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史上最刚的贾赦(95)
因为没有捉到活口,查了几日,也只能确定闯入后宫的杀手是九重楼的人,但是九重楼接的是谁的生意,受谁指使,却查不出来了。
那日夜里,永昌公主府火光冲天,有些胡同、街道上也有死于利器的尸体,将京城的空气里染出一丝血腥。这样的大事,一夜之间便传开了。永昌公主府和后宫闹刺客发生在同一夜,即便许岩只查到那些杀手来自九重楼,但也难免有人将永昌公主府走水和后宫刺客联系起来。这一丝没有证据但是若有若无的联系,对于贾赦而言,已经够了。
出了皇宫之后,贾赦先回了宁荣街尾。
铁网山贾家别庄失火,里头发现二十多具尸体的消息早就传回京城,左良自然也得了消息。虽然左良并不信贾赦就那样死了,只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谁又知道那是谁?
但是当贾赦出现在左良所在的小楼时,左良依旧吃惊不小。当然,左良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声道:“侯爷几时回来的?可要我放出什么消息?”
左良给贾代善做过探子,兵不厌诈的手段,他比谁都熟悉,贾赦突然现身京城,事先半点消息没有走漏,只怕老爷有什么瞒天过海的计策不便公开现身。是以左良虽是错愣,却旋即回过神来,并未声张。
“三爷不必忙,我修整一日,探听些消息就走。若是三爷这里方便,替我传一桶热水来。”贾赦空间里吃穿武器什么物资都不缺,偏生这些时日要么遇袭,要么跟踪追击九重楼的人,还真没有好生沐浴。
左良的小楼除了他自己,还有一对老夫妻看房子。左良借口自己要沐浴传来了热水,半点不会引人起疑。
贾赦沐浴完,只觉浑身清爽,自嘲了笑了一下。末世里环境恶劣,有时候身上做脏多臭都要忍者,谁知自己做了不到一年的大老爷,也养得讲究了。
以前的宁荣二府,现在已经改换门庭叫宁国府和忠勇侯府,这两座府邸值得各方势力着眼监视的唯有一个贾赦,现在都知道贾赦不在京中,这宁荣街尾的小楼便没什么人注意。再说,凭贾赦和左良的耳力,也不怕隔墙有耳。两人低声交谈,有些要紧消息,干脆在纸上写。
从左良处得知司徒境分封北疆,即日启程就番的消息,贾赦些微一愣。左良虽然消息灵通,但是关于朝堂之事,左良得到的却不知道是第几手消息了,也不知这些消息传到左良处传变了没,于是贾赦决定再寻个机会见一见贾敬。
贾赦这次前去北疆,中途折返的事并未跟左良详说,倒不是贾赦信不过左良,而是北疆的事,左良插不上手,知道多了,对左良没什么好处。况且贾赦现在假死失踪,越早离开京城越好,原也没那么多时间详说。
但是左良不问,不代表他不明白个中利害。比如贾赦想见贾敬,又不能让贾敬府上其他人知道,贾赦便让左良替自己跑一趟,干脆将贾敬约到玄真观去。
左良迟疑道:“老爷,敬老爷那边,靠得住么?”
贾赦笑着点头道:“无妨。”
贾敬是先太子伴读,得蒙起复,便是因为贾赦破了关于先太子的冤案。但是贾敬在朝堂上,并不受人重视。景怀帝起复他,是给冤屈者平反,也是为了显示自己有为君者直面过失的胸怀;但是每每景怀帝看到贾敬,难免想到先太子,让景怀帝想起那段惨痛的往事。所以景怀帝看见贾敬,心情总是很复杂又不愉快的,而贾敬在道观避祸几年,也看得明白,想的明白了,朝会上多听少言,尽量减低存在感。
这样的贾敬,想的是怎样退步抽身,平安致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起复的圣旨下了,贾敬不得推辞,但他也没平步青云的心思。景怀帝在一日,他便碍一日景怀帝的眼,就是将来景怀帝百年之后,又有谁肯重用他这个先太子的伴读?所以,别看先太子伴读起复便是兵部侍郎的表面风光,实则贾敬一脉的政治前途是渺茫的。
贾赦和贾敬打交道不多,但是从贾敬指点贾珍将贾赦逐出宗族,又另和贾赦联宗来看,贾敬是聪明人,聪明人便不会行糊涂事。和贾赦交好,不仅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的守望相助,更有可能是宁国府的出路。所以贾赦判断去见贾敬是安全的。
玄真观是贾敬避祸之所,原本就不大,也没什么香火;后来贾敬起复,这里越发荒废了,只有几个老道士并两个小道童。
贾敬倒没遮遮掩掩的,就说去取些以前的东西;贾赦要不被人发现便越发容易了。兄弟二人在观内相见,贾敬见贾赦气色还好,长吁一口气道:“赦兄弟,这一趟公差出的那样吓人,路上遇到了什么,回来了怎么不上朝复命?”
贾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若要长话短说,便是我现下查到的东西不会有人相信,尤其是皇上不会相信。”这话听着有诸多无奈,但贾赦脸上倒也没见多么焦急。
贾敬听了,些微一愣。当年先太子被冤枉,太傅张家,东宫一干属官并自己这个伴读,哪个不是百口莫辩呢。事实如何不重要,要紧的是龙椅上那人怎么看。皇上不会相信,这个理由看似草率,但足够说服当年被太子冤案牵连,断了政治前途的贾敬。
“那赦兄弟日后打算如何?赦兄弟想要的关键证据,几时能找到?找到了能说服皇上么?”贾敬并未细问贾赦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却问了这样几个问题。
贾赦脸上淡淡的摇了摇头:“现下还不是十分有头绪,走一步瞧一步吧,这些时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敬大哥仔细说给我听听。我今日便要离京,离京之后,家中的事还要拜托敬大哥多多照拂。”
贾敬笑:“现下琏儿在上书房做伴读,你阖府上下也就一个丫头留在京城。你放心,你嫂子不会怠慢了她。”略顿了一下,贾敬接着道:“你此刻已经回京,算算时日,北疆的事只怕来不及查,那么你方才说的现下查到皇上不会相信的东西,不是北疆的事?”
贾赦也笑了,心道:果然是贾家唯一一个考上进士的人,被一桩冤案毁了前程,当真可惜。“算是误打误撞吧,确然听说了一些东西,只是这些没人会相信的话,烂在我肚子里对谁都好。至于北疆,只怕水太浑,我现下也看不清,还得亲去一趟的好。”
贾敬听了,也没什么异议,细细的将这些时日朝堂发生的事跟贾赦说了。贾敬上朝是扎景怀帝眼的,但是起复贾敬,是景怀帝施恩的方式,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因此,贾敬不能拂了景怀帝的面子,这朝还必须去上。既然去了,贾敬每一回都听得很是认真。贾敬进士出身,记忆力佳,表达能力强,听贾敬说朝堂的事,确然比左良说得清楚明晰多了。
说完朝堂,贾赦又问:“怎么前儿永昌公主府突然走水了,敬大哥跟我说说永昌公主的事。”
以前贾代善先是在北疆驻军,后又驻守平安州,倒是贾敬之父贾代化任京营节度使,贾敬又打小上进,得其父认真教养,上一辈的事,贾敬比贾赦清楚得多。
听到贾赦问永昌公主府,贾敬道:“说起这位公主,也是一代英雌,可惜生成终究是个女子。本朝不许女子干政,但是这位永昌公主不但参政议政,可说对当今有辅佐之功。当年端亲王作乱,外有二叔御敌于平安州,内便有永昌公主辩忠奸,抓出了不少端亲王埋在朝中的棋子。”
听到这里,贾赦面上不显,捏着茶杯的手指却紧了紧。永昌公主抓出了端亲王的棋子;而永昌公主府里住着那位主公实则掌控着九重楼,埋了不少棋子在朝中。那么今日永昌公主府里的主公,是因当年永昌公主抓棋子的时候受到了启发,除掉端亲王之后用上了相同的手段,还是永昌公主府早就生出异心,所以熟知那些操作,才能轻易起获那些奸佞?端亲王难道被黑吃黑了?
现在在永昌公主府发号施令那位主公,和永昌公主是什么关系?
见贾赦些微有些走神,贾敬问:“赦兄弟在想什么?”
“倒没什么,就是公主府走水和宫里闹刺客发生在同一日,所以想多听些公主府的事。也不知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贾赦道。自然是有联系的,这两件事一件是因为贾赦误打误撞,一件确实贾赦有意引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