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引借着站起身时魂不守舍地撞翻桌面上的烟灰缸,手忙脚乱地蹲身收拾时将那截烟头偷偷藏起来。
军区住宿简单,顾引再如何也是个omega,军区还是非常紧张的,要不是临城警方和稀泥的意图太明显,他们甚至不想用到军区的地盘。
萧家三代根基都在临城,基本上快混成土皇帝了,华北军区连夜审讯个退伍战士都这么费劲,实在是憋屈得不行。
顾引进了单间,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缓了神后才去洗那一手的烟灰。
岘独山特有的土质烟草味道特别冲,抽一根身上一天都有那股味儿。
摄像头就在头顶,顾引在哗哗的流水中搓开那一小截烟纸,里面的自一碰到水很快就化开了。
但他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
国区和联邦矛盾加深。
顾引冲完手上的脏污,面无表情的关掉水龙头。
**
听证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那晚的多方谈判并没有取得结果,自从萧纵听说顾引被带走后直接就谈崩了。
军方甚至有一种萧二少可能明天就直接把专利技术向全社会公开,大不了恒华不要利润了,百亿研发资金回馈社会,按照民间科技企业的水平,不出一周全联邦的新能源普及得就跟电能太阳能似的。
——然后到时候军方可能都还没走完使用审批。
萧二少……真的干得出来。
萧纵倒也不能那么冲动,顾引人在华北军区里,他要是再干出像之前新闻发布会那样自作主张的事情,顾引的人身安全就不好说了。
反正大家就这么僵持着,一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监察会和h国区政府倒也不怎么为难他,虽然人在军事法院隔离区,但是好吃好喝客客气气的,独立单间还不带摄像头。
强买强卖么,四舍五入还是买卖交易的问题。
其实国区政府与军委利益保持高度一致,撕破脸闹到这个份上政府却还在中立立场,主要因为萧家有军区背景——不提退伍多年声望大于权力本身的萧衍老爷子,现在的萧靖川可是个实打实的军区实权派。
到底是搞政治的人要更精明些,虽说两兄弟关系不和,但他们都姓萧,萧老爷子也还没死,过早表态可不是明智的举动。
廖议员却因为那一晚将了萧纵一军而感到沾沾自喜。
只要萧纵听证会失利,真正上了法庭他势必不能再担任恒华的执行总裁,助理能代理一段时间但权力终归要回到萧家手里。
而他已经得到消息,萧靖川要正式跟他弟弟决裂。
这样一来,不管冷海云能不能在恒华争取到一个关键职位,起码萧靖川自己是亲军派,总比萧纵好搞定得多了。
假如能给联邦争取到新能源垄断权,在政绩添上辉煌的一笔,那么他参选下一届联邦议长就基本十拿九稳了。
萧纵再厉害不过是个企业家,拿什么跟政客比?
廖酊心情好得早上都多吃了一份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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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周蘅卿淡淡道:“你自己什么态度?”
车厢内安静得不行,难得萧靖川今天开的是自己的车——军车坐习惯了,买的也是大型越野,线条硬朗得充满肌肉感,外形粗旷,马力超强。
这台车买下来开过的次数就不多,其中结婚接亲开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在车库里落灰,丢给家里佣人时不时开去保养。
要不是偶尔回一趟临城,萧总指挥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他们正开往军事法庭,听证会以非公开的形式在那里召开。
齐连将军让他出席,如果听证会上能压倒萧纵,监察会会第一时间建议由萧靖川临时接手——直接越过魏勉,毕竟那也是个难缠的角色。
萧靖川反思过,只属于他们的二人时光太少,不是萧家这一大家子就是周家那一大家子,不然身边就总有萧指挥官的副官或者周蘅卿的警卫员跟着。
人前周蘅卿很少发表意见,但记忆中如果俩人同时在家住几天,周蘅卿就会说几句自己的私事。
毕竟也没别的话可聊了。
至于萧靖川,三十多岁坐到别人六十岁坐上的位置,他其实基本没有私人时间。
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啊。
只不过一坐上车,他们就习惯性地只聊公事,副官在时偶尔还会活跃一下气氛,找点话题聊:理由是一个人开车要睡着了。
现在副官不在了,萧靖川又习惯性地谈起了正事。
他刚刚跟周蘅卿讲了齐连老将军打的精算盘。
当然隐瞒了这帮人挖墙角事,这些年动这个心思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萧靖川知道只是没搭理罢了。
“你觉得我是什么态度?”
萧靖川存了心思希望听周蘅卿多说几句话,直接把问题抛回给他。
周蘅卿有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说:“冷夏这么多年没露出马脚,这次终于被你抓到把柄,还把一位联邦议员扯进来,廖酊要是倒台,h国区在联邦星也会相应少一个说得上话的,你觉得国区政府会站萧家?”
萧靖川看着马路前方:“错了,是萧家站国区政府那一边。”
周蘅卿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还不算太蠢。
萧靖川默默地瞥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偏要说错,为什么要试探我的意思?怕我防着你?”
周蘅卿一怔,随即有些被看穿的生出一丝愠怒:“没有,我怎么知道那么多。”
萧靖川不说话了,俩人之间又冷了下来。
周蘅卿看出他有一丝不快,这段时间萧靖川不知道怎么回事,老说些奇怪的话,比如今天出发前还专程询问他结婚周年纪念日准备怎么过,在不在主星。
——周蘅卿一时竟还想不起纪念日是在哪天,以前又是怎么过的。
他匆匆说了句“没想好”就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那时候他就觉得萧靖川似乎有些难过。
怎么可能。
周蘅卿自嘲地叫自己清醒点。
大概是副官提醒他了。
周蘅卿翻了一下星历,他们结婚那天是立夏,还有两个月时间。
他心里生出了一丝犹豫。
要不……等到那之后?
周蘅卿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部分时候萧靖川都不知道他想什么。
就比如他知道周蘅卿计划着离婚,可回到主星后却没有任何动作。
财产不转移,上级申请不打。
他怎么离?
萧靖川忍不住想,其实周蘅卿……并没有那么想离婚的,是么?
就像是专程打破他的幻想,也为了打破自己的幻想一样,周蘅卿突然说:“靖川,我出轨了。”
滋啦——!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猛地往前一冲,黑色的越野一个急刹车,在公路上拖出两道长长的狰狞的刹车印!
萧靖川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来,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怒容:
“你说什么?”
“……”刚才刹得太猛,周蘅卿颈侧被安全带勒出一道浅红的勒痕,他对萧靖川的激烈反应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佯装无事地看向窗外,“没什么。”
萧靖川在临城没有处于市中心的房产,因为太拥堵了。临城不是他的大本营,他只是偶尔过来,家里为他置办的几处不动产都在郊外的富人区,安静、打扰的人少。
公路上没几台车,否则就他刚才这一脚刹车踩下去,十有八
九要连环撞。
太危险了。
萧靖川的心脏砰砰地狂跳,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愤怒。他顺手将火熄了,免得一会儿作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他很少有这么外露的情绪,但是alpha应该很难忍受听到这种消息——其实不管是哪一性别都难以忍受,只是alpha的性格会使得他们更加暴躁罢了。
到底还是太冲动了。
律师说离婚给带来影响最小的方式,就是另一方成为完全过错方。
这是个不错的借口,但最终会使俩人闹得很难看,以后连做朋友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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