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衬衣(74)
但热水澡一洗,还不等吃饭,他就有些想睡觉了。
家里本来只有一张床,他夏天睡沙发。去年还能挤一挤萧遇安,现在萧遇安不让他挤了。
9月份他军训完回来,发现客厅多了张小床,就在沙发旁边,本来整洁的屋子突然拥挤起来。
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但总之算是这套房子的常住居民了。
他怕萧遇安跟他生气,一般不上卧室那张床去。但今天洗热水澡把他洗懒了,胆儿也洗肥了,睡衣都没穿,就拱开被子躺了上去。
客厅那床哪有这张床舒服,这儿有萧遇安的味儿。
刚躺着时,他都没动,脸埋在被子里,贪婪地嗅着。
他本来也没别的想法,躺躺就作数,萧遇安回来之前他得给人床收拾整齐。但真躺着了,就由不得他了。
半张脸压在枕头里,刚被热水冲洗过的肌肉贴在床单被套上,双手往下,眼睛闭上,呼吸逐渐急促。
刑事侦查专业都是一帮血气旺盛的小伙子,在宿舍到了点儿还抢卫生间,这一周的体能拉练把小伙子们榨得没脾气,回宿舍就睡,哪里还能惦记那事儿。
明恕这是憋挺久了。
他控制不住,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干嘛。
后来就彻底没法控制了,床头柜上没纸,完了他还沉浸在余韵中,眼睛半睁半闭,刚洗过的头发又汗湿了。
手也是湿的。
腿也是湿的。
几分钟后,像是被拉扯回了地面,他从床上猛地弹起来,看着狼藉的床单,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
天已经乌漆嘛黑,到了萧遇安回家的平均时间。
他心脏狂跳,不过十分钟,门口一定会传来钥匙插 入钥匙孔的声响。
“操!”他低声骂道:“禽兽啊你他妈?”
这床单绝对不能让萧遇安看到,他自己看着就觉得臊,臊得眼睛火辣辣的。
萧遇安一开门,就闻到洗衣服的味道,很浓,过浓了。
洗衣机在阳台上,按理说,正常洗个衣服,不会有这么大的气味。
他换了拖鞋,走到阳台上一看,大冷的天,明恕居然光着膀子往晾衣杆上挂毯子。
“哥,你回来啦!”明恕刚才着实慌了,手忙脚乱地拆被子拆床单,塞进洗衣机里转,情急之下洗衣粉倒多了,中途又觉得只洗卧室的床具不洗自己的床具太可疑,连忙把客厅那床上的也拆了。
一通瞎忙,居然忘了自己只穿了条睡裤,上身啥都没,非但没觉得冷,还忙出一身汗水来。
萧遇安一眼就看出问题,让出条道:“你先进来,把衣服穿上。”
明恕低头一看,啊了声,冲进屋里裹睡衣。
萧遇安走到阳台上,洗衣机还转着,地上一堆喷出来的泡子,床单洗好挂着,盆里还放着明恕自己的被套床单。
明恕几下穿好衣服,又用力在卧室嗅了嗅,没闻到自己弄出来的味。
保险起见,他刚才把腊梅放进去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准备好了腊梅。
深呼吸一下,明恕才回到客厅,粗着嗓门儿给自己壮胆,“哥,今天天气好,我就把被子床单都洗了!”
明恕这一嗓子让萧遇安越发确定,他今天不大对。
明恕挺能做家务的,每周回来都是自己洗衣服,但从来不洗床具,大约是嫌太大了,洗着麻烦。今天这么赶着把两张床的都洗了,一定有别的原因。
萧遇安又往阳台看了一眼,明恕那张床的被套床单还在盆里排队,最先洗的是卧室的床单。
那问题就出在卧室的床单上,其他都是打掩护。
明恕眼珠转了几下,耳根泛红。
他心里慌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萧遇安要是一会儿问他,他就装傻到底,反正现在卧室一屋腊梅味,萧遇安就算聪明过头,也找不到证据。
“哥,你不去做饭啊?”明恕说着就往阳台走,洗衣机都开始叫唤了,“我买了翅膀,你给我炒鸡翅膀吧。”
萧遇安没立即问他,点了点头,“行。”
明恕松一口气,在洗衣机边忙碌时还哼起了歌。
在他看来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但是两套床具洗完,晚饭也吃了个十成饱,明恕被叫到卧室灌被子。
他小时候最喜欢灌被子,哥哥一说要灌被子,他跑得比谁都快,哥哥灌好一个角,他就捏住,等到四个角都灌好了,就卖命地抖。哥哥说好了别抖了,他都不愿意停。
他觉得被子抖起来就像海浪,他向往海边,那里有哥哥的外公,他听了很多和海有关的故事,也想浪花亲吻他的脚丫子。
暂时去不了海边,那就抖抖被子。
不过这回灌被子灌得忐忑不安的。
他总觉得萧遇安已经发现他干的“好事儿”了,叫他进来就是兴师问罪的。
萧遇安确实猜到了。
这小半年他们彼此都守着某条看不见的线,过得和一般的兄弟没什么差别。
但这条线也不是总能守好,他们到底不是真正的兄弟,明恕想当他的男朋友,不仅是嘴上说说,他也不像表现出的那么不为所动。
明恕好不好?
好,这孩子就是他照着自己的喜好“捏”出来的,所有优点他都知道,所有毛病他也清楚。
如果他一定要找一个人来喜欢,没有谁能比得过明恕。
别人总有无法和他完全合拍的地方,他不可能站在恋人的角度再去“捏”对方。
只有明恕,他根本不用再去“捏”。
从某种角度来说,明恕之于他,就是完美的。
明恕那些小毛病,则是他能够容忍的缺陷,这些缺陷的存在,让明恕的完美更添生动。
但他是为了让明恕成为自己的恋人才“捏”明恕吗?
不是。
并非血缘关系才是坎,他看着明恕长大,这是比血缘关系更难以跨过的坎。
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正在被明恕所吸引。
紧追着他步伐的明恕有种青年人独有的朝气蓬勃,像朝阳,像烈火。
那些目光倾泻在他身上,他忍不住回眸。
明恕本身,就是他的喜好,他的审美。朝夕共处,他怎么可能不被明恕吸引?
他不再仅仅是明恕的哥哥。
他对这个弟弟的关爱已经掺了越来越多的杂质。
就像现在,他已经想到明恕在这张床上做了什么,他认为自己应该愤怒,却愤怒不起来。
他叫明恕进来,也只是想确认这个事实。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确认呢?
他很少有找不到答案的时候,但这次,在开口之前,他确实没有找到一个理由解释自己的纠缠不放。
“洗床单和被套,不是因为今天天气好吧?”他看着明恕忽然瞪大的双眼:“天气再好,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第76章
明恕抓着被角的手僵住。
他穿的是纯棉睡衣,衣袖挽到了胳膊肘,此时小臂上的筋因为紧张而绷起来,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萧遇安语气平平,但是他听得出藏在这话里面的意思。
但是可笑的是,他明明知道萧遇安问的是什么,第一反应还是装傻。
“啊?”他好像很无辜,无辜得自己都快相信了,“哥,你说什么呢?”
萧遇安看着明恕的脸颊一点点变红,起初那个对视后,明恕就把视线别开了,眼睑垂着,眉睫的阴影在眼下颤动,给这张俊美得颇具攻击感的脸平添了一份柔软稚气。
萧遇安眼神发沉。
明恕知道什么样的反应会让他心软,在让他没有办法这件事上,明恕是个天才。
但这并非因为重重心机,只是潜移默化里养成的习惯。
萧遇安伸出手,将被角从明恕手里拿过来。
明恕还拽了一下,不安地瞥了他一眼。
耳根更红了。
他端详着那一抹红,无端生出一丝冲动——他竟然想碰一碰那耳根,看它到底烫到了什么地步。
明恕脚上的拖鞋是新的,上周末回来时才第一次穿,非常厚实的羊绒,是谨澜姐寄来的,一共两双,说是非常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