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枫走出来后,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贺青。他像是知道霍境和贺青的关系一样,看到贺青后,什么话都没说,转身退回了卧室。
现在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了贺青和霍境,两人隔着空荡荡的客厅,遥遥相望,谁也不知道对方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是谁?”贺青问。
贺青开了口,打破了客厅的沉默,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单薄紧绷,霍境听着,看了他一眼,道:“我爱人。”
贺青问了这一句,像是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但霍境没抓住这个机会,他像是不在乎贺青知道什么,不在乎贺青会想什么,更不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
贺青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笑话。
“你爱人……”贺青点头复述了一遍,问道:“那我呢?”
“也是。”霍境道。
贺青喉头一梗。
他有股气岔在了喉头上,那种酸涩的钝痛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像是和霍境私奔后,转头被霍境出卖,这种前后无依又被扎了一刀的感觉让他甚至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
但是心脏传来的钝痛让贺青知道这不是在做梦,眼前的霍境是那么清晰,他的声音那么清晰,甚至他身上的味道都是那么清晰。
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他是霍境的爱人,转头霍境买了另外一套公寓,和齐枫在这里缠绵生活,他一个人游荡于两个爱人之间。这样的行径,根本就不是和他在谈恋爱,自始至终,他就是在包养他。
现在他找到了新的玩物,所以抛弃了他。
到了这种时候,贺青突然不想去和霍境说什么了。他不想和霍境歇斯底里地掰扯,不想去复述霍境对他说过的话,做下的承诺。他们两人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霍境的这句“也是”烟消云散了。
这也是他自己活该,想着会有人真心爱他。而他所谓的真心,不过是霍境为了上他的手段而已。
霍境并不觉得亏欠了他,所以才是现在这个态度。因为他也给了他想要的,钱,房子,还债,所以他觉得他怎么样对待他都是理所应当的。
两人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不是他想的,而是霍境想的。不管他说什么来平衡他的心态,在霍境心里,他终归是他花钱买到的玩物。
“那我们分手吧。”贺青道,贺青说完,道:“还是说你要让我坠入地狱,才肯跟我分手?”
遇到脖子上有胎记的男人,他会先追上他,然后再抛弃他,让那个男人体会从云端坠入地狱的感觉。
贺青说的是何岩跟他说的话,听他这么说,霍境的眉眼抬了抬,像是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他的癖好。
但是他这个小动作很快被眼底的沉静抹去,霍境道:“分手吧,我已经腻了。”
腻了来回的奔跑,腻了跟他撒谎,其实贺青早该知道他是腻了,只不过因为他以前给他的爱太笃定,让他坚信他只是太忙。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竟然熬到了现在才撕破了这层伪装。
“好。”贺青的嗓子里没了声音,他点了点头,灯光在他的眼睫上照了一层暗影,遮不住他红了的眼眶。
说完,贺青转身离开了公寓。
贺青关上公寓的门,沉重的关门声像是一记重锤落在了他的耳边,敲得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沿着走廊,走到了公寓的电梯旁,按了下行键后,电梯到了。
贺青走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贺青低头转过身来,他面对电梯的门站着,遥望着刚才他离开的那套公寓的公寓门。
电梯门随着他的进入,缓缓关上。视线里,这套公寓的景色也慢慢消失,贺青像是重新隔绝进一个空间,也隔断了和霍境的一切。
“叮”电梯门关上。
高档公寓的电梯门崭新干净,上面没有附着任何东西,像是一面镜子。贺青的脸倒映在镜面上,随着电梯门彻底关上,眼眶发红,眼底忧伤的贺青突然勾起唇角,轻笑了出来。
终于结束了。
贺青从没有忘记霍境,从两人在停车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认出了他。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他亲眼看到霍境被火吞噬,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53章 (而实际上,贺青在霍境心里...)
贺瑜出生后, 父母下岗,为了维持生计,父亲贺正泉借钱购置了一辆卡车, 每天给会所或者山庄运送物资。
一般会所和山庄的物资需要早早筹备, 偶尔物资缺乏, 需要夜晚紧急运送。那晚贺正泉刚准备休息, 接到了山庄的电话。
贺正泉白天工作了一天, 身体和精神已经疲乏到了极致。那天下着大雪, 去山庄的路也不好走。安全起见,贺正泉带上了十三岁的贺青, 让他在他精神不济的时候提醒他一下。
那天风雪很大, 路途遥远难走, 开车到了山庄贺正泉已经疲乏至极。山庄后厨的人看出他不太适合开车,提出让他在后厨宿舍睡一晚。但贺正泉第二天凌晨还有运输单子,所以就拒绝了。
就这样,父子俩上车后开始了回家的路。
经过一段时间, 风雪比他们上山的时候更大了些。而且因为下了太久的雪,又没有车子上下经过, 所以路面上积雪很厚,正常状态下开车都会出差错, 更何况贺正泉眼看就要睡着了。
下山路上,贺青一直让自己保持清醒, 并且时刻提醒父亲让他清醒。一开始贺正泉还能听从他的提醒,可是后来,困倦一重一重地叠加, 贺正泉的精神也变得麻木了起来。
事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他们当时是在山坡的一个拐弯点,黑色的轿车突然出现在视野内, 朝着山坡内壁开去。贺青大惊,大叫着叫醒父亲。而父亲这时反应力已经迟钝,等他清醒过来,两车已经避免不及地相撞。“砰”得一声,黑色的轿车直接装在了山坡的内壁上。
那辆轿车好像也是为了躲避他们,朝着山坡内壁拐弯用了所有的马力,一下撞上去,车头登时破碎。驾驶座上的男人鲜血淋漓地趴在方向盘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动作。
经历了这么一场撞击,贺正泉也完全清醒了。因为轿车更多的撞向了山坡内壁,所以他们的车子只在车头那里撞出了些痕迹。贺正泉看向轿车,这时轿车不知道为何已经燃烧了起来。
“走!”贺正泉慌忙发动车子。
贺青这时也吓傻了,他看着黑色的轿车,隔着皑皑白雪和赤红的火苗,看到了车子里的人影。
除了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在车子后面还坐了一个少年。少年因为系着安全带,身体被死死卡住,这么大的撞击让他也有些意识不清晰。他后靠在车座上,隔着破碎的车窗玻璃和火焰看向了他。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交汇到了一起,贺青的心一下被他的眼睛给攫住了。
“还有人!”贺青和手忙脚乱开车的父亲道。
“我不能坐牢,我不能坐牢,死人了,死人了……”贺正泉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意识不清晰了,他开着车,嘴里模糊不清地念叨。
“小瑜还小,小青还要上学,阿梅要吃药,车子还有债,我不能坐牢,我不能坐牢,死人了,死人了……”
贺正泉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在事故发生的那一刻,想到的是他不能倒,他要支撑起这个家。人在这种时候,都是自私的。
这个时候,车子已经调转了过来。贺青回头,隔着后车窗的玻璃看向黑色的轿车。轿车里的少年,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火光,他也看到了他,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无助,痛苦和哀求。
“救救我。”
少年用口型说。
贺青浑身发抖,他跌落在车座上,耳边还是贺正泉的声音。或许是出于保护机制,贺青望着渐行渐远的轿车,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等醒过来时,贺青已经在家里了。贺正泉在房间里躲着瑟瑟发抖,母亲和妹妹吓得一直哭,问贺青发生了什么。贺青简单和母亲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母亲打了一巴掌把他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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