情,颔首道:“不行我去打岔卖萌,争取让两位阿姨多看我一会儿,你们两抓紧演。”
“不太可能。”蒋麓长长叹气:“我妈……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可能不光要现场看,还要拿手机拍。
——就不该答应!
三天时间里,有什么在悄悄变化。
第一天,有新一批服务生进入了酒店,但并没有出现在任何宴会或者餐厅里。
他们带着大筐的鲜果肉食一同入驻,但只有内情人才知道,那些五花肉小羊排底下,压着更多的碎纸机和打印机。
剧组所有人都没感觉到异常,连江湖经验老到的葛导演也日常嘻嘻哈哈着,没嗅出风向要变的前兆。
新的审计公司非常可靠,配合内部人员提供的海量线索,找出了大量有出入的税款&支出痕迹。
紧接着就是第二天,姜玄突然带了中高层管理者来到剧组,安排全体停业两天,所有剧组人员分层谈话。
这个安排突如其来,听说是和血珀头冠的盗窃案有关。
风声放出来的时候,压根没人觉得自己跟那个头冠有关系,都在私下议论着吃瓜。
“听说元锦的那个血珀发冠有两三顶,而且都是纯金的诶!”
“是啊,有的是天然红宝石,有的是人造红宝石,会不会有人偷偷调包了?”
“哇,谁那么大胆子,难怪姜总都亲自过来了,这是几百万的事啊!”
所有摄像头都在二十四小时严密工作着,还有警察陆续开车入住。
人们从四面八方收到更多有关盗窃案的消息,但都觉得司空见惯,也没有太惊慌。
——哪个剧组还不丢东西了?越火的剧,越值钱的道具越容易被惦记!
现在网购市场上,元锦同款披风同款头冠都卖爆了,还有好多小学生天天跟着喊台词。
他那个头冠如果被倒卖出去,黑市价格绝对跟顶奢珠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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