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寒(27)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还是有些别扭,厉岁寒看他一眼,乌糟糟的陶灼也没看清他是什么眼神,就听厉岁寒“啊”的应了声:“闻野都说了吧。”
尽管“闻野”是唯一的答案,陶灼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卖队友,就接着问:“是我中考完遇见跟你一起的那个么?”
“嗯。”厉岁寒说。
“哦。”陶灼点了下头,厉岁寒一个字一个字跟蹦豆儿似的,让他不敢多话了。
“怎么了,”厉岁寒看他没再吭声,反倒带了笑,“觉得不可理喻?”
“没有没有,”陶灼忙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厉岁寒没明白。
“你给我上课的时候,我见过他。”陶灼嘴里稀了哗啦嚼着吸管,那个有关“厉害”的秘密他藏了太多年了,藏得快跟自己的一样,眼下还是在与当事人说,有种奇妙的紧张。
厉岁寒偏头看着他,没接话,陶灼只能接着把话说完:“就楼道里嘛,那天下雨,你们在那什么。”
前后左右都是人,身后还有个小孩儿像是认错了妈,直扯他裤子。陶灼张不开嘴,只好匆匆把眼一闭嘴一噘,冲厉岁寒做了个打啵儿的演示。
第20章
陶灼做这表情之前,厉岁寒只是没说话,一见陶灼做了这么个表情,他瞬间情不自禁,咖啡杯子送到嘴边了都没喝下去,看着陶灼就笑了起来。
陶灼自己也知道挺傻的,他感觉自己跟厉岁寒之间似乎有什么bug——只针对他,在厉岁寒跟前儿,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个糗。
但是看见厉岁寒笑,陶灼就放下了心。
他就怕说出这事儿厉岁寒会生气,不气多少也会尴尬,万一冷场了,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陶灼借着这个氛围解释,“那天下雨,我看你没带伞,想追下去给你送把伞,正好就……看见了。”
“有点儿印象。”厉岁寒想了想,“他也是看下雨了,正好在附近,就过去等我一块儿回学校。”
“啊。”陶灼答应一声,点点头。
没想到厉岁寒这么坦然,反倒让他有点儿不自在了。
“后来我去上课的时候,你怎么没跟我说?”厉岁寒还反过来问他。
“我怎么说啊?”陶灼抓抓耳朵,“‘厉害老师,我看见你跟男的亲嘴儿了,你可真厉害’,万一你再恼羞成怒揍我一顿,我跟谁说理去。”
厉岁寒又笑了,重新又打量一眼陶灼,说:“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陶灼想的可太多了,从初二到马上大二,他都好奇快小六年了。
“那时候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吧?”陶灼问。
“当然。”厉岁寒的表情有些无奈,“我看起来像是跟谁都能下嘴的人么?”
然而这个问题只是抛砖引玉,陶灼跟着就又问:“你们是怎么……”
怎么认识的、怎么知道互相是同类、怎么发展出感情、怎么确定的关系……陶灼想问的问题有一连串,想了想,他还是凝练成一个折中的问题:“你们俩谁追的谁?”
“我吧。”厉岁寒似乎陷入了回忆,他人跟随队伍往前走,目光则定在某个散漫的点上,很轻的扯了下嘴角,“我追的他。”
陶灼在心里“哇”一声,觉得厉岁寒这个样子有股说不出的温柔。
他每天跟安逸呆在一块儿,看安逸与闻野的相处就像两个大小孩儿,闹闹腾腾活活泼泼的,第一次比较直观的感受到,原来两个男的之间也能有这样柔情蜜意的感觉。
黏糊糊的。
陶灼攥着纸杯的手指摩挲了两下,心口升腾起奇妙的悸动,难掩好奇地接着问:“那你们当时在一起多久了?”
这次厉岁寒没再直接回答他,他们的影厅到了,周围的人群在长廊里各自散开,他似笑非笑地瞟着陶灼,说:“问那么多干嘛,小直男。”
陶灼脸一红。
这基佬怎么回事?怎么还带看不起直男的?
走在前面的另外两个基佬回头吆喝他俩:“你俩在后面十八里送呢?二十米的道儿走一年了!”
陶灼只好先收拢起自己的八卦心,以一己直男加入三个基佬的行列,进场看电影。
六一兑奖结束后,考试周要来了,虽说他们学校的期末只考文化课,大一统共也没几门,划划水就能过,但厉岁寒和闻野明显忙了起来,除了时间对上的时候一块儿去学校食堂吃个饭,就没再专门约着出去玩儿。
可能是前面一个月的课题作业太魔鬼,导致陶灼骤然闲下来竟然觉得无事可做;也跟从厉岁寒那儿知道了“黎洋”有点儿关系,他每天和安逸晃晃荡荡,装模做样的复习,心里琢磨的却全都是厉岁寒和黎洋那些事儿。
人这种动物就很神奇,面对某件好奇到抓心挠肝的东西,如果一直得不到解决,长久的搁着也就拉倒了。
一旦尝到了苗头,瘾简直比最开始还要大。
“你说,厉岁寒那样性格的人,追黎洋的时候会怎么追?”陶灼跟安逸趴在阶梯教室的最后排咬耳朵。
“他什么样性格,”安逸下巴垫在书上,伸着两只手劈里啪啦的发消息,“闷骚?”
“有么?”不管闷骚明骚,跟“骚”这个字挨着的词儿,陶灼都不太乐意往厉岁寒身上安,“还好吧。”
安逸“嗤”地笑了一声,用眼角蔑视陶灼:“直男视角。”
陶灼:“……”
“他就是那种,”安逸咔吧眼儿,试着总结厉岁寒在他心中的形象,“你看着他人五人六的多正经,真要野起来,能把你顶得……”
“你有毒吧?”陶灼一脚踢断安逸的虎狼之词,“你一天除了大不大的就剩下个顶?浪什么呢你?”
“我天,我是要说顶不住!”安逸跟他在桌子底下踢来踢去,“顶得你受不住!心理上的!你才是一天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吧?你真是直男么你?你离基佬的生活远一点!”
他俩在后面捅咕个没完,终于被老师瞪了,陶灼赶紧臊眉搭眼地杵了安逸一肘子,示意他闭上嘴。
在课堂上以互掐而告终的八卦,等到吃饭的时候又重新燃烧起来。
“你跟闻野到哪一步了?”陶灼第两千八百次回忆楼道之吻,问安逸,“亲过了没?”
安逸正一脸无聊的在餐盘里挑挑拣拣,听陶灼这么说,两根筷子差点儿夹了个劈叉。
“你最近是怎么了?”安逸脸有点儿红,转移话题反问,“马上盛夏了都,你的春天反射弧这么长呢?”
“哎,我也不知道,”陶灼也挺苦闷,皱着眉毛用筷子戳米,“就那天跟厉岁寒聊了点儿他和黎洋以后,我就老想知道他俩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
陶灼总觉得厉岁寒跟别人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他连看人的眼神儿都特殊,他一被厉岁寒盯着看,就特想表现点儿什么,跟个孔雀似的,马上就得开屏,把自己优秀的东西全抖搂一遍才过瘾。
就像那次关公面前滑铁卢的画画本。
而他越来越能明白安逸之前说过的那段话了——基佬看男生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会带着笑。
“一天厉岁寒厉岁寒,”安逸突然凑近过来,意味深长地观察着陶灼,问:“你是不是成天跟我们混一块儿,自己把自己掰弯了?看上厉岁寒了?”
陶灼还沉浸在那套基佬目光理论里,思路已经不知道歪到哪儿了,几乎是同时开口说:“他会不会喜欢我?”
“喜欢”两个字吐得又快又模糊,好像说话的人自己也明白特不要脸。
“……不是,”安逸的表情简直不忍直视,他对着忧心忡忡的陶灼欲言又止了半天,“虽说你是个直男,但这话说得也未免太直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