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想要转头离开这个房间。
“川村学。”男人叫住他。
等若林春凉再次回过头的时候, 男人已经摘下了他的帽子。
出乎意料的,Shamoria居然是一个看起来相当面善的人,他和目暮十三很像,都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会让人提不起恶感的真诚面相,但没有目暮十三那样能一眼归纳出特点。
Shamoria笑了笑,侧身靠在玻璃前,姿势优雅从容,他慢条斯理地把身上那些属于狱警的装扮一一摘下,最后脱掉了外面的外套,仅仅穿着裁剪合身的白衬衣。
“好吧,其实我有一些小问题想要问你,相信你不会拒绝替‘同胞’解答他的疑惑吧。”
若林春凉抬起下巴:“你先说说看?”
“羽多野奈绪是你杀的吗?”他问。
“是。”
“用什么方式?”
“我敲碎了她的后脑勺,她死于颅内大出血。”
“这样就有些不对劲了。”
“哪里不对劲?”
Shamoria叹了口气:“法医鉴定她已经死了快半个月,尸体一直处于冷冻状态。”
若林春凉突然笑起来:“是刚刚死亡的尸体呈现出长时间的死亡状态不对劲,还是已经死亡的人又‘活’了半个月不对劲?”
Shamoria终于看向了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缓缓说:“两者都不对劲。”
若林春凉毫不躲闪地和他对视。
记忆覆盖的倒计时开始——
3、2、1……
记忆覆盖完毕。
【36/36】
【生存任务:癫狂的艺术家啊,自己发疯请不要影响到别人】
【任务奖励:全新角色卡x1】
【任务完成度:已完成】
【任务评价:如果说有什么是伊塔库亚做不到的,或许就是窥视人类复杂的内心吧。】
黑猫快乐地抖起了圈:“这样您就能大胆展开行动啦!随手都可以切换角色卡离开哦~”
这次任务和它“普通”的评价十分相称,这从来不是若林春凉担心的事情。但卸下肩上的担子还是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在Shamoria看来,川村学像是被自己说动了一样,于是他继续说。
“有三个人处于爆炸的中央,但只有一个死于颅内大出血的羽多野奈绪,这听起来实在是很不可思议。发生了什么,我的朋友?”
若林春凉:“Shamoria先生居然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你能这么想我受宠若惊。”
“我没有这样想,”若林春凉摇摇头,也走到玻璃前,“我是在说你既愚昧又傲慢。”
黑猫拍起它的小爪子:“骂得好啊!您嘴巴真甜!”
“先生,想要运用一件东西的基础是您足够了解它,不管是善意还是恶行,那样才不是对它的冒犯。”若林春凉说,“您给了那群艺术家召唤伟大存在的媒介,让‘我’去追逐太阳,以引导者的身份自居,却并不清楚那样会招致怎样的后果。现在您在我面前,说‘有些事情不对劲’。”
他的脸上浮现出川村学前所未有的平和模样,虽然微微仰头看着男人,却是完全睥睨的高姿态:“不对劲的到底是什么呢?”
若林春凉的语气平缓,笑得是那么谦逊,即使放在大学课堂的讲台后也并不违和,被指点的学生无法心生怨怼,只会惭愧地低下头。Shamoria下意识站直了,转过身面对着若林春凉,然后愣住了。
“你……不是川村学。”他说出了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结论,看向若林春凉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难道是……羽多野也是……可是这……”
“您希望我是谁?”
“即使真的发生了奇迹,川村学所信仰的也不应该是一位这样的神明……除非您是顺应羽多野奈绪而来的。”在不经意间,Shamoria用上了敬语,他飞快思索起来,不再把面前的人当作可以随意掌控的愚蠢信徒。
他的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想起了自己从各个渠道了解的知识,那些充斥着神秘和恐惧的东西。在以前,他认为这些知识将是自己手上的利刃,但现在他终于醒悟了,这是利刃无意,但却没有刀鞘,也没有刀柄,使用者必先使自己鲜血淋漓。
“您……回应了信徒的呼唤。”得出这样的结论后,Shamoria立刻陷入了一阵慌乱,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毫不避讳若林春凉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我要取消订单,停止原先的暗杀计划,立刻停止!”
电话那头回应了什么,Shamoria显得更加急躁了,“不,我会照常付款,但对川村学的暗杀不能再继续,我需要他!”
“听到了吗?为什么不回答,该死的,让他接电话,双倍的价格,三倍也可以!撤销这笔交易!”
“……”
在他和电话里的某人交涉的时候,房间的门被“咚”地一声重重踹开了,光线从门外照进了里屋,同时,在Shamoria身后的门也被缓缓推开。
若林春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浑身漆黑,有凌厉的银色长发,阴冷的笑挂在嘴边,藏在帽檐下的墨绿色双瞳如同幽幽的鬼火。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现在的他要年轻许多,如果说八年后的他是浸泡在死亡中烈性的杜松子酒,现在的他就是丝毫不掩盖锋芒的黑刺李。
——是琴酒。
“哎呀,永井昌宏先生,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不是那么不讲信用的人啦!”这个声音是从Shamoria那头传出的,对面的那扇门外蹦蹦跳跳走进来一个孩子。
乱糟糟的金发,翠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穿着立领衬衫,领口还有巧克力色的蝴蝶结,背带短裤露出了藕节般的小腿。
他踩着小皮鞋轻快地跑到Shamoria面前,手里还拿着和自己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电话,明明通话的对象就在面前,却还是皱起鼻子冲电话里发出稚嫩无比的声明。
“而且我们已经费劲千辛万苦进来了,为此还欠了擅长装扮的大姐姐一个很大的人情,看见那个凶巴巴的大块头的眼神了吗?你和任务目标必须得死一个呢,你选吧!”
Shamoria尝试着和这个不大的孩子交涉,而那个孩子只是点头嗯嗯啊啊随便应和了两声,然后又摇摇头“nonono,我一个丹麦小孩,听不懂日语”。
后脑被带着凉意的枪口顶着,琴酒随时都可能扣动扳机,但他居然耐下心来等着小孩和雇主的插科打诨。
黑猫已经快缩到角落里了,如果可以,它甚至想直接夺门而逃。
但它逃不了,它也很清楚若林春凉现在的视线一定是在它和小孩之间来回游走。
那股视线几乎是不加掩饰,直白到玻璃那头的小孩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放弃了和雇主“交涉”,双手贴在玻璃上,凑近了问:“你看着我干什么呀?”
“你多大了?”若林春凉蹲下身,注视着小孩的眼睛。
“八岁吧,可能,我也不清楚……琴酒,我是八岁还是九岁来着?”
琴酒啧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你和琴酒搭档多久了?”若林春凉接着问。
抵住后脑的力度更大了。
“把这句话当作遗言的话,死了之后是会后悔的哦。”小孩像是很认真地在劝他,“而且琴酒不喜欢‘搭档’的这个说法,哎,死要面子的大人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水平其实和我差不多。”
“你在叽叽歪歪什么废话,没事就滚出去,别又看了死人之后回去呕吐半天。”琴酒有些不耐烦了。
小孩瞪了他一眼:“呸呸呸!”
“你们在自说自话些什么,”Shamoria被搞得有些崩溃了,“报个价吧,我要取消订单,听见了吗?!”
……
【是A酱啊:这难道是……】
【B仔人傻了:这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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