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即人品(32)
“牧苏，都十点了，你怎么还不来呀。”店里的小王哥急匆匆的问道，牧苏迟钝的抬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还真是这么晚了，心头的懒筋不知怎么就犯了，便对他说道“我有点事，今天你帮忙看一下店吧。”
挂断电话重新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看的出神。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那个人了，每次都是正要开饭便被各种意外打断，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份吧。
很少会有这种情况，那便是前一天的坏情绪延续到了第二天早上。牧苏的情绪依旧不高，钻进被窝里发起了呆，想起现在是六年之后，便难过的将自己整个人包进了被子里。
清风提早来店里，今日却不见平日里忙忙碌碌的人，一问起才知道，牧苏压根就没有来过，心里有些担忧，便直接寻摸到了他租在附近的住处。
敲了好半天的门，久到他快要耐不住破门而入的时候，门打开了。牧苏穿着素雅的睡衣，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出现在面前。令清风很是诧异，难道他就这么睡了一整天而不工作？
“都傍晚了，怎么还在睡觉？”清风脱鞋进屋，里面空间不大，让他有种多了第二个人便拥挤不堪的感觉。
“我又不打卡上班，偶尔偷个懒也没什么？”牧苏打着哈欠重新钻到了被窝里，眼睛瞥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清风，指了指一旁简单地垫上的单人沙发“没有客厅，你坐那里吧。”
“别告诉我，你一天都没有吃过饭。”这幅宅男模样真是令人头疼，他好歹当初也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也是奋斗过几百万债务的人，这没有丝毫斗志的样子，反差真是大“家里有菜吗？”
不等牧苏回话，清风已经打开了冰箱，只有昨晚剩下来的一点熟食，几个鸡蛋，厨房里更多的是那一整箱的泡面。
“你好歹是自己开店的，怎么把自己的饮食管理的这么粗糙！”清风卷起袖子敲了敲牧苏的脑袋，怒其不争。
“因为其他的饭菜做的很一般，所以懒得做了。”牧苏任由他在一旁啰啰嗦嗦，躺在被窝看着电脑里的电影，虽然没有一点精神。
☆、久别重逢（4）
清风拿着仅剩的一点面条煮了一碗鸡蛋面，刚将面端上桌，却发现床上的牧苏已经翻过身去，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起来吃点东西。”唤了几声，没有反应，于是便走到了床的另一边，牧苏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睡的正香，被子几乎快将他的脑袋盖住了。轻轻的往下拉，露出安静的睡颜，嘴巴微微张开呼着气。
“小苏……”
伸手覆在他的额上，微微发烫，这才发现他好像发烧了。
等到牧苏再次醒来，早已天黑已久，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头昏昏沉沉的，肚子一阵咕噜咕噜的叫着，心里犯了嘀咕，记得睡前吃了东西，鼻子里还记着有鸡蛋面的味道，但是肚子却感觉空了很久了。
正要踢开被子，被子一夜之间重了好多，压得他胳膊动弹不得，难道是鬼压床吗？可是……他肚子真的好饿！
一回过头来，原来压他的不是鬼，清风躺在床的另一侧，压在被角，正搂着他睡的正香。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像是回到了当初，他们还住在出租屋里的时候。
清风梦中，梦见自己养了一只猫，在抱回家的路上，总是不安分的动弹，喵喵的乱叫，闹得他心烦意乱的，结果闹着闹着醒来，怀里还真有一只猫一直在不安分的闹腾着。
一见清风醒了，牧苏突然不动弹了，缩在被窝里装睡。但是刚才的样子早就被清风瞧见了，脑袋被敲了两下，又用力的揉了揉“醒了？”
牧苏不应。
“让我看看还烫不烫。”黑暗中在床头柜上摸索着什么，滴滴两声，有什么东西放在他的耳朵里，清风轻轻的揪着他的耳垂，半撑着身子，没多久便松开了，打开床头灯仔细的看了看“体温降下来了，起来喝点药再睡。”
一直到屋内灯亮，才发现原来此时才凌晨两点。牧苏瞧瞧转过身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清风早就把自己的衣服脱去，穿的是牧苏衣柜里一件宽大的薄卫衣，浑然是这里的主人，看不出几个小时前才第一次登门。
泡好感冒药，端着那杯撑着棕褐色的药水朝床这边走来，睡眼惺忪，显然睡意没有完全褪去。他半跪在床上，一转身靠在床头，单只手扶着牧苏起身“饿不饿？”
牧苏坐在床上，低头认真的喝着冲剂，完全屏蔽了清风的关心。
“也对，饿一天，估计也没感觉了，睡吧。”他将空杯子放到一旁，拿着一张新的退热贴，啪的一声贴在牧苏的额头。
牧苏心里有点失望，本以为清风会执意的关心他是否饿肚子，谁知道是自问自答，白期待了。
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钻在被窝里，但是满脑子都是吃的，炸鸡腿，汉堡包……好像空气中还飘着一阵阵的肉香。
“我关灯了……”手放在开关上正要按，心里默数一二三……果不其然，被连忙喊住“别关，再开一会儿。”
“你还有事？”清风靠在床头，嘴角的一抹浅笑，意味深长。
“没，我已经没事了，身体很舒服。”莫名其妙的一番对自己身体状况的转述，清风听在耳中，故作不知“身体好了也要睡觉。”
“我不想睡了……”牧苏忍无可忍，掀开被子猛地坐起身来“我快饿死了，我要吃东西！”说着爬起来跨过清风的肚子下了床，打开冰箱找了一圈，有些怨念的回过头来“你一点吃的都没有带吗？”
“我？我没有啊……”清风的表情很是无辜。
“算了，自力更生。”刚拿起水壶，里面空空荡荡的，身后的清风笑道“你找什么呢？刚才给你泡感冒药用完了，要不要再烧一壶。”
牧苏在厨房柜子里面翻找了半天，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我的泡面呢，我的泡面呢！”
“泡面全被我扔了，一箱吃下去，对身体可太不好了。”清风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牧苏才意识到，家里真的没有一点吃的了，机械的盯着床上那悠哉悠哉的人，扑面而来的肉香。
清风感觉到一股凌冽的杀气，还未回过神来，只见牧苏如一头小兽猛扑过来，咬住了他的手臂，没有用力却也不肯松嘴。
“你干嘛。”牧苏这两眼饿的发绿光，叫嚣着“让你动我家泡面，让你动我家泡面。”
清风被责怪的哭笑不得，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饿也不能咬我，再说了你啃的动吗？”一松手，牧苏泄了气的趴在了床上来回翻滚着。
“好了，不然我带你出去买点吃的？”一直到清风开口主动提出，牧苏才勉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地方不多，走了一站路才勉强看到了一家肯德基，牧苏原本慢吞吞的步子，几乎是跑着往大门冲进去的。
“我要汉堡，薯条，香辣鸡翅，还有原味鸡块，再来一大杯可乐。”
“你好，五十七块五……”收银员没有白日的朝气，自然也不大去打量对面急忙忙点餐的人。
牧苏摸了浑身上下口袋，才发现自己忘记袋钱包，回头开始搜索清风的身影，那人此时此刻居然还慢悠悠的推门而进。
“五十七块五，五十七块五，五十七块五！”牧苏急的直跳脚。
“好了好了，我听见了。”清风付了钱，准备带牧苏去位置上坐着，牧苏却固执的赖在收银台前，准备等着他的食物出炉的第一时间。
“我帮你拿，你先坐着。”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牧苏坐下但是脑袋还是直愣愣的朝收银台那边探去，完全的孩子模样，清风坐在对面打量着。
☆、久别重逢（5）
这还是第一次，在凌晨三点坐在肯德基里，看着面前的人暴饮暴食，本想劝他吃的少一点，但是这饿了一整天，足够他把整个盘子啃下来了。
“要是你的粉丝看见你这种恶狼扑食的吃相，会不会美梦破灭。”说着伸手拿掉了牧苏嘴角边沾着的炸鸡脆皮粒。
“我还有粉丝吗？我怎么不知道。”牧苏早就将自己从当初的偶像明星里抽离的一干二净，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吃完这一盘炸鸡更来的幸福的事了。
“当然有……”话未说完，就见牧苏咕噜咕噜的喝下了一大杯冰可乐，清风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你生病了还喝这种带冰块的东西。”
“可乐不冰不好喝。”正要去咬吸管，但是下一秒，可乐被挪到了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不准喝！”
最后牧苏还是固执吃完了所有的东西，在最后一个香辣鸡翅咬了一口之后，犹豫着伸过去客气道“你要吃吗？”
清风忍着笑意推回去“你吃吧，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早饭了。”
一顿饱腹之后，果不其然，清风所料不错，牧苏到底还生着病，胃肠本就脆弱，凌晨喝了那么一大杯碳酸饮料，天一亮便趴在厕所里反胃恶心的吐。
“你真的没事吗？”清风穿好衣服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脸色惨白的牧苏“让你别喝可乐，还不听。”
牧苏漱了口，洗了一把脸，靠在门框上，身子软绵无力“你走吧，我再躺一会儿。”
“你这样子，真让人放心不下。”说着，他直接从衣柜里挑了两件衣服扔在床上“我们去医院。”
“你不是早上公司还有事吗？赶紧走吧。”牧苏抬头看了看闹钟，才五点半，心想再给自己几个小时多睡一会儿吧。
“要么去医院，要么吃了药跟着我去公司，完事了再回家。”但事实上根本没有给牧苏选择的机会，强行将人拉起来换衣服“等会儿在休息室里躺一会儿，实在是不行，必须要跟我去医院。”
“你烦死了！”牧苏想被抓到案板上还在胡乱蹦跳的活鱼，被清风死死抓着，蹙着眉头，毫无气力的埋怨了一句。
清风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直接将人塞进了车里。牧苏开始打量起清风的车子，以前这还是一个只坐公交车，只骑自行车，现在开的车居然还不错。
“我躺一会儿。”觉得身体还是无力，大剌剌的躺在后座上“你管自己去公司，我可不要去医院。”
车子开到半路，电话铃声吵醒了半睡半醒间的牧苏，清风未戴耳机，声音直接外放了出来，是田辰的声音。
牧苏暗中睁开了眼睛，不由的细听“清风，今天难得公司放我一天假，我从剧组回来带了那个地方的特产给你，送到你家去。”
“不必了，我不在家……”清风敏锐的察觉到车中气氛的变化，即便是从后视镜里看去，那人动也未动。
田辰咯噔一下，停顿了好几秒，才颇为尴尬的问道“你不在家？这么早就出门了吗？”
就在这时，前方十字路口，清风一个分心急刹车，使得牧苏身上盖着的外套滑落，“把衣服盖好。”一时间忘记了还在通话中，一只手伸到后面去捞起衣服覆在他的身上“冷不冷……”
那头的田辰听的清清楚楚，却默不作声，可是细听之下也没能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但是仅仅几句话，田辰便知道，清风有了一个让他很关心的人。在他的印象里，清风很少对人有这么细碎的关心，有时也只是大体的问候，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匆忙之间挂断了电话，清风却更加紧张后座的动态。开过了几个路口，牧苏突然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轻声的说道“前面的路口停吧，我自己去医院。”
还未等到车开过路过，话音刚落便停在了路边“怎么？又改主意了？”
“你管自己去吧，我会去看病的。”牧苏不耐烦的推门下车，转身便要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脑海中回荡的皆是刚才田辰的话，心里不住的质问，他们俩这究竟是在做什么，不三不四的，说不定一不小心还成了谈清风和田辰的第三者，真是罪孽。
“你这大清早的，医生还未上班，回头我送你去。”清风下车追上前去，还不忘将外套拿过披在他的身上“赶紧回车上。”
“不用了。”牧苏自小，小孩脾气一闹，不能凶不能哄，但是清风也没法像从前一样故意晾着他，只能好言相劝“你是为刚才的电话生气吗？”
“你胡说什么！”牧苏大步快走否认道。
“田辰的确知道我家门锁密码，但仅此而已。”他紧紧抓住牧苏的手臂，拦住了他前进的步子“是我疏忽，我应该改掉密码的。”
“你道什么歉，他知道你家门锁密码很奇怪吗？”一听见清风的道歉，牧苏更是觉得心中怒火熊烧，甩开手臂便要离去，“他进你家一点都不奇！怪！”
“你吃醋就吃醋，能不能别说走就走。”清风拉着他不放，心急便一语点破了关键，顿时臊了牧苏一个大红脸“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公交站牌在哪儿都找不到，你和自己置什么气啊。”
“我像是和自己置气的人吗？你该问问你自己，你凭什么留宿我家，凭什么不经我同意睡我的床，凭什么不经我允许把我拉上你的车！”牧苏逼得清风连连后退，一连串的质问以后，红肿的扁桃体使得他干咳了好几下，清风挨着骂却还要为他拍着后背顺着气。
“你发烧生病，难道我扔你一个人在公寓里？”一句话不对，惹得牧苏再次质问“是，你凭什么照顾我，你在和不在，该烧的还是烧，留这有个屁……”许久没有爆粗口，牧苏下意识的止了口，微微鼓着腮，瞪大眼睛，两个人的脸贴的相近，半句话哽在喉头，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清风没有回答他这么多的凭什么，嘴角突然扯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拉起牧苏转身往回走“走了，我带你回我家，帮我改门锁密码。”
牧苏的脸被清风这简单的一两句已经红的快要熟了，连忙挣扎着“你自己不会吗，我才不要上门服务。”
“对，我不会修改门锁密码。”
☆、久别重逢（6）
说到做到，谈清风还真是一个行动派，车子一改方向，直接朝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牧苏嘴里不说，却有意无意的留意着路线和方向，不自觉的开始算起了家里到谈清风家里的距离。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使劲的摇摇头，一个哆嗦，引来了清风疑惑且关心的目光，别扭的撇开头去不去理会。
站在清风住所的门口，一推开们，牧苏大概的瞧了瞧室内，脚下便不肯迈步子了，最后还是被清风往前推了几步“你帮我改一个新密码吧。”说着便放心的往里走为牧苏倒水。
牧苏瞧着那把密码锁，心里五味杂陈，这算是清风在和他示好吗？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于是竖起自己的食指在上面敲四个数字键“好了。”
“密码是多少？”清风靠在门边问道，牧苏却不肯开口告诉他，令他哭笑不得“你总要让我回家吧。”
牧苏拉着他出门，手握着清风的食指在上面按下密码，脸上极力装着镇定，但是那小得瑟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你可以随便告诉任何人家门锁的密码，包括要给你送特产的人，密码是不是改的特别好？”
“是，特别好，很有智慧。”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家的门锁，心里不禁佩服牧苏居然能设这样的密码。
5820，我不爱你，只要有心之人问起这个密码，自己告诉他，那是伤了人家的心，无形之中居然还有种拒人于门外之感。
“以前住破筒子楼，现在居然住这么好的房子。”牧苏在客厅里晃悠着。这个房子的装修很简介，没有多少让空间看起来满满当当的家具，颇有几分冷清。
“喂，我辛辛苦苦攒的钱买下来的，好歹要给个好评吧。”见牧苏又把外套扔在了一旁，不嫌麻烦的又为他披上，从后面拥住面前这个碎碎念的家伙“你如果不看好，可足够我伤心好一阵子。”
“你爸爸这么有钱，你还稀罕这么一个房子啊。”牧苏努努嘴，却静听着清风的回答。
“还真的比较稀罕。”一听这话，牧苏没有反驳，反倒是走到了床前，用手指指了指，清风朝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听他说道“其实以前也攒了一点钱想买套房子，就在那个小区，你看到了吗？”清风看不大清楚，但是能猜出大致是什么地方。
“房子定了，就差最后这么一道程序了，结果还是没成。”牧苏望着那个方向，眼神中看得出对此满满的失望“怎么了？”
当清风正要追问的时候，牧苏却突然变了一张脸，扭过头去，小孩子的说了一声“不告诉你。”
“一定……很辛苦吧。”望着牧苏的背影，那杨梅似得圆溜溜的脑袋，身子比起从前袖长了许多，但是却没有小时候那般挺拔了。手覆在玻璃窗上，骨节分明修长，可是手腕处看去却显得细瘦，衣服穿在身上有一些空空荡荡的感觉，加之今日有病在身，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消瘦。
“才不辛苦呢。”牧苏拒绝的否认着，得意洋洋转过身，大拇指冲着自己“你见过我这么年纪轻轻就还清债务的人吗？嘁……”
本来有些沉重的气氛，被牧苏这么一句给逗乐了，两个人的之间的微妙情绪也得以缓解。
牧苏背靠在窗户前，望着室内，最终还是不得不开口问出了心中隐藏许久问题“你来这里多久了？”
“七八个月了。”这个时间段让牧苏心里咯噔一下，垂下双眸，不再言语。
“你在这里休息会儿吧。”正要拉起他的手往卧室走去，牧苏却缩了起来“不用了，我想出去走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