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千万不要有异能(2)
很显然,流浪猫属于前者。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陶鸣对流浪猫的了解也加深了不少。
比如人人都说狗很忠诚,猫很薄情。流浪猫却说:“蠢狗。旧主人都不要它了,还摆出死忠的样子给谁看?”珀金色的眼睛露出一丝骄傲,“就算是孤独地走下去,也能活得很好,才不枉费主人当初的喂养。”
陶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来慢慢发现陶鸣其实并不是自己“同类”,流浪猫也不经常出现在陶鸣面前了。
难得见到这只流落街头却依然顽强生活着的猫,陶鸣很兴:“很久没见了,灰灰。”
流浪猫忽视陶鸣幼稚的称呼,直接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原来它是叫陶鸣去见一只病重的大狗。
陶鸣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只狗竟然是当初对他说“好狗不挡路”的那只。
陶鸣还记得某次他跟流浪猫经过大狗家庭院时,正在跟小主人欢快玩耍的大狗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就跟流浪猫混在一块?多掉价。”
现在它也跟流浪猫一样流落在街头。
陶鸣想了想,说:“我带它去宠物店治疗一下吧。”
流浪猫道:“你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救了也是白救。”
陶鸣有些不知所措地蹲在大狗面前:“你的主人……”
“我是自己出来的。”为了显示自己不是跟流浪猫一样没人爱,大狗说:“我已经老到几乎不能动,家里也有了只新的狗。所以我自己出来了。”
迟钝的陶鸣当然不明白大狗的逞强心思,他只是问:“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大狗说:“带我去江边……找一个角落,对,很安静的角落,有时会有风吹进去的。说话还会有很轻的回声,就好像在跟人对话一样。不会有球飞过来砸到头,或者被抢掉玩具……对,就是那样的地方,把我埋在那里。”说完这么长的话,大狗已经疲惫得睁不开眼。
陶鸣茫茫然地来到河边,大狗却没有力气再指引他。一直沉默的流浪猫开口:“是那边,他的小主人之一经常抱着他躲在那里哭。不过他以前不喜欢那个小主人,常常听到一半就不耐烦地跑掉——然后那个小主人会在后面着急地追,但他脚有些跛,跑不快。”
大狗挣扎着落地,慢慢地往那个角落走。最后它以入睡的姿势伏趴在那里,脸上出现满足的神色。
这时候还可以看到它的脖子上挂着一块褪了色的木牌。
上面写着“亲亲宝贝”四个字。
陶鸣胸口闷闷的。
“呆子。”沈顾的声音从天而降:“你在干什么?”
见有生人靠近,流浪猫哧溜一声,跑远了。
陶鸣喉咙干干的,一说话就有点疼,老半天才指着大狗把话挤出来:“我想把它葬在这里。”
“你有铲子吗?”沈顾问。
“没有。”
“你没想过要用什么东西把它包起来?”
“……没有。”
“这么说你是准备用手挖坑把它裸葬?加油。”沈顾了悟地点头,转身准备远离麻烦。
陶鸣拉着他的衣服,目光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沈顾决定下次绝对不主动跟陶鸣打招呼。
这次的话就先帮着吧……下不为例!
在沈顾的帮忙下把大狗葬好,陶鸣又恢复正常的生活。不过第二天他特意绕路到大狗的主人家看了两眼。
新的狗狗在那里很受欢迎,小主人拿着小球逗着它跑来跑去,场景很融洽。
陶鸣想起当初见到的大狗,它也曾经这么欢快地在阳光下奔跑、曾经扑到主人身上蹭蹭亲亲。
但是它却孤独地死在那个安静的角落。
陶鸣突然有点认同流浪猫当初的话,太忠诚了真的不行,能够像猫一样即使失去曾拥有的宠爱也能好好地活下去才好。
陶鸣闷闷地往回走,却在转角看见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的相貌跟大狗主人家的小主人有七分像,但他明显有些局促,唇动了又动,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陶鸣要离开的时候,对方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拉住他,眼含希冀:“你、你住在附近吗?”
“是啊。”
“那你有见到我的狗吗?它白白的,个头有,”小男孩比划了一个圆圈,“个头有这么大。它的眼圈附近有点黑,对了对了,它的前脚有一圈淡黄的毛。”他的眼睛像浸着泪水一样,熠熠发亮:“你见到了吗?”
“啊……这个啊……”陶鸣吞吞吐吐。
这时大狗主人家传来一声嘲笑:“傻蛋,你还在找那条老狗吗?它身上长满了虱子,找回来老爸也会带去扔掉的,不然会连累小比利。如果不是你前阵子老抱着它不肯放,哪会留它这么久!”
小男孩的眼泪唰地往下掉。
陶鸣转头看去,那个跟小男孩长得很像的家伙正抱着他的狗朝外面做鬼脸:“傻蛋!爱哭鬼!跛子!小心老爸把你也扔了!”
愣了愣,陶鸣说:“啊……我见过那样的狗。”
小男孩停止哭泣。
“我看见有个老爷爷带着它回去了。”陶鸣的脸色因为说谎而有些红,不过专注着等待他继续说的小男孩显然没发现。于是他不再心虚:“那个老爷爷很厉害的,只给它吃了一点药,小狗就有力气了。对了,老爷爷还有只猫,猫的眼睛可漂亮了,亮亮的金色。它们相处得很好,好像变成朋友了。”
“像河堤那只流浪猫一样吗?”
“是啊是啊。”
“那……我能去把它要回来吗?”小男孩有点迟疑。
“可能不行。”陶鸣摇摇头:“昨天老爷爷的儿子把他接过去了,听说啊,那边有座大庄园,很多很多漂亮的花……你家狗狗喜欢蝴蝶吗?”
“喜欢!它最喜欢了……它住在那里一定很高兴。”小男孩神色有点黯然,但已经抹掉了眼泪,小心地确认:“你真的遇到它了?”
陶鸣笃定地点头:“当然,我还看到它脖子上挂着个小牌呢!写着亲亲宝贝四个字!”
“那就是了……那是弟弟挂上去的。”小男孩露出一个带着眼泪的笑脸,“谢谢你告诉我!”
说完他一步一顿地跑回家,没有理会弟弟的嘲笑跟叫唤,默默地钻进屋里。
如果你养过一只狗,它漂亮,聪明,能陪你玩耍,牢记你的脚步声,总是热切而欢欣迎接你的回归。
那么,当它老去,毛皮不再漂亮,也不能再自由奔跑,你是否依然爱它?
第4章 关于父亲的故事
“我想跟你谈一谈您的孩子。”认真负责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孙老师坐在陶鸣父亲对面说道:“您的孩子想象力很好,但是他的思维,似乎跟其他孩子很不一样。您看,这是他这一次的作文。”
陶鸣的父亲接过陶鸣的作文本,看到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先是皱了皱眉,但看到内容时,眉头很快又舒展开。
题目是“朋友”,陶鸣写的内容是一棵受排挤的树为了获得别人的友谊,借出了自己所有树叶。然后有一个晴朗的日子,一位摄影师准备给旷野上的树拍照。所有树都伸展着最漂亮的枝叶,希望获得摄影师的青睐,只有一株树光秃秃地站在那里。最后摄影师获奖的作品名为《天空借树一朵云》,所有人都衷心赞叹:云朵栖息在荒野秃树上的瞬间实在太美了。
这内容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甚至还很有深意。但是把它和作文的题目摆在一起,年轻的孙老师觉得一阵透心地凉。
那字里行间分明透出一种非常天真的残酷!
刚刚接手陶鸣所在班级的年轻级长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陶鸣的家庭状况,然而等他翻出陶鸣家的资料时却只看见孤零零的两个名字,联系方式一切不详。
嗅出了不寻常,年轻级长找机会叫陶鸣通知一声,准备家访。他并不知道,陶鸣像所有孩子一样害怕被家访,所以他把话传到以后没敢看父亲的脸色就溜了,更不知道父亲当天有个重要的演讲,那关系着他一直在为之努力的奖项。
“谢谢老师这么关心我的孩子,”合上作文本,陶鸣的父亲叹着气说:“孩子的母亲是个音乐家,已经跟我离婚了。但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常回家,所以孩子一直以为她这次只是去得久一点。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在孩子处于最需要父亲的年龄段时我的工作正进行到非常关键的地方,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他。这导致了他的性格有些内向,不过最近已经有所好转,至少他会把朋友带回家了。我相信我的孩子会慢慢好起来的,因为他虽然没有继承我的数学天赋,也没有他母亲的音乐天赋,但却有着我和他母亲都没有的纯粹的心。”
另一边,被家访吓得不敢回家的陶鸣到沈家后没看见沈顾,只能在街上到处游荡。
最后他在传说中的街机前碰到了沈顾。
沈顾正在跟人对战。跟对面眼冒青光、感觉好战又好胜的毛头小孩不同,沈顾的目光毫无波澜。
没一会儿对方就兵败如山倒。
沈顾转头把对方给出的一大把游戏币递给陶鸣:“要玩吗?”
陶鸣睁大眼:“可以吗?”街机这种东西对于陶鸣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他这辈子连它的按钮都没摸过。
沈顾作势要收回游戏币。
陶鸣马上扑了上去。
然后……他被虐得把沈顾赢来的游戏币全输了回去,在对方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
离开游戏厅后,陶鸣亦步亦趋地跟着沈顾:“今天我能去你家补习吗?”
“不能。今天我家大扫除。”
“那我去给你们帮忙吧!”
沈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陶鸣高兴地当他同意了,又问:“你怎么会把街机玩得那么好?”
“因为坏学生都玩得好。”
“所以呢?”陶鸣眨巴着眼,一脸茫然。
“我是坏学生。”沈顾说。
陶鸣一阵沉默,不过他很快就跟上了沈顾怪异的思维,接着问:“坏学生都会打架,你会吗?”
这时迎面走来一群染着各色毛发,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学生的家伙迎面走来,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
陶鸣愣了愣,差点想拍死自己的乌鸦嘴,他拖住沈顾:“不如我们绕道吧。”
沈顾说:“不用。”
他话刚落音,对面那群人就停了下来,表情比看到大猩猩跳芭蕾舞还精彩:“那是、那是……”“是他!是他!”
莫名其妙地扔下两句话,那群不良学生一哄而散。
陶鸣更茫然了:“怎么回事?”
“坏学生都会打架。”沈顾说:“我是坏学生。”
陶鸣突然对沈顾每天请假出来以后做的事萌生了好几层楼高的好奇心。
抵达沈家后,陶鸣就乖巧地跑到沈妈妈身边表示要帮忙。沈妈妈眉开眼笑,给陶鸣穿上了全副武装。
沈顾盯着捋起袖子、装备着护膝护腕、头戴着防尘帽的陶鸣一会儿,看都没看自家妈妈手上另一套同样的“装备”,扭头就走。
陶鸣高兴地跟着沈顾妈妈跑来跑去,上擦擦下擦擦。
在陶鸣顺着爬梯爬上去清理小阁楼的时候,突然发现某个柜顶塞着本堆灰的相册。
“阿姨,”陶鸣问:“我可以看吗?”
“可以,当然可以。”向来热情的沈顾妈妈忙不迭地点头,她把陶鸣手里的相册接过去小心地擦干净:“这是他们父子俩最重要的回忆。”
打扫得也差不多了,陶鸣趴在桌上翻相册。不过翻着翻着他却失神了:“沈顾坐在爸爸的肩上,看起来好高兴啊,爸爸从来没有这样让我骑。”
“也没有这样把我抛起来。”
“也没有到学校看我的表演。”
“从来不会这样故意拿胡子渣我。”
“但是他还活着。”沈顾的声音突然在陶鸣身后响起,脸色阴郁得像窗外即将下雨的天空。一道突然降临的闪电划破黢黑苍穹,慌得陶鸣啪地合起相册。
雨点很快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越下越大,陶鸣眼看是回不去的了。好在他常常往这里跑,打个电话回去交代一下就好。
拿着铺盖,陶鸣忐忑地看着沈顾:“今晚我真的可以睡这里吗?”
沈顾没有说话,从说完那一句话后就始终没再开口。他一语不发地躺下合起眼,用力关掉房里的灯。
陶鸣能感受到沈顾心情就很阴郁。迟钝的他抱紧被子躺在沈顾身边,终于抓住了记忆里一段已经模糊的对话。
于老师说过,沈顾的父亲不在了。
张了张嘴,陶鸣培养着勇气准备说“对不起”,却突然听到沈顾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地响了起来:“不要跟别人比,珍惜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陶鸣怔怔地睁着眼。
他想起那本相册里面的沈顾都很小,再长大一点的,就都没有了。这中间可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让沈顾不再黏着他的父亲,发展到后来沈顾甚至没有见到他父亲的最后一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陶鸣能清晰地感觉到沈顾说出刚才那句话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像是被一种很钝的东西打中心窝,明明不是很痛,却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又想到学校池塘边那棵老树曾经笑呵呵地说:“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陶鸣像往常一样,努力地把眼睛睁到最大。但是这次他很快就觉得撑不下去了。他一骨碌地翻身坐起来,说:“我想回家。”
爬起来穿戴整齐,陶鸣打开房门正想溜出去,就撞上了抱着满框衣服准备拿回房收进柜里得沈顾妈妈。
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陶鸣跟沈顾妈妈道别:“阿姨,我先回去了!”
“不急不急。”沈顾妈妈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又看了沈顾一眼。
感受到母亲的目光,沈顾闷不吭声地拿起伞:“走。”
陶鸣闷闷地跟在沈顾身后,很快发现沈顾看到水渍溅到鞋上就会皱眉,看来是很讨厌雨天出门的。于是他说:“其实不用送……”
沈顾头也不回,问:“如果白天那群不良少年出现,你会怎么办?”
陶鸣不说话了。
陶鸣和沈顾刚走进大门,屋里就传来充满不敢置信的质问:“天啊!你怎么会弃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放弃了争取这个奖项的机会?”
“没什么。”
“没什么?你为了它付出了多少?连安丝要跟你离婚你都不肯放弃,现在马上就要到手了,你居然弃权?”中年人的声音越来越高,看来真的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就是因为为它放弃了太多,所以才想清楚了。我的研究成果不会因为拿不到那个奖就失去价值,奖项不过是给它添点虚名而已。”陶鸣父亲终于正面回应。
“这个世界要的就是虚名!你看韩朝晖那个二流物理学家,就因为拿了奖,放个屁都被捧上天!”中年人很显然已经气坏了:“你至少给我个理由,你今天不到场的理由!”
“今天我儿子的新班主任要来家访。这是非常难得的事。错过了这么多年,以后我不想再错过了。”陶鸣的父亲说:“而且韩朝晖是个很努力的年轻人,你不要总用那样的眼光去看他。”
“你简直是疯了!”中年人气急败坏地拉开门走出来,却猛然撞上对着门发愣的陶鸣。狠瞪了他一眼,中年人大步迈出门去。
陶鸣还没有回神。
直到沈顾推了他一把,他才一头扑进自己父亲的怀里:“爸爸!”
第5章 关于鬼眼七的故事
你是否有过梦想?你是否有过一起为相同的梦想奋斗的同伴?
“这份小甜饼我出钱。”带着男式贝雷帽的鬼眼七在陶鸣身后开口,并把一张大钞递给笑容很甜美的售货员:“不用找了。”
陶鸣抓紧装着小甜饼的纸袋:“鬼眼大叔,老师说不能插队。”
鬼眼七说:“我请你的。”
“老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陶鸣摇头把手里零钱塞给鬼眼七,转头跟售货员说:“钱还是要找给这个大叔。”
鬼眼七抓狂:“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大叔!”
陶鸣转头就走。
鬼眼七无奈地将一把零钱塞回口袋,叹着气说:“陪我去个地方。”
陶鸣“哦”地应了一声,但仰头看了看天之后又有些犹豫:“可是好像快下雨了。”
鬼眼七飞快地钻进零售店,抓出两把黑色的大伞:“有伞的话下雨也没关系,走吧。”
陶鸣接过伞,又不舍地把小甜饼递给鬼眼七:“要吃吗?”
看着那“不要吃不要吃拜托不要吃”的可怜眼神,鬼眼七眼角抽了抽:“不要。”
鬼眼七要陶鸣一起去的地方是郊外的墓园,很冷清的地方。
走到半路的时候果然下雨了。天空飘下的雨丝洗涤着冰冷而又坚硬的墓碑,一遍一遍地冲刷着那一张张黑白照片。
见到撑着黑伞的鬼眼七和陶鸣,看守墓园的老头边开门边嘀咕:“怎么今天都有人来啊,还不止一个……”
陶鸣从来没有到过墓园,所以只能愣愣地跟着鬼眼七往墓园深处走。
鬼眼七的表情原本一直藏在刘海下,可听着陶鸣那闷闷的脚步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终于忍不住回头:“你不害怕?”
陶鸣吃了一惊:“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