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科的鬼都被我揍了(68)
反倒是袁成宗,年纪不算太大,老板当久了疏于锻炼,没一会儿便被几人甩到了身后,再过一个转角,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他停下来,喘着粗气,后面懵逼的陈莎莎踩着高跟鞋好不容易追上,莫名其妙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叔叔?”
袁成宗嘴巴干涩,闻言转头剜了她一眼:“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给我等着!”
他本就不满意儿子跟一些一看就只是贪图他们家富贵的女人交往,这回索性把气都撒在了她身上,觉得要不是这个女人勾引,儿子好端端待在家里说不定根本不会出事。
陈莎莎打了个寒颤,面上苦逼,心里喊冤——她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这、这都是什么稀乱的剧情?
另一边,池嘉紧盯着“袁谓”,眨眼便跑过了三条街。
原本以他的身体,跑上几公里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前头那个“袁谓”不知道怎么回事,速度堪比短跑冠军,这么久了一点慢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池嘉有点受不了了。
他这身体说到底不是自己的,没有感受过从前风餐露宿在山里爬上爬下的日子,素质差了不少,能追出这么远还得益于自己这段时间不懈怠的锻炼。
他喘起粗气来,脚步也慢了一些……
然后腰上忽然一热。
一股力道锢了上来。
熟悉的冰雪气息钻到他的鼻中,北阴的声音淡淡地道:“不急,我在他身上做了标记,咱们慢慢追。”
池嘉脚下顿时一愣:“什么标记?什么时候的事?”
“圆光术的符纸被我碾成了粉,趁着刚才风向撒过去了。”男人垂眸道,“所以不用担心,我能感应到。”
池嘉彻底停下来,半晌,眼中惊喜地扑上去抱住他:“北阴,你可真是个大宝贝!”
男人微微一僵,瞬间,又缓和下来,轻轻嗯了一声,眸中带笑揽住他。
*
四人在傍晚的时候终于顺着标记赶到了城外。
这里是南湾市郊外的南普山,没有岚山那么大,但方圆占地还是很广的,海拔更高些,山顶隐在雾霭中,看不太真切。
四人停在山脚下。
池嘉仰头:“这下不用说,都知道这个‘袁谓’不正常了。”
恐怕躺在家里离魂的那个才是真的。也不知道那位叫陈莎莎的女士知道自己跟一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的东西躺在一起好几天会是怎样崩溃的反应。
他们正要摩拳擦掌地上山,北阴忽然眉头一皱:“标记散了。”
池嘉迈出的脚立刻收回来:“什么?”
北□□:“现在山里到处都是圆光术符纸粉的踪迹,感应不到具体的目标在哪里……”
他沉沉道:“我们很难找到他了。”
池嘉不肯相信:“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他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是怎么把粉弄得到处都是的?难不成还自己把外套脱下来顺着风一路甩?
北阴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
杭慈沉吟片刻,说道:“不管怎样,现在想轻易揪到他恐怕没那么简单了,不如分开吧。”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四人,指指周传生:“我跟徒弟一组,你们一组,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找到人能用手机就手机联系,如果有意外或没信号就用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拉开,扔出去,会像烟花一样炸开来。”
池嘉接过来,有些稀奇:“师叔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跟电视里演的那样,挺有意思的。”
杭慈一笑:“我们玄门中人出去办事,什么奇怪的情况没碰到过,有时候现代科技不一定有用,自然还是老祖宗的智慧结晶保险一点。”
池嘉点头:“受教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说定了,几人便分散开来。
池嘉和北阴在山林里穿行,他本想把收回瓶子里的鬼们重新放出来帮忙找,又怕他们没轻没重在眼下不清楚情况的时候打草惊蛇,只好作罢。
太阳渐渐沉下,月色明亮,照在树影间,基本用不着到手电,只是空旷安静得厉害,除了风声,剩下偶尔两声的鹧鸪叫。
池嘉一边搜寻着,一边和北阴说话打破寂静:“一直想问你,你会这么多的法术又有这么多的符,还有钱……”
他开玩笑地道:“该不会生前是个国师级别的大天师吧?”
北阴没说话。
池嘉也不在意:“知道你不记得,我就是随口一说啊……不过跟你打个商量行不行?万一哪天你想起来了,能早点告诉我吗?好歹咱们一个屋子住了这么久,至少让我知道我的同居人是什么身份吧。”
北阴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是在暗指自己藏着秘密不肯说,只用失忆做借口。
他早就知道的。
这个人,这么聪明……
当年就看得透彻,这么久以来这拙劣的谎言怎么能瞒得过他。
只不过他不问。
——是绅士礼貌觉得不该打探人隐私也好,还是……根本就不拿自己当成交心的人也罢。
总之,这突如其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忽然勾起了他心里的痛楚。北阴抬手拽住胸口的衣襟,几乎有一瞬间就想不管不顾地把真相说出来告诉他!
但到底……
他还是忍住了。
“好。”他听见自己说,“等我想起来了,一定告诉你。”
池嘉不知道这么短短片刻他心里经过了怎样的剧烈波动,听到不出意外的回答,也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多失望:“行吧,就这么说好了。”
说好了……
北阴忽略自己心里密密麻麻麻衣啃噬的痛,点头,轻轻的、却又似乎重逾千斤:“说好了。”
山林间重新安静下来。
两人又走了片刻,池嘉没心没肺,北阴的眼底却翻搅着浓郁的墨色。
突然,池嘉的脚步一顿。
北阴警觉,抬起头来,看到他不太好看的脸色:“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印迹会吹得满山都是了。”
风一吹,漫天的细碎灰烬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池嘉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而在他面前不远处,赫然是没了外皮的人形!
这个逃到这里的“袁谓”,竟然在短短片刻被不知道的谁剥了皮,搓了灰,躺尸在地!
“这么快的手法……”他紧紧皱眉。
到底是谁?
血腥味太过浓烈,等风小了点,池嘉才能屏息走过去,刚刚看到那团地上的血肉模糊,后面便靠上来一个人,抬手温热地遮到他眼前:“别看。”
池嘉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护着,一怔,闻着那淡淡的松竹气息,忍不住笑起来:“我从前抓过那么多鬼,比这还吓人的场面见得多了,又不是女人,哪那么娇气。”
“那是从前我不在……”北阴一顿,没说下去,“总不是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电视里的电视剧。”
他把人调了个方向:“我来看,你等着。”
池嘉猝不及防地眼前就变成了摆动的树枝,他愣了愣,没转回去,就这么静静听着背后的窸窸窣窣:“能看出动手的是什么手法?是人……还是鬼?”
过了一会儿,北阴的声音传过来:“干净利落,似乎是一瞬间就被完整地剥了下来,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就像是……”
池嘉听着他的叙述,心里猛地一沉。
空气恍若错觉地凝滞起来。
池嘉的手微微颤抖,接上他的话:“就像是一件衣服一样,被他自己仔仔细细剥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心里火腾火燎的都是当年眼前见到的那个修罗一样场面——
血、肉、漫天席地的腥臭,还有躺了一地面目不清的躯体……
如果不是……不是……师父也不会死!
他的牙齿咯咯地响,北阴察觉到他不对,站起身按住他的肩膀:“嘉嘉?”
这个称呼之前北阴叫过一次,池嘉还跟他开玩笑地计较了一下,然而这会儿他心里的愤怒火山样地迸发出来,手指攥得死紧,耳朵嗡嗡的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该死的……都是统统该死的!
北阴瞧着他明显哪里出了问题的样子,抿唇,将他半推半抱着往树下的一颗石头上坐下:“别这样……”
他揽着池嘉的肩头:“别想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池嘉脑子里翻来倒去的都是那时候让他差点疯掉的画面,眼中渐渐冒出暴戾,他死死盯着那具倒在地上的身影,然后……
那团血肉模糊中突然有什么动了一下。
池嘉眼中的寒光一顿。
血肉仿佛有生命一样地蠕动起来,渐渐地堆叠,最后,像是积木一样一点一点地拼装出一个人形。
池嘉缓缓吐出一口气,理智潮水一样地涌回来。
还不是时候……他要是现在疯了,那就没办法干干脆脆彻彻底底地报仇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拍了拍北阴的手臂:“我没事了,放开吧。”
男人轻轻松开力道。
池嘉的声音很沉稳,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个错觉。
他又说:“回头看看,重头戏现在才要开始。”
北阴松开他,被池嘉反手拉住,顺着他的力道往后飞快地退了几步,藏到一棵树后面,粗大的树干完全遮掩住了他们的身影。
池嘉屏息,看着那堆东西越来越立体,五官越来越清晰,最后眼睛的地方动了动,在月色下陡然睁开。
一片漆黑,完全没有眼白的眼睛。
那东西长着袁谓的模样,此刻却满身的邪气,即便隔着他很远的距离,那双眼睛转过来,都仿佛能带起皮肤上阵阵的冷意。
池嘉倏地睁大眼睛:“这是……”
北阴凑在他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这个恐怕跟前几回一样,是从袁谓身上诞生出来的欲望。”
池嘉当然知道,不光知道,他还了解更多的事情。
好比当年,他就曾看到这样的场景——原来三尸凝聚并不是这段时间的事情,而是在整整六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他是有多迟钝,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池嘉咬着牙:“袁谓的一魂一魄大概就在这东西身上。”
所以还不能这么快解决它。
也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有多么可怕的欲望,这次竟然诞生出这样一个怪物,之前那两个和它比起来,简直是温柔善良的傻白甜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