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周朔心想,至少比较热闹。
周朔喝完一罐啤酒,左右找垃圾桶想扔,头一偏,突然看见小店的窗户上贴着一张纸——代充话费。
“老板,你这儿还能充话费?”周朔问。
老板也在看烟花,没听见周朔的话,回头啊了一声,问:“你说什么?”
周朔指着窗户上的纸,说:“我充话费。”
“行,冲多少?”
周朔竖起两根手指,“两百。”
“哎哟,大款啊,”老板眉开眼笑,“号码给我。”
周朔想也没想,张口就把号码说了,那是顾清渠的手机号,这串数字在周朔脑子里早就滚瓜烂熟了。
有时候,契机只需要一瓶酒。
老板动作很快,转个身就完事了,他跟周朔说冲完了。
周朔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什么时候能到账。”
“半个小时以内吧,看情况。”
周朔说了声好,他没走,又要了一罐啤酒,靠着墙等时间。十分钟后,店老板从窗户里慢悠悠地伸出脑袋,他看见周朔,咧嘴一笑:“还没走呢?”
“嗯,有事儿?”
“没事儿,我就跟你说一声,那话费到账了,我刚收到短信!你跟你朋友确认一下吗?”
店老板以为周朔是不放心那两百块钱,怕冲错了所以才等着。
周朔点头,说知道了。
烟花繁花似锦,大街上突然热闹起来,大家守着岁过年,等的就是午夜。
周朔无端紧张,他捏着手机的掌心出了一层冷汗,接下来该怎么办?周朔重重喘了一口气,他悄悄远离人群,找个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
烟花的光忽明忽暗,点着周朔影影绰绰,他斟酌万分,终是把一条拉扯了几个月的信息送了出去。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收到一笔话费?
发送成功了,周朔以为要等很长时间,他准备先回出租屋,没想到一只脚刚抬起来,手机就震了震。
顾清渠回信息了。
——收到了,有两百。
周朔的指尖在发抖,他兴奋又慌张。
——我给我朋友冲的话费,号码输入时可能弄错了,冲到你那儿了,不好意思啊。
——你朋友的号码是多少,把我话费还回去。
做戏做全套,周朔给顾清渠的号码改了个数字,直接发了过去。
——好,我收到了。我这附近现在没有开门的营业厅,过完年之后再弄可以吗?
周朔深吸一口气。
——可以,麻烦你了。〔韬炮〕
——没关系。
对话到这儿基本就可以结束了,周朔的心跳缓和了,可他砸吧嘴一回味,意犹未尽。突然,他的手机又叮了一声,周朔拿起来看,他看见四个字。
——新年快乐。
周朔轻轻笑了笑。
——新年快乐。
零点钟声响过,这是他们分开的第四个年头。
第86章 酸楚
周朔在修车店干的很顺利,杨骁人随和,对什么都无所谓,即便有客人找茬,老板护短,骂的也是客人。周朔聪明,他一学就会,上手很快,于是杨骁忙着谈恋爱,基本把店里的工作全部交给周朔了。周朔成了半个负责人,他开始喜欢这份职业,也对车有了兴趣,还有赚钱,于是开始琢磨扩张店面。杨骁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但扩张店面需要钱,他们俩兜里都没钱。
只能望而兴叹。
两年后,修车店的生意蒸蒸日上,杨骁手里有钱了,周朔也存了不少,他们俩合伙做生意,这个破店面再也容不下多一辆的车。于是,周朔和杨骁东奔西跑,物色合适的地点,开一家分店。
地方找了两个多月,签租房合同那天,周朔接到一个电话,是周芝芝打来了,她哭着说爷爷快不行了,让周朔赶紧回家。
周朔这两年掉钱眼子里了,他赚钱上了头,不仅家没回去过几趟,对周国盛的关心也少了,可老头子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
周朔心里一紧,把合同扔给杨骁。
杨骁见周朔的脸色不好,问他怎么了?
周朔头也不回的跑了,“我爷爷出事了!”
周朔直接买的飞机票,当天晚上到的家,家里没人,她给周芝芝打电话,转头又往医院跑。周朔没喘平气,他再次看见周国盛,老头子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爷爷……”周朔不敢信,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连呼吸都轻,“爷爷……”
周国盛能听见,但反应不了了,他目光浑浊地看向周朔,应该是在笑,周朔能感觉到这种情绪。
周国盛的口鼻带着氧气面罩,他很难受,摇头晃了晃,想说话。周朔蹲下身体赶紧安抚,“爷爷,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你别动。”
周国盛说话费力,只是咿咿啊啊的发出几个音节,很难听懂。周朔俯下脸,仔细分辨。
“清……清渠……来、来了吗?”
周朔一怔,他点点头,继续安抚周国盛,“爷爷你别激动,我去问问大伯。”
如今周朔来了,周国盛分成两半的有一半落下了,顾清渠不来,他闭不上眼睛。
周朔轻手轻脚地关上病房的门,周芝芝穿着护士服在走廊擦眼泪。
“姐,”周朔叫她,没立刻问顾清渠的消息,太匆忙了,周朔很多事情还不了解,“爷爷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严重?”
“不是突然,”周芝芝擦眼泪,“你几年不回家,如今这样,当然觉得突然了。”
周朔无言以为。
“三个月前爷爷突然脚疼,我带他来医院检查,检查出来骨转移,周朔,癌症爷爷复发了。”
周朔眉头紧蹙:“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爷爷不让说的,他说你忙,不想让你担心,”周芝芝太难过了,“这次复发的病程很快,爷爷这把年纪了,医生说其实没有治疗的必要了,但我爸爸还想试试。第一次化疗下去,人就不行了,爷爷他说他不想治了,痛痛快快地走比拖着半死不活地强——周朔,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他……”周朔站不稳,头昏脑涨,他靠墙缓了缓神后,说:“他问清渠在哪儿?来了吗?”
“应该来了,”周芝芝有些不太自然地看了周朔一眼,“爸爸早上给清渠哥打了电话,他说立刻过来,差不多快到了。”
周朔没问顾清渠是从哪儿过来了,他轻轻拍了拍周芝芝的肩,聊以安慰,“姐,你先进去照顾爷爷,我去找大伯。”
“好,我爸爸在医生那里。”
现在是晚上十点,以周国盛的状态,周朔怕老头子坚持不到第二天早上,他想让周安言再给顾清渠打个电话,问问到哪儿了,得尽快。
周朔站在住院部的电梯前焦灼,电梯上下缓慢,全是满员,根本塞不进去人。周朔心急如焚,他等了两趟,骂了一句,刚想转身跑楼梯,那电梯门缓缓打开,下个瞬间,周朔第一眼就看见了顾清渠。
周安言也在,“周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挺快啊。”
周朔压根没听见周安言的话,他眼睛黏在顾清渠身上了,又着急,拉起顾清渠的手跑。
顾清渠被周朔带着,周朔跑得很快,顾清渠差点跟不上,他喊了一句:“周朔!”
周朔全当没听见。
手腕传来炙热滚烫的体温,直击顾清渠心脏,他来的路上忐忑不安,如今却被一种熟悉的情愫缓解。顾清渠看见周朔手腕那条串着金珠子的蓝线,他眼眶突然一酸。
来不及过多酸楚,周朔把顾清渠带到了病房前,他们相对无言,没有合适的开场白,一时进退两难。
谁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在这种前提下,哪怕有心跟对方打个招呼,现在恐怕也不合适了。
他们总是时机不对。
这两年来,周朔不常跟顾清渠发短信,显得刻意,只在过年过节发一条问候信息,顾清渠每次都回,回复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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