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史上最刚的贾赦(109)
发现满鼎粮粮食价格不高,因此生意倒也过得去。但是满鼎粮行卖的,几乎皆是陈米陈粮,也是因着便宜,许多贫苦人家购买。只是,若要卖得好价钱,还需多做些新粮生意,这样,粮行才有赚头。若是年年买新米,卖陈粮,折去损耗,这偌大满鼎粮行不但没有进益,反而是在做贴本买卖了。这生意做得,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完,左良若有所思的看着贾赦。显然,他有自己的猜测,却没继续往下说了。
不愧是当年常胜将军荣国公贾代善的探子,这敏锐度,不用任何人命令提醒,人家就能将军情刺探得清清楚楚,还能一击抓住要害。独木不成林,若非身边有此等能人扶佐,贾代善就是再出色,也难以成为八公之中唯一平级袭爵之人。
左良原本就是贾代善军中得力干将,对于粮草之事何等敏锐。这满鼎粮行买新粮,卖陈粮的法子,正是储备粮草之法。
哪怕是到了后世,有恒温恒湿的仓库,有各种灭鼠灭虫设备,储备粮食也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粮食存放久了,会变质。所以古时候储存粮食,除了设置极大的仓库外,库房中还需有大量的密闭容器,尽可能的保证粮食少被虫蛀,被老鼠吃。
所以,存储粮食,每年新粮上来,都需要将前一年存的陈粮换掉。这一年的损耗都是损失。但是为了防备兵祸灾荒等,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或是大户人家,只要有余力的皆会存粮。
但是像满鼎粮行这样的储备规模,依旧是令人咋舌的。
贾赦笑:“如今三爷知道我为何会储备粮草了。”
左良满面肃色,凭他的敏锐,既然能察觉到永昌公主府大肆购粮恐有内幕,自然也知道贾赦采购物资的规模也大大超过一座侯府所需。只是他原本是贾代善的家将,受国公爷大恩,贾赦不提,他也不便明言罢了。
如今借着永昌公主府的事,贾赦索性将话说开。
沉吟半晌,左良道:“侯爷,如此大事,侯爷不怕我将侯爷卖了,去搏富贵前程么?”
贾赦笃定的摇头:“若是三爷看重富贵前程,大可不必随父亲卸甲。我信得过三爷。”
倒不是左良一点不在意富贵前程,只是他追随贾代善多年,知道国公爷为何退步抽身,也知道景怀帝的脾性。景怀帝见不得国公爷势力坐大,自然不会重用国公爷的亲信。自己就算当年留在军中,前程也有限。左良之隐,和贾代善之隐一样,乃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是左良心中真的甘心吗?大多数时候,左良觉得自己是甘心的,但是午夜梦回,偶尔也会觉得有多少本事不如自己的人,如今已经飞黄腾达。
当初入伍,谁不是冲着建功立业去的呢?那些年战场拼杀,血染战甲,为的仅仅是隐于闹市吗?左良不是没有雄心壮志,是不得不抛却雄心壮志。
如今贾赦所谋,乃是成王败寇之事,只要决定一搏,便没了退路。经过数年相处,左良知道贾赦的本事,也知道贾赦的处境。但是仅凭一座侯府,面对朝廷实力终究显得太过单薄了些。
“侯爷,若是侯爷决定了,属下原做侯爷先锋官。只是这一步,侯爷需要想好了。凭侯爷的本事,择一位王爷扶佐,只怕几位亲王都求之不得。有侯爷相助,那位王爷也如虎添翼,此法虽不及侯爷现在走的路贵不可及,但更加稳妥。”左良认真分析道。
贾赦轻叹一口气:“不瞒三爷,我当初只想保住祖宗基业,连从龙之功都不想搏。但是三爷也看到了,我被一步步裹挟进乱局,皆非我刻意钻营的结果,但是我却没有退路。
如三爷所言,我可择一亲王追随,但是此举依旧成败难料不说,就是成了,不过是将我父亲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琏儿依旧会处在我今日的尴尬境地,殚精竭虑,也不一定能保住祖宗基业。我如今,搏的不是万世基业,而是痛痛快快的活路。”
是的,贾赦搏的仅仅是一条痛快的活路。不必如贾代善蜗居梨香院,不必如之前的贾敬道观避祸。但是到了贾赦如今的地位,也唯有改朝换代,才能痛快的活了。
左良听了,又是一阵沉默,经过深思熟虑,道:“男子汉大丈夫,该当活得轰轰烈烈。这缚手缚脚的日子,我也过够了,这一票,我随侯爷干了!”
第64章
缚手缚脚的日子,左良过够了。谁又没过够呢?当年贾代善建立不世功勋,在军中威望无俩,不也退步抽身了吗?
自那之后,景怀帝便有步骤的削弱贾家旧部的势力:贾代善原是北疆总兵,但是后来北疆总兵换做了候照;宁国府的贾代化原是京营节度使,如今京营也早换了人;只平安州节度使是贾代善推荐的裴四海,也是贾代善旧部唯一实权在握的人,还险些在平安州一案中被陷害落罪。
这些年,贾代善的旧部谁不是过着缚手缚脚的日子?景怀帝还活着的时候,明面儿上还有些情分在,不会将贾代善旧部如何;眼看着景怀帝一年年的春秋不在,若是换了新帝,只怕一朝天子一朝臣,还不知道等着当年一众同袍的是什么日子呢。
“侯爷,若是侯爷当真要图谋大事,我这就去联络当年的旧人。这些年,大家的日子过得颇是憋屈。”左良道。
贾赦笑道:“我不过做一手准备在这里,相机而动罢了。若是还有转圜余地,倒也不定要走那搏命求生的路子。搏一个自由自在,富贵无双自然是好,但是就算成事,也必是有极大伤亡。若是有法子,我自然愿意更多的人活着。三爷现下可以寻些绝对信得过的信差,至于其他,倒也不必急。省得咱们现在才只买了米粮,就走漏风声,被扣上谋逆的帽子。”
左良面色凝重的点了一下头,提醒道:“侯爷,咱们购买米粮的事,满鼎粮行必然知道,永昌公主府也必然查到咱们头上来。凭着永昌公主府的身份,皇上必然是信公主府的,若是永昌公主府略推动一下,便可借朝廷的刀对咱们不利了。咱们的武器是否也要张罗起来。”
朝廷盐铁专营,贾赦上回买了些私盐,若是省着用,也够三五万的军队支撑一段时间。至于武器,则只有上回在白驹号上取来的十多箱一千多把军刀。但是自己大规模的寻找铁矿,冶炼金属,必然会被朝廷知道,若是朝廷和永昌公主府不发难,贾赦也不想起兵,徒增牺牲,因此现在还没打算到兵器头上。
“一旦私铸兵器,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还不到不得不反的时候,不必徒增风险。三爷只需联络些靠得住的信差便是。若是他日不得不起兵,通信是第一要务。”贾赦经历过末世,其实反倒更尊重生命。若让贾赦选择,他倒不愿起兵,但是永昌公主府野心勃勃,兵祸一定会来。那么善永侯府首先要有本事自保,到时候再看能否借势问鼎。
“侯爷虽然心善,但谋大事,不能太过仁慈,更不能怕死伤人命。若是准备得迟了,到时候咱们吃亏。”在左良看来,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这件事有可能已经被永昌公主府察觉到了,现在还不准备武器,无异于坐以待毙。
“我心中有章程,三爷不必担心。时机到了,该准备的,我一件都不会放弃的。”贾赦笃定到。兵器什么的,只要有空间在,到时候到敌营搜罗也是一样的。一旦打起仗来,贾赦身具空间的事便不好隐瞒,也不必隐瞒。
左良虽然一时半刻想不通贾赦的用意,但是这几年贾赦办的事向无差错,分析局势贾赦也算无遗策,左良自忖本事不如贾赦,便也不再坚持。转而一面打理粮行的生意,一面联络信得过的旧人。
数日之后,前去北疆的各家家小都准备好了,贾赦派了几个左良推荐的信差同行。前去北疆路途遥远,各家既是举家前去团圆,带的金银细软自然不少。因此,各家都带了不少家丁护院,又聘了镖局,结伴而行,倒也安全。
贾赦派去的几个信差也是军中退下来的,不但身上有武艺,上过战场的,也远比常人敏锐,这一行人同行,倒不至于出大的差错。
贾赦这边有条不紊的储备物资,永昌公主府那边倒是紧锣密鼓。
正如贾赦和左良所料,永昌公主府那边也发现了善永侯府的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