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识秋说他剪头发是为了拖住自己,可是他根本没必要等到头发长长再去表白,这样的他恐怕更让人难以拒绝。
身处嘈杂的环境里,冉秋意和照片里的人对视时,却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
姚识秋自拍的角度并不十分讲究,能看出来只是随手一拍,但几乎贴着头皮的短发让他天生的好眉眼一览无余,更凸显出眉骨和鼻梁的线条,唇角藏着不大明显的笑意,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错乱感。
冉秋意盯着照片愣神的时间有点久,被后面的同学提醒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已经排到他了。他连忙把手机锁屏,揣进口袋,拿出校园卡结账。
结完账,冉秋意提着东西走出超市,忍不住又拿出手机,解锁。
屏幕还停留在姚识秋的照片,他退出,又点看,重复了几次却不敢再仔细看,最后只悄悄点了个赞。
天色将暗未暗,路上随处可见牵手散步的情侣,冉秋意心不在焉地走回宿舍,好巧不巧,迎面撞见了从宿舍大门走出来的姚识秋。
姚识秋和人约了球,穿了一身球衣,手臂夹着篮球。他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冉秋意,因此面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四周光线昏暗,鼻梁和眉骨投下的阴影衬得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冷感。
即便方才走回来的路上,冉秋意的脑海里一直是那张自拍照,但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瞬间的错愕,而错愕以后,心脏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姚识秋从台阶走下来,看到了不远处的冉秋意,下一秒立刻笑了,露出冉秋意熟悉的样子。
他走到冉秋意面前,换了只手夹着篮球,低下头,似乎有些紧张地笑了一下,一下子破坏了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师、师兄……” 冉秋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连一句师兄都叫得磕磕巴巴。
姚识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怎么办啊,我反悔剪头发了。”
冉秋意抬头看他短短的发茬,突然也很想伸手摸一下,“为什么后悔?”
“我觉得我现在更像开屏的孔雀了,自我感觉过分良好,恨不得立马跟喜欢的人表白。”
冉秋意抿了抿唇,攥紧手里的袋子,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你…… 现在有九成把握了吗?”
“我……”
姚识秋刚要开口,宿舍门口的路灯一齐亮了起来,天边还余留最后一抹晚霞,正是最浓烈的颜色,点点碎光尽数盛在冉秋意的眼里,睫毛一颤,仿佛定义了第三种星星。
姚识秋定定地看着他,喉结攒动了几次才开口回答:“还没有呢。”
姚识秋这般紧张迟疑的样子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呢,冉秋意忽然笑了,“师兄,那你可要忍住啊,我会监督你的。”
“嗯,忍得住。” 姚识秋说。
冉秋意没摸到短发刺刺的手感,反而被姚识秋揉了一把头发,姚识秋揉完以后,脸上的笑意收不住了,他又捏了一下冉秋意的脸颊,说:“行了,你回去吧,我去打会儿球。”
“师兄,等一下。” 冉秋意叫住他。
姚识秋回过头,“嗯?”
“给你这个,” 冉秋意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原味酸奶,从冷柜拿出来不久,还是冰的,“刚买的,第二瓶半价呢。”
姚识秋接过酸奶,冲他笑,“嗯,那我走了。”
那天晚上,冉秋意拿着买一送一的另一瓶原味酸奶,在宿舍阳台上站了很久。
他不是傻子,不至于迟钝到看不懂姚识秋对他的心思。
姚识秋真的很聪明,清楚自己现在并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因为…… 如果姚识秋现在捅破这层窗户纸,他大概真的会拒绝。
其实姚识秋已经做得不能更好了,在处处照顾他的同时,给他们之间留下一道介于暧昧临界点上的相处空间,有点到即止的试探,但从不带有压迫感,让他随时可以回到师兄师弟关系中的舒适区。
最重要的是,姚识秋好像有一种天生的能力,总是能让他很开心。
是喜欢的,是欣赏的,是想要的,冉秋意也承认,自己一早就被吸引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不想和姚识秋变成那样的关系。
其实他以前并不是这么犹豫不决的人,大概是错过一次后,也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明白了不合适的人就不该在一起,连试试的心思最好都不要有。
对于姚识秋,他总觉得相处的时间还不够久,所有的心动都太轻率了,所有的靠近都全凭感觉,还不够组成他迈出最后这一步的勇气。
爱人是最危险的关系。
他害怕了,不想再经历一次恋爱到分手了。
恋爱的过程越是完整,爱人的关系越是亲密,结束以后就越是难以释怀,要流多少毫升眼泪,耗费多少公升力气才能说服自己往前走,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清楚。
所以,如果真的要再次开始,他希望是一辈子。
但这样的概率太微弱了,他还没有足够信心,所以他抱着姚识秋愿意再等他一段时间的期望,而幸运的是,姚识秋好像真的懂他在想什么。
剪头发到底是为了拖住他自己,还是在给他口中 “喜欢的人” 足够的时间呢?如果是前者,冉秋意会觉得他可爱,不管是平日里表露出的成熟稳重,还是这种时候才有的少年心性,都足够让他心动,如果是后者…… 那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和他有着某种天生的感应呢?
他不知道。
好在夏日漫长,会议室的那扇窗总能框住最漂亮的火烧云,他们还可以一起看很多场日落。无论所谓的九分把握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无论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珍惜和姚识秋相识相知的每一天。
除此之外,实验室发生的第二件事确实称得上大事。
宋彦辉和孟瑾这次好像是真的要分手了。
两个人在一起快两年了,所有人都习惯了看他俩小打小闹,吵架的时候互怼,吵完宋彦辉就像只哈士奇蹲在孟瑾旁边,摇着尾巴求和,也习惯了看他俩走到哪都牵着手,腻死人。
眼看着他们研二马上要结束了,面临找工作,一旦涉及到未来的去向,便是最容易出问题的节骨眼,宋彦辉和孟瑾果然还是没能逃过。
宋彦辉和孟瑾的工位原先是挨着的,这次分手以后,宋彦辉搬着东西去了测试用的隔间,从早到晚都不见他出来,整个屋里最聒噪的人忽然消停,每天过得像个苦行僧,大家都很不习惯。
孟瑾的状态也很不好,冉秋意每次接水路过,都能看到她眼圈红着。
他和孟瑾研究方向差不多,一直以来都在学术上指导着孟瑾,再加上家都在北京,算是老乡,关系自然不错。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小姑娘这么难受,便趁着晚饭时间,实验室没人,去找孟瑾聊了聊。
只是聊完之后,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能给孟瑾递纸巾擦泪。
晚上十点半,实验室只剩下姚识秋和冉秋意。
姚识秋看自家小师弟从傍晚开始就魂不守舍的,盯着一页论文都半个小时了,还没滑一下鼠标,实在不对劲。
他把椅子往冉秋意那边挪了挪,碰了碰他的手,问他:“宝贝儿,想什么呢?”
“嗯……?” 冉秋意回过神来,松开鼠标,看向姚识秋。
虽然姚识秋剪头发已经两个礼拜了,但他每次毫无防备地和他对视的时候,还是会有心跳加速的迹象。
“走神想谁呢?跟我说说,” 姚识秋打开冉秋意桌上的糖罐子,挑了颗水果糖递给他,“算了…… 如果不是想我,那还是别告诉我了,我会很生气。”
这一次,冉秋意竟然没被他逗笑,只是剥了糖纸,安静地吃糖。
一颗水果糖化完了,冉秋意终于忍不住,把今天和孟瑾聊的内容和姚识秋说了。
大概是因为姚识秋给人的感觉太可靠了,只要他在身边,就会让冉秋意产生想要依赖的冲动,哪怕只是简单地说说话,都能让他飘忽的情绪安定下来。
冉秋意趴在桌子上,拨弄着糖纸,“孟瑾家里反对,说孟瑾以后必须回北京工作,还说宋彦辉家里是农村的,和他们家差距太大,不门当户对…… 就算他们硬要继续在一起,将来也不会同意他们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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