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琛道:“如果你们配合的话,大概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边问完,白梦和陆英两个都回来了。
三个人避开了那些分局的刑警,在院子里聊了几句。
白梦道:“我们在上游处有看到一些钓具,没有用完的鱼饵。现场保护得不太好,脚印有点乱,大概是最先发现的协警的,没有发现坠河留下的痕迹。”
陆英也道:“有附近的人看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有个人在河边钓鱼,后来四点再去看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顾言琛问:“能够确定是方正荣吗?”
“我这么问了,对方说隔了太远,看不清楚脸,不过看衣服和打扮,应该是方正荣往常穿的。他们一般看着方正荣出来钓鱼,就会躲开这一段。”陆英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还有根据村子里的人说,在前两天的鱼塘边,他们听到有人在激烈争吵。”
白梦低头思索片刻道:“保姆和司机下午有一段时间有事出去,都不在家里,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这么看,这三个人反而更有嫌疑……”
分局那边的人先撤了,天边染上了夕阳色。
别墅周围环境很好,远远传来水流声,鸟鸣声。
各处的信息全部收集完毕,顾言琛道:“今天就这样,收队吧。”
刑警们查着案子,另一边,运送尸体的车早就到了市局里。
沈君辞和戚一安收到了家属同意解剖的消息,两人快速换好了解剖服,来到了解剖室内。
他们面对方正荣的尸体,穿着的衣服和医生有些近似,口罩覆面,带了帽子,可是又与医生完全不同。
医生是为了治病救人,法医的刀下却只有死人。
没有那么多的鲜血,也听不到尸体心脏跳动的声音,不用担心刀下的人出什么状况,他们寻找的是关于死亡的真相。
钢直尺,肋骨剪,解剖刀,持针器,所有工具一字排开。
苍白的尸体躺在不锈钢的解剖台上,安静无声。
大功率的抽风机嗡嗡响着,既便如此,依然可以闻到淡淡的尸臭味。
无论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的人,美丽的或者是丑陋的,尊贵的或者是低贱的,年轻的还是年老的,死后都会变成冰冷的尸体。
一切的财产,殊荣,活着的时候为之争抢的一切,珍惜的一切,到了死亡之时,似乎都无关紧要了。
就像是此时的方正荣,他活着的时候,有数亿家产,风光无限,可是等他死了,什么都无法带走。
此时,他们面前的尸体肿胀隆起,特别是腹部,方正荣的个子不低,躺在金属解剖台上,像是一座高高隆起的小山。
他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有两膝盖处有一些瘀痕。
淹死的尸体一般会随着水流运动,尸斑浅淡。
戚一安搭架好了录像设备,记录整个过程。
沈君辞主刀进行解剖,目前国际通行的主要的解剖下刀方式有三种,第一种是Y字,又细分为正Y和倒Y,第二种是T字弧形切,第三种是一字直线切。
国内一般是用的是最后一种。
沈君辞手握解剖刀,神情严肃地切下了第一刀,划开了皮肉。
第13章 溺亡
下午,市局解剖室内。
沈君辞和戚一安两人面对着方正荣的尸体。
由于被水浸泡过,尸体的皮肉变了一种触感,隔着手套也可以摸的出来。
一字刀口之中,露出半腐的内脏。
划破腹膜后,腹部脏器一览无余,随后就是开胸腔,戚一安拿过一根咬骨钳,准备夹断肋骨。
沈君辞道:“别用这个,用小号一点的足够了。你要学会用巧劲,不用蛮力。”
戚一安换了一把,递给了沈君辞,他在一旁探着头仔细看着。
沈君辞的动作轻柔,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随后沈君辞把小号的咬骨钳递给了戚一安,让他跟着练习,他们很快揭开胸骨,露出胸腔。
解剖室里的灯光照射着。
肺部膨胀,胃部满是水,心脏左边颜色较浅,右边较深。
这一切都是溺死的特征。
时间分秒推移。
解剖刀划过皮肉,发出轻微声响。止血钳夹起内脏,拨弄开系膜。
沈君辞神情不变,沉声总结。
“水性肺气肿,肺部有肋骨压痕,指压形成凹陷,可见溺死斑。”
“呼吸辅助肌有出血现象。”
“颞骨岩部出血。”
“胃里有大量溺液,死亡时间大约餐后一小时。”
戚一安配合着,在一旁的台子上做一些病理取材。
尸体的尸液顺着解剖台下的凹槽滴答流下,汇入下方的清洗池。
血液,内脏器官,溺液,很快所有需要检验的都提取完成。
最后是头部,等沈君辞剃完了方正荣的头发,看了看后脑,有一小部分挫伤,浅到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来。
解剖完成,尸体被再次缝好。
下午下班前,微生物分析已经出来。
戚一安收到了信息拿过来:“溺液近似,几类硅藻类都对得上,而且已经进入大循环。”
沈君辞轻轻咦了一声,接过了报告来看。
尸检结果方正荣就是溺亡的。
关键问题变成了,他是在哪里溺死的。
沈君辞接触过一些异位溺亡被丢入水中的情况,水质不同,可以根据溺液之中的硅藻化验得出真相。
而现在,渔场之中的硅藻物已经进入了方正荣的体内大循环。
这是无法动摇的铁证。
这其中有什么他们尚不知道的情况吗?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两名法医收拾了东西回家。
今天顾言琛不在,沈君辞没有顺风车可以搭。
他独自走回了家中。
打开了家门,沈君辞习惯性地点燃一根藏香,白色烟雾焕然,香气飘出,让他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下午解剖过尸体,沈君辞走入了洗手间,他没有急着洗澡,而是打开柜子,研究了一下水阀,这水阀有点漏水,之前还不厉害,今天变本加厉了起来。
他打开了洗澡的淋浴,水压一大,水就漏得更厉害了,他急忙关上。
这种情况无疑是需要找房东处理。
沈君辞拍了张照片给顾言琛的微信发了过去:“房东,洗手间漏水了。”
此时的顾言琛也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他刚走到楼下停好车,就听手机滴地一响。
顾言琛拿起来看了一下,秒回:“等我一会,马上过来。”
沈君辞打开了经书本子准备抄段经书,刚抄写了两行,顾言琛就到了。
他刚刚下班回家,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提了个工具箱,看起来非常专业。
沈君辞给他拿了一双备用拖鞋,让他进屋。
顾言琛道:“以前家里的水管有问题,我都是自己处理的,放心吧,不用多久。”
他关了水阀,去了洗手间,各种扳手和工具非常专业地摆了一地,叮叮当当地修了十分钟。
沈君辞显得有点过意不去,去客厅给他倒了点水,询问情况。
顾言琛道:“有个零件坏了,我这里处理不了,我还是帮你联系物业的水电工吧。”
他当着沈君辞的面给物业打了个电话,物业的水电工也下班了,说不急的话明天处理。
沈君辞道:“那帮我约明天下班吧。”
挂了电话,顾队长第一次这么折戟沉沙,觉得有点丢了面子。他解释道:“这水管坏的地方有点奇怪,我查了一会才发现。”
沈法医摊手道:“我刚住进来,什么都不清楚。”
“主卧的洗手间水管是另接的,我关了分阀,不影响洗漱和上厕所。”顾言琛一边收拾东西道,“要不你先去对门洗个澡?”
沈君辞不太喜欢在外面洗澡,他觉得洗澡是一件很需要私人空间的事,法医经常处理一些味道很重的尸体,法医楼也有淋浴室,他却很少用,基本都是坚持到家才洗。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如果不去对面就要去外面租旅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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