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昧倒是没什么感触:“什么?”
“高考结束的时候,”余煦转头看向他,小动物似的把脸枕在自己膝盖上,“如果是我,喜欢的人不打招呼就突然消失,我一定会去找他的。”
电影里的主角觉得对方突然消失一定有他的苦衷,选择了尊重对方。
余昧看得不太认真,被他一问有种上节目时走神又被点名的无奈,回想了一下剧情,才道:“他不是找了两个月吗,每天都在打电话,还去他家找人了。”
余煦摇了摇头:“才两个月……换我我会一直找,找到为止,我想让他亲口告诉我为什么走。”
“但对方也有很多顾虑,”余昧斟酌几秒,往话里掺了些别的意思,“有时候及时止损才是最优解。”
余煦也许听懂了,也许没有,却还是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开口:“妹妹,我觉得最优解是只存在于理论范畴里的东西,做题也许有最优解,有唯一解,因为题目是出题人想的,从一开始就定好了答案……
“但人生不是的,十八岁的时候想不到六十岁想要的最优解,只能选择十八岁当下最不会让自己后悔的解法,所以如果是我,我会去找他,否则我一定会后悔。”
余昧其实没有跟他争论的意思,只是觉得他这样认真说话很可爱,眼睛亮亮的,像什么一本正经的小动物。
就话赶话地问了一句:“对你来说也许不后悔,那对方呢——被你缠上,因为你改变人生轨迹,最后还是后悔了,那你怎么办?”
说到这里其实跟电影也没什么关系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余煦垂着眼,似乎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过了很久才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乖乖道歉:“嗯,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说完大概还是有点不甘心,又低着头补了一句:“但我会努力不让他后悔的。”
余昧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他是真的有点失落了,还是决定安慰一下小孩纯真的心灵:“别想那么深了,电影而已……他们最后不也重归于好了么。”
余煦蹭蹭他的手心,还是不说话。
于是他想了想,换了种长辈似的口吻,温声道:“乐观主义者和悲观主义者之间存在矛盾,这很正常,有些人非黑即白,一条路走到底,也有些人习惯折中,想法都是灰色的,这也很正常。”
他难得讲这种大道理似的话,小动物“嗯”了一声,肯抬头看他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人,每个人观念不同,阅历和性格也不同,做出的选择自然会有差异,你也许不理解,但要接受这些差异的存在。”
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深了,余昧顿了顿,又道,“但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喜欢一个人就毫无保留,会非他不可,会去追,去找他……这也是你的可贵之处,至少被你爱上的人会很幸福。”
余煦“嗯”了一声,半晌没说话,似乎在消化他的说辞。
再开口时却打了一记猝不及防的直球,看着他问:“那你幸福吗?”
余昧愣了愣,惊觉刚才站在长辈的立场,一不小心把自己摘出来,就忘记余煦对他的那些小心思了。
这次轮到他沉默了。
青年凑过来,下巴枕在他屈起的膝盖上,自下而上地看他,也不催,就是盯得他有点儿如坐针毡。
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挡住一部分光,让他的眼神有些湿漉漉的,像小狗。
他在镜头前待久了,其实很清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然而大概是受信息素影响,这方角落的气氛都变得暧昧起来,让他的思绪有些乱,居然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
——无果,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像一颗被浸在苦盐水里的贝壳,已经麻木了,谁往水里撒几颗糖他也感觉不到——幸福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东西,也许有,却很难确切地说出来。
他抿了抿唇,手指落在青年额前,心不在焉地替他整理刘海,露出一小片额头的皮肤。
然后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亲了一下。
不带什么暧昧意味,更像给小朋友的晚安吻,意在安抚,或是强行中断这个话题。
余煦似乎被他亲懵了,整张脸都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层,有些语无伦次:“哥,哥哥……”
“我不知道。”余昧捻着他发烫的耳垂,轻轻揉了揉,语气有些无奈,“但资助你也好,接你来这边住也好,甚至结婚,让你临时标记我……这些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觉得后悔。”
余煦看起来都有些恍惚了,过了一会儿才贴过来抱他。
是那种小狗的抱法,上半身扑在他怀里,自下而上地抱住他的脖颈,头发蹭在他肩窝,撒娇似的,很痒。
“那我会继续努力的,”小狗有样学样,亲了一下他的耳垂,声音轻得像悄悄话,语气却很认真,“不让哥哥后悔。”
第20章 易感期
巡演十月底开始,在那之前余昧的工作主要是录两首单曲的MV,拍一些零碎的广告和电子杂志,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录几集综艺,还有出席一个珠宝品牌的代言活动。
说多不多,和许观珏比算少的,因为他不拍戏。
却还是每天出门,有时候节目录到半夜,凌晨才能回家。
多数时候余煦会等他,听到电梯声就带着猫来给他开门,在玄关抱他一会儿,无言地用信息素安抚他。
渐渐地也开始包揽替他卸妆之类的琐事,跪在沙发上,低着头,认真拭去他脸上的妆,手法和第一次比熟练了很多,也用不了多久。
还会趁那段时间和他说说话,也不用他分心回答,就自顾自说些白天发生的事。
什么有个老教授上课的时候没注意、一低头假发滑下来了,什么回家路上看到梧桐叶开始黄了,什么超市的洋葱打八折,但是捆绑销售一根胡萝卜。
很无聊的琐事,听多了又觉得挺有意思,像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
余昧有时会觉得这样的陪伴有些暧昧——小孩并不掩饰对他的过度关注,卸妆时手指会在他嘴唇附近停很久,隔着棉片轻轻摩挲他的嘴唇;也会问他第二天的行程,来叫他起床,象征性地敲两下门,然后探进一个脑袋。
然而时间长了,他发觉自己并不太排斥,看余煦很乐在其中,就也随他去了。
直到有一天他要穿品牌方寄来的衣服出席活动,找配饰时发现衣帽间里似乎少了几件衣服。
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几件他私下会穿的毛衣,材质容易变形,平时都放在抽屉里。
他的衣服多得穿不过来,当时急着出门,也就没太在意,以为是余煦替他洗完放到其他地方了。
结果第二天又少了两件——卫衣,他最近没穿过,应该也不需要洗。
吃晚饭的时候他想起来,就随口问了一句。
结果余煦愣了一下,低着头半天没说话,藏在头发里的耳朵都红了。
“怎么?”
“……也没什么,”余煦看了他一眼,目光小心翼翼的,像做错事的小狗,“我说了你别生气……算了,肯定会生气的……”
余昧眉梢微抬,想不出几件衣服能让自己发什么火:“你先说。”
空气里的牛奶味道似乎浓郁了些,藏着隐隐约约的躁动,像煮沸的前几秒。
“易感期……”那几个字轻得像气音,小狗吸了吸鼻子,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道歉倒是很诚恳,“我没拿去干什么奇怪的事,就是想闻闻你的味道,不然……很难受,吃药也压不下去——对不起,我会洗完放回去的,或者你介意的话丢掉也行,我会买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怪不得这几天格外黏人,熬到两三点也要等他回家。
有些人会有筑巢行为,需要借助伴侣的衣物度过易感期,也很正常
余昧沉默了一会儿,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如果余煦开口问他要,他也不介意提供一个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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