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还没来及斟酌出合适回答,诊室屏幕上的“沈尔”爬上了第一个,同时响起了语音播报。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这些之后再说,先进去复查。”
沈尔的职业病严重到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在医生的一句“不想残废就趁早退役”下,刘哥的表情变得特别难看。
“没事儿,我猜到了。”沈尔笑了笑,“宣布退役吧,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沈尔兀自走向了走廊的顶端,绕过洗手间,走进了人工通道。
他靠着墙,看着自己敷上药肿成一个鼓包的手腕,微微低下了头,唇瓣在苍白的手心里印下了一个眷恋的吻。
而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出了那条一直没舍得发出去的退役声明。
颤抖的指尖拿不稳,手机从指尖滑落,摔在地上发出闷响声,一层一层往下弹落。
沈尔愣了一会儿后,跟着它的轨迹快步下楼。
医院的人工通道铺的是瓷砖,而好巧不巧的是,这一块儿地方刚刚做过清洁,瓷砖上还氤氲着水渍。
沈尔脚下一滑,栽落了下去。
·
脑袋疼。
沈尔紧皱着眉,一手揉着泛疼的后脑,手肘撑着床沿,坐起了身。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吗?”说话的是替他调输液管的护士。
沈尔看向她:“头疼。”
“你从楼梯摔下来了,头疼正常,检查过了没有内伤,别太担心。”护士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暖宝宝拆开,对折捏好递给了他,“天冷,握着吧,等会这瓶打完了按铃就好。”
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沈尔的意识逐渐回笼。
啊对,他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来着。
他现在能躺在医院里,肯定是刘哥送他来的。
沈尔捂着头环顾了一圈,病房是八个人一间,其他的床铺或坐或睡都有人,周围也有人陪护,但……
刘哥呢?!
以他的性子不至于说自己要退役了就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不管不顾啊!!
眼瞧着护士推着小推车就要离开,沈尔赶忙喊住了她——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您知道送我来这里的人他在哪儿吗?”
护士侧过头指了指窗外:“他刚刚还在前台给你办住院,应该等会就过来了。”
沈尔点头道了谢后,视线落在了自己正在输液的那只手上,感觉有些怪异。
这双手……怎么跟自己的手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沈尔皱着眉,忍着脑袋疼,从被窝里伸出了另一只手,掌心正对着自己。
那份怪异感变得愈发浓重。
直到视线落在了腕骨处。
沈尔猛地一下意识到了这份怪异感的来源。
他的腕骨处没有鼠标茧,也没有腱鞘囊肿,反而是手掌处有一层厚重的茧。
这不像一个电竞选手的手。
他拧着眉,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习惯性地四指握住大拇指向小拇指方向掰折。
没有半点酸痛感。
他甚至连腱鞘炎都没有。
沈尔震惊地猛一抬头,正好与提着一份饭站在他床位的人对视上了。
“你总算是醒了。”那人长叹了一口气,“你突然一下就倒了真把我吓一跳。”他提着那份饭走到沈尔的身边,把塑料袋打开,放在了他身旁的柜子上,“饿不?我去医院食堂给你打了份饭,先吃点吧。”
沈尔怔怔地看着他,面前的人看起来熟悉又陌生,好像认识他很久了,又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跟他联系过一样。
“怎么了你?”那人伸出手在沈尔面前挥了挥,“嗨?”
沈尔张了张嘴,使劲思索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王晨宇?”
“啊,喊我干什么?”王晨宇将一次性筷子递给他,“你刚刚那个表情我还以为你失忆了,我寻思没这么戏剧吧,做了CT医生说你也没内伤啊。”
沈尔结果筷子道了声谢,低头陷入了沉默。
在记忆里,王晨宇好像是是自己很久以前的合租室友来着,两个人的交情好像也一直很不错来着……
他去打职业之后,怎么会和他完全没有交集呢?
既然完全没有交集,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呢?
沈尔握着筷子盯着王晨宇发呆。
“不是,你干什么啊沈尔,这么盯着我有点怵得慌。”王晨宇后撤了一步,拧着眉“嘶”了一声,“不会是有什么内伤没查出来吧……我再去找下医生好了!”
话音落下,王晨宇拔腿就跑。
沈尔的目光追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眼前。
好怪。
就在这会儿,沈尔的肚子适时发出了咕噜声,饥饿感涌了上来。
他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以一种左手平放输液右手拿筷子夹菜的扭曲姿势吃了点儿这份卖相十分一般的饭。
很快,他看见了饭盒旁边的手机。
无论是型号也好,还是丝毫没有摔过的痕迹也好,这个手机怎么看都不是他的,但会放在这个位置的手机除了是他的也不会是第二个人的。
沈尔带着满脑子的疑团放下筷子拿起了那个手机,试着输入了自己的常用密码后——
解锁了。
手机停留在了一个小说界面,这意味着这个手机在他摔倒的前一刻,并没有从这个界面退出。
可看小说好像是他很早以前的爱好,自从进了职业战队后,他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看小说,并且他很明确记得自己摔倒之前手机停留的是微博界面。
一个头两个大,还都在往外突突突地冒问号。
摁下锁屏键,漆黑的屏幕中出现的却又的的确确是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穿越了?
还没等沈尔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线理出来时,王晨宇已经风风火火地带着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他真不太对劲,您再仔细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王晨宇急咧咧地开口,“他现在看上去有点……不太聪明?”
沈尔还沉浸在认知震惊中,微张着嘴看向医生的表情看上去确实不太聪明。
“你还记得他是谁吗?”医生走到沈尔的身边,指着王晨宇问道。
沈尔迟疑地点头:“大概记得……”
“那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摔的,怎么摔的吗?”医生又问。
“我是在医院的楼梯间摔的吧?”沈尔越说越不自信,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是踩着了湿的瓷砖……”
王晨宇震惊了。
医生掏出笔麻利地写了些什么,又问道:“那你记得你住在哪儿?在哪儿上班吗?”
沈尔歪着头,小声喃喃:“我是住俱乐部……的吧?”
医生推了推眼镜,十分镇定地点了头,撕下了刚刚写过字的那张纸递给王晨宇:“你朋友是出现了一些记忆混淆的症状,时间不会很长,你按这个开药让他按时服送就好。”
说完后,医生还十分贴心地走到他的身边替他换了吊瓶才离开。
王晨宇拿着单子看着沈尔,沈尔坐在病床上看着王晨宇,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说你在医院里摔的?”王晨宇的表情都狰狞了,“你百八十年不进医院的人,怎么可能在医院摔啊?!”
沈尔也被他说懵了:“那我……”
“还住俱乐部,咱有那钱住啥俱乐部不?”王晨宇长叹了一口气,攥着单子坐在了沈尔的床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叫沈尔。”
沈尔一头雾水。
“你知道我是王晨宇应该知道自己叫沈尔吧?”王晨宇说,“记得的话就点头。”
沈尔乖乖点头:“记得。”
“咱俩住老城区的筒子楼里,你摔下来是因为你昨天上班上到夜里都没吃饭今天爬楼的时候低血糖犯了,你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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