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活着的。因为药物副作用无声无息死掉、或者被过度的使用而受伤过重不治身亡的那些只有零星的照片。而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威慑力还不足够,在半年之后,训练营成绩排名最低的人的惩罚会变成提前的相关体验。
上辻当时已经从痛觉实验中活着回来了,倒是没有再让自己拿过低分。但这之后,排名在他之后的人也曾在某一次训练结束后联合袭击过他一次,试图把他绑去感受一下相同的经历。
——不管会被分配到哪一种选项,所有训练营的孩子都极度恐惧那样的下场。
“应该是在嫉妒吧?”他的思绪一闪而过。以前甚至会让他感到惊惧的回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危险。
“——因为觉得外面的这些人,明明已经拥有这样好的条件,却还不努力?”
“在外面和在那里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字面意义上地拼命才能活下来,却发现很多人连简单轻松的事情都想要偷懒不去做。”上辻看着坐起来望着他的阿图莱斯,“会很难理解、也会很讨厌吧。我知道有人因为这件事而完全走歪的。但你没有。”
“我有典子。”阿图莱斯认真地回答,“典子教会我了很多东西。”
虽然是养母和养子之间的关系,但坂口典子没有强求,阿图莱斯也就不会喊她“妈妈”。对他来说,血缘关系反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坂口典子愿意让他用名字来称呼她,愿意认同她是他的亲人。
……能拥有什么东西,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是最珍贵的。
他在这几年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过得很混乱,直到两年前才终于开始有点别人口中的“正常人”的样子。坂口典子慢慢地教会他了许多东西,并在意识到他缺失的安全感之后,带着包容的态度给了他他所最需要的东西。
——属于他的、温柔的亲情。
——典子成为了他的妈妈。
心性有些幼稚的阿图莱斯坐直身体。他还是有点怕上辻。他看过这个人的教学录像,看过他怎么轻易地把曾经“拥有”他的玛格丽特压制得死死的。他的本能让他感到畏惧,因为他知道如果上辻动手,他是没有办法保护好典子、也没有办法保护好自己的。
——但典子相信他,还想要帮助他。
阿图莱斯捏了捏自己身后的那个靠枕,棉麻的触感摸起来有些粗糙,在指腹间被轻轻捻动。
“……典子不会做什么。”他插入他们的话题,“对你的人。我们都不会做什么。你可以用我做保证。”
这句话说得有些混乱,但上辻听懂了他的意思。年轻的坂口是在说他可以做人质。如果他在意的人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他愿意付出代价。
训练营里出来的人总是很理解“交换”这个词语,现在看来,阿图莱斯还姑且学会了“等价”。
“我没有认为你们会做什么。”他平静地说,“我也能确保这一点。我只是——”
“……典子那时候希望我好起来。”阿图莱斯说,“她看到我难受的样子会因为我哭。”
那段记忆对他来说这样深刻。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温柔的女性在他面前落下泪水。他甚至不理解它的含义,但如今回忆起来,他觉得那温暖而动人。
“……典子喜欢我。你的人一定也喜欢你。”
这当然是完全不同的喜欢类型。但毋庸置疑,他们同样把自己身边的人视作最重要的存在。
“你不应该——”
说到这个程度的用词时,阿图莱斯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让你在意的人因为你伤心。”
坂口典子没有说话。她握住了自己的养子的手。
这是鼓励,也给予了阿图莱斯足够的勇气。
“典子想帮助你。”他说,“所以、所以……”
他“所以”不下去了。
上辻祐希有些惊讶。
他意识到当初这几乎与人偶无异的孩子是真的被坂口典子养得很好。这位女士是杰出的心理医生,也是阿图莱斯心中值得信任的、温柔的家人。所以哪怕他觉得上辻是个很危险的人,他也会这样努力地把这些话说出口。
坂口典子看起来相当吃惊。这意味着她没有这样引导阿图莱斯去想过,她带他来真的只是想让上辻见见这个他当初协助救出来的孩子。
“……我知道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格外和缓,“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
*
“坂口医生听起来像是真正优秀的心理医生。”萩原研二对他这一天的问诊结果做出如上评价,“完全有站在小祐希这边为你思考啊。”
上辻:“她能把阿图莱斯调整——”
这个词语不太合适,所以他顿了顿,更换了说法:“治疗成现在的样子,确实是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
萩原弯起眼睛:“那,下次我陪你一起去见见吧。”
电视机里在播放新闻,最近东京地区的犯罪事件不算太多,于是新闻播报了一部分之后又提起一些商政方面的情况。新被查封的企业会社中依旧包含和组织有关联的部分,对这方面不知情的负责人不得不在镜头前鞠躬道歉,看起来无奈又苦涩。
上辻回忆了一下最近的新闻:“啊,这一波应该也都是最后的了。”
他带着点心不在焉地把自己靠在沙发上。毫无疑问,萩原家的沙发相对于坂口典子的诊所而言要更加普通。诊所内的一切装修都尽可能地是为了让人放松而服务,所以连同沙发和抱枕也恰到好处地贴合人体工学,柔软舒适。
但他在那里始终正襟危坐,在这里才会放松身体,把自己陷在软靠背之内一点。
萩原轻易地捕捉到他的情绪:“感觉有点复杂?”
“组织做了那么多事情。”上辻仰起头,“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也是属于有所关联的人员。他们只是普通地上班工作,普通地过着自己的生活……结果就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
他看着帷幕落下,看着舞台上剩余的一切都被一点点清扫彻底。
比起彻底的痛快和放松,在一切将要结束的时候,他又莫名地觉得复杂难言。
盘着腿靠在沙发脚边的萩原拍了拍他的小腿。
“小祐希有时候习惯会想太多。这些事情,现在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不需要为他们的人生负责。偶尔也多自私一点?”
上辻顺从地松开手,于是电视机的遥控器落到萩原的手中。后者调了一下电视频道。
跳过动画节目、特摄节目、最近热播的电视剧……然后萩原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向上辻:“这个,我记得几年前小祐希很关注的——”
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国际新闻,有个年幼的孩子正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上,聚光灯照在他身上,他看上去有些紧张,但张口说出了一串流利的英文。
上辻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是泽田弘树。
几年前他托请公安帮忙牵了线,虽然后续的情况比较意外,但至少他在网络上认识的那位小天才拥有了安全的生活。
他的父亲奔赴美国陪伴他,他拥有了可以自由释放天性的环境——这两年,上辻偶尔还能在网络上看到他的消息,关于天才儿童考入美国大学、又或者获得某一方面的奖项的新闻。
当初那一群网友交流的论坛中,如今还比较活跃的仅有十数人,“Noah”算是半名牌了身份,各个国家的网友们都听说了他的尝试方向,在这几年也帮了他不少忙。小小的少年今年年满十二岁,在半个多月前兴奋地和所有人说他终于完善了最后的代码。
——原作中,两年前的泽田弘树就能完成成长型的人工智能;而现在,十二岁的泽田弘树额外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彻底确保了“诺亚方舟”的稳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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