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即人品(4)
“不行不行，老爹要揍人了！”牧苏突然想起老爸说过今天星期六家里好像有什么活动，务必参加，不然停发零用钱。一想到和钱有关，一溜烟又冲出了派出所，留下一个警察大喊着回来。
没过多久，牧苏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了“叔叔，借我二十块钱，拜托拜托。”
牧苏回到家的时候，还未开门便听到里面的动静，看起来客厅坐着不止一个人，一定有那讨人厌的大姑姑，此时在无比自豪的吹嘘着自己女儿的风光嫁人史。
门被打开一条缝，钻进一个小脑袋，小老鼠一般偷偷摸摸的溜进去，却还是被领子一提，扔在沙发上。
“你怎么回事，告诉你今天要去扫墓，人去哪儿了？”面前这个身材看似有些富态的高大个男人就是牧苏的爸爸——牧达飞。
牧苏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站起身来“凶什么凶，我不是回来了吗？洗个澡就出发！”
一路上，牧苏兴致缺缺的跟在最后面，他可不想听那些亲戚互相吹嘘自己，还不如躺在自己家里落得清净。
走在山间小路上，他开始回想自己昨晚喝醉酒又做了什么事，好像是遇见黄珏揍了一顿，也不知是真是假，怎么每次喝醉酒都会跑到派出所去了，真该问问那个警察自己究竟是怎么溜达进去的。
“牧苏，昨天该不会是去约会了吧。”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表哥开始往后放慢脚步和牧苏搭话，牧苏并不想打理，这前面的一众表哥表姐没有一个是看得顺眼的。
“约会什么呀，牧苏这方面什么时候开窍过，连女孩子小嘴都不敢亲。”另一个表哥对此嘲讽了一番，牧苏碍于爸爸的面子没有反应，谁知他们笑的更是大声。
“等会儿去奶奶的坟前，把你们怎么亲女孩小嘴的事情对奶奶好好说道说道，也让奶奶半夜里去看看，那女孩长什么样。”说完扭头跨大步子往前走去了，“一群大色鬼，又不是亲你们的嘴，你们这么惦记干什么！”
其实牧苏对此很是怨念，去年一家人聚餐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家带来一个亲戚朋友家的女孩，那群大色鬼一直在撮合他们，甚至当着长辈的面喊人家“牧苏小媳妇”，甚至在长辈不在场的时候一直怂恿他们亲嘴，最后牧苏一气之下推了一把，把人家女孩子的手推骨折了，从此便被别人说，牧苏不敢亲女孩子的笑话。
下山之后，按照惯例是要在酒店里聚餐，一家人东拉西扯，总是要扯到小孩身上去，牧苏便在一旁沉默不语，谁知那讨厌人的大姑姑果不其然，旧事重提，还是提起了去年那件事。
“牧苏真是没风度啊，把人家小姑娘的手弄骨折了，害的我和人家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的。”这一年来，牧苏瞧着因为这事，没少捞好处，也不知道究竟要提多少年才肯罢休。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户人家还提呢，用不用我爸给您请个律师，告他们对你骚扰呢？”牧苏牙齿咬着筷子，语气里满是不屑，结果被自己家老爸敲了一下脑袋“牧苏！”
☆、小鬼与少年（10）
“你把人家推到了，你还有理了。”大姑姑瞪大了双眼，那眼睛纹的下眼线此时显得格外的喜感，牧苏不慌不忙“我没理，谁让那姑娘不是我带来的呢。”一句话把大姑姑气的够呛“人家被喊做你的小媳妇，照你这么说，你还吃亏了。”
“我倒是没怎么觉得吃亏，就是这一年来吧，总有人觉得自己吃了亏，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那姑娘做他们家的小媳妇，或者说，我老爸赔的那些钱也不知道有多少落入了谁的口袋。”牧苏明里暗里丝毫不留情面，其他亲戚一概不语，他们心里门清，牧苏爸妈离婚，这大姑姑没少在中间挑事，所以才引得牧苏对她这么一副睚眦必报的样子。
“小苏，姑姑是长辈，你少说几句。”其他人在当中和稀泥，生怕把这两个火爆脾气的人都惹着了。
“牧苏，今天把话说清楚了，小小年纪不学好，一点教养都没有！”大姑姑生气的一撩筷子，牧苏反倒是悠哉悠哉的坐在桌边吃饭“是啊，我有爹生没娘养，也不知道是哪个有教养的把我爸妈挑拨散了，大姑姑可千万别和没娘养的人谈教养！”
牧苏扫视了对面坐着的那几个臭小子，尤其是看着那大姑姑的小儿子，脸色格外的好看，伸手转动转盘，把一盘肉转到他面前“干嘛不吃啊，表哥！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咱俩是兄弟，千万别瞒着。”
一顿饭吃的饱饱的估计也只有牧苏一人了，那些该被他膈应的人，一个不落全部膈应的吃不下饭了。
“老爸。”散去之时，牧苏拉住了正在结账的牧达飞，伸手摊开在他面前“零用钱，我今天很乖的参加了家庭聚会，用餐很愉快！”
“臭小子，你把你大姑姑气的血管都要爆开，还愉快呢。”牧达飞狠狠的在牧苏手掌心上拍了一下，牧苏疼的缩了回来，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你们这些成年人真是虚伪，明明都看不爽，还不准我正义出手，凭什么吃着我们家的饭，吹着她的牛，不教训教训她，别让她以为我牧苏连爹都没有。”
“行了，拿去拿去！”牧达飞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递过去，牧苏数也不数转身就走了。
可是没过多久，牧苏一个人走在街上，看起来便没有了刚才这么张牙舞爪了，迎面走来一对情侣，就在他面前拥吻起来，看的牧苏眼睛都掉了，想起了去年的糗事，一怒之下从两个人中间穿过，孩子气的跺着脚往前走。
一连喝醉了两天，牧苏站在一家小店前面盯着那一打啤酒，突然觉得这两天烦心事好多，但是每次喝完酒居然奇迹般的复原了，酒真是一个好东西。
当他拿着手中最后一罐啤酒之时，仰着脑袋正往嘴里倒出最后一口，嘴里一直自言自语着“谁说我不敢亲嘴了，是那个女的实在是太丑了，我牧苏好歹……好歹也是很正的，不亲嘴是因为对方太丑了！”
骂了一路，突然想要吃东西了，可是一扫过去，街上的店都关的差不多了，瞧着还有一家炸鸡店的招牌亮着，便沿着那光亮一路走过去了。
刚要进门就被店长推出来了“我们要关门了，下次请早。”
“不成……我要吃炸鸡！”牧苏说话含含糊糊的，醉的很是厉害，大概是店长嫌弃他是醉鬼，所以摈弃了“顾客是上帝”的宗旨，硬是不让他进门“快走快走，我们不卖了。”
“我告诉你，我有钱，你不让我吃，我就把你们店的炸鸡全部买下来，把所有的鸡都扔到你们家去，让你每天生活在‘咯咯哒，咯咯哒’里。”牧苏学着鸡叫和店长推搡着“咯咯哒，咯咯哒。”
“怎么了？”清风背着双肩包从里面出来，店主扭头向他求救道“来了一个小酒鬼，非要吃炸鸡。”
“是你！”不用仔细看，看着那身形和声音清风就判断出来这个小酒鬼是谁。店长一听两个人似乎认识，赶紧把牧苏一推，推进了清风的怀里“你们认识最好了，赶紧把他带走，带走！”
“你推我！”牧苏生气的鼓着脸颊等着店长，手脚并用的要扑上去，却被清风死死的拦住了“你怎么又喝醉了，别妨碍人家关门了。”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
清风把牧苏生拉硬拽到一条小巷口，才稍稍的松开了手，牧苏还在学鸡叫，被狠狠的捏了一下脸颊“你才几岁啊，怎么天天晚上喝的烂醉？还总让我给撞上，你今天要是再敢打人，我……”清风拉着他指着垃圾桶，威胁道“我就把你扔到垃圾桶里去。”
牧苏正要发怒，抬眼视线便撞上了清风的脸，手指头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划过，像是在调戏一样“诶？这个长的很正点，挺好看的，很适合下嘴嘛。”
“什么？”清风箍住了牧苏那不听话的手，却曾料到，牧苏一蹦身子，整个人小猴子一般挂在他的身上，嘴死死的被这只小猴子堵住了，后背硬生生的撞到了墙壁上。
好不容易挣开这个小色魔，谁知眼前的小色魔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吧唧了两下嘴巴“感觉真好……”
“你真是够了！”他推开了牧苏，抓着他的肩膀教训道“第一次暴力，第二次贪钱，第三次……真是酒色财气占全了，你究竟是不是故意来整我的！”
“我还要……”牧苏撅着嘴巴，仰着小脑袋要亲亲，清风嫌弃的伸手盖住那张脸推开“你还真是男女不分了。”
“再亲亲，我要亲亲。”牧苏展开双臂，清风稍稍一用力，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你就哭吧，我这次不管你了。”清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身便要朝公交车站走去，可是身后的哭声依旧是断断续续的，脑子里不禁想起了之前的新闻，好像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很容易被一些性变态当作下手对象的。
哭声突然停止了，清风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身原路返回。
☆、小鬼与少年（11）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对那个小酒鬼说些什么，小酒鬼似乎在挣扎还大喊着“你好臭，你走开，你走开！”
“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喝醉了，跟叔叔回家好不好。”男人不顾小酒鬼的挣扎，上下其手，小酒鬼喊的更是厉害“好臭好臭！”
“你干什么！”清风一个双肩包砸开那个男人，长腿一蹬，护在了牧苏面前，“你想做什么，还不滚！”
男人被赶跑之后，清风看着面前的小酒鬼，一脸的怒其不争“看你还敢不敢喝醉，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伸手狠狠的敲了敲他的脑袋“自己能起来吗？”
看着牧苏半天爬不起来，伸手搭了一把，弯下腰来再次把这个小酒鬼背到了背上。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怎么每次喝醉酒还要负责送你。”
第三次，清风真的是厚着脸皮走进派出所的，正巧碰上那位警察叔叔和别人调班，又是他在所里。
清风红着脸将人放到了沙发上，接受着警察叔叔质疑的眼神。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喝醉了，又被我碰上，没办法只能又送过来了，您不会说这小子又没有留下任何资料吧。”清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接受着“审讯”
“如你所言，这小子又没有留下任何资料，并且今早又借走了我二十块钱。”警察叔叔这次已经表现的相当淡定了“我就纳了闷了，这年头诈骗都弄到警察头上了够可以的，派出所免费睡，一天还倒贴二十块钱，一个月六百块不成问题，这个活儿好。”
“叔叔，我真不认识他，这孩子刚才差点被变态带走，不是没办法也不会送来这儿。”清风擦了一把汗，这小酒鬼可以的，好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
“睡可以，但是这回你不能走，这小子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留好信息，你什么时候走，怎么送来的，到时候怎么送走，今晚这沙发归你们了，晚安！”说着警察叔叔便把休息室的门给关上了，容不得清风有半点解释的机会。
整个房间只有一个沙发还被这个小酒鬼横躺了，清风来回晃悠了好几次，站到腿酸了，便挪了挪小酒鬼的脑袋，坐在了沙发的一角上，结果这小酒鬼脑袋一歪便枕在了清风的大腿上。
闲来无事低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酒鬼的的确确是一个漂亮孩子，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漂亮孩子这么放荡不羁的，连着三天喝醉了酒，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手指拂过小酒鬼的嘴唇，想起了在小巷口被强吻的一幕，估摸着是把他当作那个喜欢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挺闷骚的。
“滚，没钱就可以欺负吗？读书好了不起？”小酒鬼开始嘟囔着，“行行行，我人品不好成了吧，就你们人品高尚。”
这语无伦次的，清风也没能听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想着这三次的醉酒，不禁想起了一句老话“酒品即人品”
“看来你的人品的确不怎么好。”
一夜过去了，牧苏翻个身觉得脑袋底下软乎乎的，还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脑袋上，伸手一抓，微微的睁开双眼，是一双手，翻来覆去的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在一个不得了的地方睡着了。
“啊！”
一声惊呼，咻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靠了一夜，微微倚着闭目养神的清风被这么一下，眉心微蹙，显得有些头疼。
“你谁呀？”牧苏质问着眼前的陌生人，凭什么抱着他的脑袋睡了一宿。
清风看着那小子咋咋呼呼的，低头捶了捶大腿，被枕的有些麻了，揉了揉太阳穴，随手抬起手来使唤道“过来扶我一把。”
牧苏没能反应，一把抓住扶着清风起身了，清风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原地蹦了两下才觉得稍稍舒服了那么一点。
“过来……”又伸手招呼了一下，这下牧苏有反应了，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男生“你谁呀，真是见了鬼，我怎么又在这个地方睡了一宿。”
“过来！”清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扯着就往房间外面走出去。
警察打着哈欠，嘴里还吃着热乎的早点，刚咬了一口油条，就见那高个男生带着小酒鬼出来了，扔下油条拿起纸笔就起身朝审讯室走去了。
两个人乖乖的坐在对面，门也被警察锁上了，以防那个小酒鬼又嚷着迟到逃跑。
牧苏揉着眼睛，头发凌乱，表情看着还略显无辜，清风单手撑着下巴侧看一旁的小酒鬼害他三进宫的罪魁祸首真够镇定的。
“姓名。”
“牧苏（谈清风）”
警察抬头看了看他们，又重点看了一眼牧苏，“是真名？”
牧苏一听便来气了，皱着眉头，咬着牙应道“牧羊的牧，苏州的苏，我爸姓牧，我妈姓苏，所以我叫牧苏。”
“你们这三进宫的俩小子，名字取的真够别致的。年龄。”
“14（17）”
“哪个学校上学的？”
“丘阳初中（丘阳高中）”
说完，警察又瞟了他们一眼，清风也是有些意外，这小酒鬼竟然还是他的学弟，牧苏开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要和这个人一块被问，心中满是疑问。
“14岁连着三天喝醉酒，需不需要和你们老师沟通一下，赶紧把家庭住址，父母联系方式报过来。”
牧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清风看戏似的坐在一旁，还以为那个小酒鬼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正常情况下，也不是胆子这么大的。
“别，我老爸一年到头不着家，您打给他基本只有‘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牧苏边说还边打量着对面的警察是否改变心意。
“那你妈呢？”
一讲到妈妈，牧苏顿了一下，清风敏锐的察觉道这细微的变化“我妈不在家。”
“你妈去哪儿了？”警察还未意识到牧苏这句话的含义。
☆、小鬼与少年（12）
“五岁的时候离婚改嫁了，您要是能把她找过来，我还提礼物上门谢谢您呢。”牧苏的俏皮话说的溜溜的，但是清风嘴角的笑容却没有了，伸手拦在牧苏面前，这才开口道“叔叔，这样吧，我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他，您看这种情况就别叫老师父母了，放过他一回，再有下次我拎着他回家，绝不再打扰您。”
警察一看便知清风是在给牧苏找个台阶下，听着牧苏那爹不管娘不要的身世，着实不好再揪着这个孩子不放，便放下了手中的笔“行了，把这个表格填一下，不许再有下次。”
牧苏微微仰头看着身旁的男生，谈清风，看起来之前的几次喝醉酒，都是他送来派出所的，好歹是一个人情得记一下。
临走之气，他往警察叔叔的桌子上拍了一张百元大钞“前两次借了您四十块钱，这还您的，不用找了。”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出了大门。
“牧苏！”刚准备打车，清风从身后追上来，将六十块零钱塞给他“别为难人家警察叔叔了，收好了。”
牧苏把零钱推了回去“那你收着吧，我又不差这六十块钱。”
“你拿着，我带你吃点早饭再走吧。”说着伸手拍了一下牧苏的脑袋，扯着牧苏的手臂就往早餐店的方向走去了。
牧苏乖乖的坐在门外的凳子上等着清风端早餐来，清风点了一大碗几人份的白粥，转身又去买包子油条了。
牧苏盛了一小碗，起身去调料区那糖，可是上面的标签都糊了，也不知道哪个是糖哪个是盐，随手拿了一个就往粥里洒。
刚喝了一口便知不对劲了，他好像把盐错当成了糖，这一碗粥可真不好喝。环顾四周，不知如何处理，便悄悄的再倒回那大碗里，会使劲的搅拌了一下。
当清风回到位置上的时候，总觉得牧苏的神色怪异，盛了两碗粥，牧苏却迟迟不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在这小酒鬼的注视下，白粥刚入口，呛得清风差点喷出来。
“小酒鬼！”牧苏手一哆嗦，筷子纷纷掉落到了桌上，“在！”
“你都往粥里加了什么？”清风抽过纸巾捂住嘴巴，口中满是白粥过后的咸味。牧苏有些心虚的低头，啃着手中的包子“我就是加了一点点的盐。”拇指和食指留出一条缝，以示数量。
“你！”他知道眼前这小子皮，可没想到可以这么皮，如果是他亲弟弟，清风真的要拎起来揍一顿才成。
“我重新拿一碗，这碗我去倒掉。”手指刚碰到碗的边沿，被清风用筷子敲了一下“浪费，我打包留着中午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