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心理上其实总觉得林瑾瑜在高位,他在低位,家庭条件是一方面,日常生活里也都是他在伺候林瑾瑜,而林瑾瑜恰恰也是这种感觉,这段感情里他总是迈步的那一个,他老攻他妈拽得跟大爷一样,在意的事情又多,全是他在倒贴。
事实当然不完全是这样,但经过漫长的追逐期,两人的感受大体如此。
“好,你觉得是小事,”张信礼道:“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你回去上班,是你自己非要追过来说。”
林瑾瑜追过来当然是因为在意他,张信礼还拿这个倒打一耙,简直不要太过分:“还成我非要追过来的了?我贱得慌是吧我非要追过来,你是要我怎么样?”
他已经无数次明明白白对张信礼说过他爱他,而且只爱他一个人,林瑾瑜道:“你要我弄个高音喇叭,录上不爱你就天打雷劈的录音,然后全天二十四小时在你耳蜗旁边播放,你才不多疑是吗?”
“……”
林瑾瑜冷冷道:“耳蜗不够近,要么听觉神经?”
“……”张信礼无话可说。
林瑾瑜接着道:“从林烨到王秀再到这次,请你在一次次质问我之前,想想你对我表达过什么。”
没钱就去赚,有爱就去表达,张信礼从未正面说过一句爱他,如果要质问,林瑾瑜觉得自己才是应该发问的那个,而不是回答的那个。
“我没有想质问你……”但就是不舒服,张信礼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我只是不想用陌生人的钱,你要上班就去,就这样。”
明明就在质问。
此时三更半夜,距离他私自旷工出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但离真正的下班时间还早,林瑾瑜看他一副完全不想讲话,拒绝听长篇大论的样子,也懒得说了,有时候放一放,暂时搁置争议也许更好,于是道:“行,我回去上班是吧,OK,那我去。”
张信礼没说挽留的话,不知是真的怕影响他上班还是想搁置这次小摩擦,又或者二者都有。
林瑾瑜松开拦着电梯门的手,擦了下鼻子,也不上去拿伞,直接转身往外走去。
张信礼没按楼层,一直在背后看着,直到林瑾瑜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林瑾瑜并未把这旷工的一个小时放在心上,他以为也就和学校逃课差不多,不点名就压根不会被发现,就算点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不痛不痒扣点钱,就和扣平时分一个概念。
然而社会不是学校,职场人际关系如果处理不好,上班的每一分钟都会让你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折磨……此时店里,轮班组员久久未归,胜哥开始查人记情况,他对林瑾瑜,这个懒散、不勤快、业绩不顶尖还不会拍马屁,对他不狗腿的新人感到非常、非常不满。
第247章 穿小鞋
“那边,D区,快点啊,磨磨蹭蹭。”
林瑾瑜和张信礼吵了一架,非常不愉快,但世界并不因此有什么不同,该上的班还是得上,该有的支出并不会因为他们心情不好而减少。
胜哥查人没看见他,非常火大,等林瑾瑜回来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难听话都说了,一点面子都没留。
林瑾瑜也正在气头上,被骂得非常不舒服,这叫胜哥的小组长也不是什么高管,书没读过什么,一直在夜场行业混,吃青春饭,偏偏又爱耍派头,总摆出一副中南海领导的样子,觉得自己特牛、特有本事、人中龙凤,实则屁都不是。
“我这是在提点你们,啊,都听着……”营业还在继续,胜哥站在他手下那帮人面前,训话演讲讲得抑扬顿挫,让林瑾瑜有种回到中学听那辅导员国旗下讲话的错觉:“那个新来的,搞的什么几把东西,哎哟我操,要都像你一样那业绩还要不要了?店还开不开了,啊?无组织无纪律,你是来干什么?傻卵样,过家家吗?我看你是……”
除了诗涵几个在工作的,组里其他人都在,胜哥训话也就算了,还夹带人身攻击,总之怎么难听怎么来,林瑾瑜脸上挂不住,心里也不舒服,他觉得:OK,没打招呼走人是他不对,但批评教育不等于可以泼妇骂街,他有好几次都想直接摔门走人,妈的一屁大的官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瞪什么?”胜哥觉得他溜号,自己怎么骂他、侮辱他都是对的,都是正义的一方,还在坚持不懈破口大骂:“官大一级压死人知不知道?你以为你读了个大学就了不起了,还不是在老子手下打工?他妈的狗屁大学生,读书有屁用,老子比你们赚得都多!”
这番短视之极的话简直让林瑾瑜的忍耐达到极限,说的什么狗屁,整个一愚夫蠢妇发言,跟那初中肄业的二流子混社会混了辆小破金杯就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拳打北大,脚踢清华,急着满大街炫耀似的……无语。
他翻了个幅度不太大的白眼,结果正好被胜哥看见了,好家伙,屁民还敢翻他这领导的白眼,简直反了天了,当即呵道:“你什么表情?啊?看不起我?”
全组人齐刷刷回头看他,林瑾瑜靠坐在沙发背上,膝盖朝外倒八字开着,整个人面无表情,给人的感觉很拽。
林瑾瑜是真不想和这小组长一般见识,心情好的时候他还能递根烟,说几句漂亮话哄着,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你谁?懒得伺候。
胜哥一直盯着他,林瑾瑜还在和张信礼赌气,也烦了,回道:“没什么表情啊,你纯粹事儿多好伐,想多了。”
平常同事间这么怼一句还行,可胜哥是组长,一直自我标榜是林瑾瑜他们一堆人的上司什么的,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应该被捧着,这会儿当着全组人的面被一下属这么回话,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行了吧,”林瑾瑜本来就是个做段时间就拍屁股走人的临时工,想着就这么一芝麻组长,以后也没打交道的机会,说话便没太客气,直接无视了胜哥:“别训话了,训来训去就这么几句重样的,不如直接上班,我先回卡座了。”
这是真不给面子,胜哥那脸当时就成猪肝色了,底下其他小组成员未必没人和他想的一样,但全都安如鸡,没人吱声。
林瑾瑜心情很糟,不想再听教训跟人理论,不等他同意便自己起身走了,打算原样回宁晟凯那个卡——他不知道宁晟凯还在不在,他也不关心,纯粹因为走之前自己负责那块,所以原样回去而已。
然而——
假如他当时回头看一眼,一定能看见胜哥那两个鼻孔就像蒸汽火车的车头似的,呜呜往外喷白汽……虽然只是份在多数人眼里算不得正经营生的夜店模特工作,可就跟所有职场一样,得罪了顶头上司,日子一定不好过。
宁晟凯不在,林瑾瑜以为是已经走了,这边他刚回岗位,还没三分钟,那边就有人来通知他,说让他去E区,这里会选别的人来补。
E区低消最低,分成抽不到几块钱,林瑾瑜起先没当回事,“哦”了声就服从安排走了。
卡座里其他老爷们客人都不怎么在意他,其他同事也和他这新来的不熟,没人送他,唯诗涵朝他点了下头。
胜哥自持身份,当然没亲自来叫他换场,但底下其他人自然会察言观色,林瑾瑜被人带着,来到E区门口,本想问问里面除了他还有没有别的同事,或者里面客人有几个,可带他来的那人没理他,只光速把他带到,然后躲瘟神一样走了。
切,不回答就不回答,林瑾瑜顶看不上这样的小人,直接推门入内,结果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烟雾熏一跟头。
只见五六个浓妆艳抹的男男女女正挤在狭窄逼仄的E区卡座内部喝酒划拳,灯球 开着,五颜六色的光点跟狙击手那瞄人的红点似的,女的脸上的廉价粉底液厚比城墙,眼妆化得跟真·烟熏出来的一般,男的一个个红毛灰毛黄毛,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cosplay。
低消最低的卡座也是离舞台最远的,林瑾瑜自我感觉自己烟瘾也不是很小,可这里面浓郁的尼古丁和焦油味儿熏得他有点想夺路而逃。
可拿钱办事,受命于人,哪能由得他自己选,卡座里的人已经看见他了,几个社会小妹抽着烟,声音炸呼呼,大得像拖拉机发动机:“哎!”她们说:“你就那新换过来的,来啊,陪着玩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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