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至上(6)

　　李绍言挑了挑眉，提醒道：“你别忘了，见完你爸还要见我妈。”
　　“好吧，你说。”唐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李绍言往车内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见唐聿兴致缺缺，张了张嘴，最终只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妈很好糊弄，你只要顺着她的心意，嘴甜点就行。”
　　佘山的别墅区李绍言从前也来看过，地方好是好，但这种隐者的气质实在不太适合他，最后李绍言还是买在最传统的长宁，也方便了李夫人和她的一帮贵妇太太姐妹团联谊。
　　坐落在小岛上的独栋别墅装修得古色古香，引他们进门的是一位老管家，唐聿乖乖巧巧地唤了一声“余伯”，李绍言跟着喊了人。
　　走进唐聿家的大门，李绍言就深深感觉到了老艺术家和他这样的资本家审美上不可逾越的鸿沟。
　　玄关摆着挡煞的玉质屏风，墙上挂着各式古画，多宝阁上摆的全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古董。李绍言眼尖地认出了一件清乾隆的青花穿莲龙纹长颈胆瓶，大约半年前在苏富比拍卖行以4300万人民币成交，最后的归宿居然是在唐聿家里做摆件。
　　李绍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环境，低声问唐聿道：“你家这么有钱又有权，你干嘛还要混娱乐圈，还混得这么惨淡？”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唐老先生有钱归有钱，最重要的还是刘家的家底厚。刘家这一辈就唐聿的母亲一个独女，还走了体制内这条路，资本方面的运作，自然就到了女婿手上。将来或许还要轮到唐聿，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唐聿自然对李绍言这话嗤之以鼻：“你懂什么，我搞艺术又不是为了钱。你们这些资本家真肤浅。”
　　“一看你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以为总裁是好当的吗？盛娱那么多人指着我吃饭... ...”被扣上肤浅的帽子的李绍言顿了顿，突然自嘲似的轻轻笑了一声，道：“哎，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走吧，别让伯父等久了。”
　　李绍言今天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穿衣风格，不过他为了显得不那么拘谨死板，没有穿西装外套，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要唐聿来评价，就是一股子人渣味儿。
　　而且白衬衣黑西裤一不小心就容易穿得像卖保险的，唐聿憋住了没说这茬事，心里却在暗暗嘲笑李绍言的衣品。
　　唐老先生在茶室等他们。
　　一进门李绍言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茶香，这处茶室背后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望出去正是一片桃花林和一块小池塘，远处的山景也尽收眼底，位置绝佳。
　　唐震庭穿着身绸缎做的唐装，他已年过六十，不知是否搞艺术的人都不显老，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他面前放着的是一张金丝楠木的根雕茶几，已经冲泡好了一壶茶，唐聿进了门，带着些讨好意味地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伯父好。”李绍言当然要摆出一副懂礼貌的后辈的样子。
　　唐震庭甚至没有看李绍言一眼，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坐。”
　　唐聿坐下了，拉着李绍言也坐下来。
　　唐震庭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李绍言从前遇到过爱茶的合作对象，习惯性地五指并拢成拳状，拳心向下，轻轻叩了三下桌面。一个极标准的叩茶礼。
　　唐震庭这才审视似的看了李绍言一眼，示意他们喝茶。
　　李绍言呷了一口，略品了品，笑道:“上好的明前龙井，是今年的新茶吧，我也刚从茶园里收了些，今天正好想带给伯父，看来伯父已经比我先一步尝到了。”
　　“你倒是有心了。”唐震庭略为满意地点头，话锋一转，又问道:“我这个儿子我了解，他和你在一起，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李绍言宠溺地看了唐聿一眼，柔声道:“都不是什么大事，我虚长他几岁，是该多照顾他。”
　　唐聿被这个眼神震了一下:“……”我能说什么，你演得高兴就好吧……
　　“我听人说过你，你是盛世娱乐的总裁？”唐震庭对盛娱还是有所耳闻的，那也算是业内颇为传奇的一段，今天见了真人，倒觉得传言不可尽信。
　　“盛娱是我一手创办的，我有67%的股份，目前是董事长兼总裁。起初是我100%控股，不过近几年已经逐渐稀释股权了，盛娱也正在考虑转型。”
　　谈到这方面的事情，李绍言说话一下子变得有气势起来，不过话里的意思还是很谦恭，他道:“如果伯父得空对我指点一二，那晚辈就更感激不尽了。”
　　“你今年多大年纪？我记得好像不到四十岁吧。”唐震庭问道。
　　李绍言不好意思似的笑笑，道:“虚岁三十五，刚好大了阿聿一轮，是我老牛吃嫩草了。”
　　唐聿正在旁边听得百无聊赖，李绍言适时地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唐震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眼底半是宠爱半是担忧:“年纪倒不是问题，孩子小没定性，爱胡来，才最让我担心。”
　　唐聿听到父亲这样说自己，不由得辩解道:“我专一得很，李绍言才是！他以前那些事情……”
　　李绍言在茶几下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唐聿，唐聿意识到再说下去可能要露馅了，硬生生截住了话头，哼了一声道:“……我可还没跟他算账呢。”
　　李绍言赔笑道:“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罢了，伯父见笑了。”
　　唐聿拉住了李绍言方才碰他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唐震庭把他们这番互动尽收眼底，无奈地摇了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他道:“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吧。”


第10章 见家长（2）
　　晚饭后，李绍言与唐震庭又在茶室相谈甚欢，简直相见恨晚，从娱乐公司的前世今生畅谈到影视圈的未来发展，直到余伯提醒他该是时候休息了，唐震庭仍意犹未尽。
　　李绍言跟着唐聿去了三楼，唐聿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道：“你居然还懂这么多东西，真看不出来。”
　　李绍言便权当是夸奖了，故作老成道：“年轻人，我懂的事情可远比你知道的多得多。”
　　唐聿连个白眼都懒得给他，忽而问道：“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阿聿... ...”李绍言侧头看他：“怎么了？”
　　唐聿不想承认自己被他刻意压低的声线苏了一把，皱了皱眉头不想再和他说话。
　　李绍言问道：“我今晚睡你房间？”
　　“想什么呢，你睡隔壁。我家隔音不好，你最好安分一点。”唐聿不留情面地直接拒绝了他。
　　“今天你这么安分，我真不习惯。”李绍言颇为失望，感慨道。
　　刚说完他安分，唐聿就把李绍言推到墙上来了个壁咚，李绍言已经逐渐觉出这种年轻的狂野派情人的妙处，乐在其中地配合他接了一个吻。
　　一吻终了，两人都有些擦枪走火，旁边突然有什么声响，转头一看，余伯拿了盒茶饼站在楼梯拐角，不知道被他瞧见了多少。
　　李绍言倒是练出厚脸皮了，唐聿被亲近的人看见这样的事情，登时耳根发烫，连忙和李绍言分开。
　　余伯只是笑了笑，对李绍言道:“这是先生送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李绍言双手接过一看，是同昌号的陈年普洱茶饼，两年前他曾经为了拿到融资送过别人一盒，那时这种茶饼的市价就已经炒到了60万一块，这玩意是越放越贵，现在早就不知道涨到多少了。
　　“这礼物太贵重，我恐怕受之有愧……”李绍言说的是大实话，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是唐聿的男朋友。
　　大概唐聿是真的对金钱毫无概念，他道:“不就是两饼茶叶吗，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不收，我爸会觉得你不给他面子。”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李绍言便也不做多想，大不了下一次再送等价的回礼。等等，下一次……他可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李绍言就起了床，正好陪唐老先生用过早饭，甚至一起打了一套太极拳。唐震庭对这个“儿媳”颇为满意，等到唐聿睡到自然醒起来的时候，还又将他耳提面命了一顿。
　　“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珍惜，也多学学人家的长处，有一天你要是能像绍言一样沉稳，我就放心了。”
　　唐聿心不在焉地连连点头称是。
　　最后李绍言驱车送他回了公寓，自己转头去了从前常去的酒吧，刚开到门口，又改道去了公司。
　　一座大山跨过了，还有另一座大山，李绍言家那位老夫人还在等着唐聿上门呢。
　　李绍言这天难得看一眼微信朋友圈，居然看见了常年屏蔽自己的李夫人发的一条动态：“大家都来给我儿子投票呀，妈妈爱你呜呜呜……”
　　李绍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需要投票了，难道哪里选十佳青年企业家了？再看配图，居然是唐聿。还是唐聿在某部电视剧里的剧照，照片里的他可能年纪还要比现在更小一些，看起来青葱得能掐出水来。附带的链接点进去，是一个追星APP的人气榜单。
　　李夫人还在这条朋友圈下回复道：“统一回复一下，明天我家绍言就带小聿回来见家长了。（微笑）”
　　想来是她很多李绍言没有加的好友问了什么，她才统一答复，隐隐有些炫耀的意味。
　　“……”李绍言顿时悟了。
　　原来李夫人是唐聿的妈妈粉。
　　去李绍言家之前，唐聿问李绍言:“不知道伯母喜欢什么？我好准备个礼物。”
　　李绍言已经在李夫人忘记屏蔽自己的朋友圈中窥见了事情的真相:“……她喜欢你，你人去就行了。”
　　唐聿仿佛表演欲过剩：“我需不需要立一个人设啊，伯母喜欢什么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