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铁abo(55)
楚悕当时想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讲了自己非发/
情被标记会疼的事情。左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让他好好休息。
室内温度开得有点低,楚悕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想自己坚持手术的另一个理由。
Omega与Alpha之间的信息素吸引,于相爱的人是锦上添花,于单相思的人是雪中送炭。楚悕觉得自己与梁亦辞的感情大概介于两者之间,相伴的时刻足够温暖,分开的时刻又足够冰凉。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已经为这份感情付出了最大努力。如果说他还可以为此做点什么,大概就是动这场小手术,让自己的发/情期变得稳定起来,说不定他与梁亦辞的感情也就能水到渠成。
但假如结果是失败呢?
梁亦辞会不会介意自己的伴侣既没有正常发/情期,又没办法替他生下一位满意的后代?
“梁亦辞,”楚悕涩然问,“你有考虑过跟我成家,以后要个小孩吗?”
对面的Alpha原本还在笑着说浪漫话,闻声蓦地顿住。
在冗长的静默后,他生硬转开话题,笑道:“这是一种新潮的求/欢方式?”
楚悕早就料到对方会用不正经态度岔开话题,也就没有多沮丧——
况且他也只是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想听见可能残忍的答案。
“是啊。”楚悕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说,“平时面对面,我可不好意思提这种事。”
此后,他绕开话题,又跟梁亦辞撒了不短时间的娇。梁亦辞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回答不及格,就尽量用很风趣的话逗楚悕开心,又用很浪漫的话描述想念。
楚悕特别好哄,所以很快就不委屈了。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东想西想,说不定明天动完手术后,一切都会美好起来。
由于身心俱惫又没有进食,楚悕四肢乏力,睡得很快很沉。梁亦辞听了会儿他的呼吸声,就轻轻将通讯挂断了。
他起身在楚悕客厅里绕了几圈,最终打开柜门,捞出楚悕离开那日自己去街边买的伏特加,倒进高脚杯里小酌起来。
酒精迅速麻痹了神经,油然而生的飘忽感令梁亦辞倍感舒畅。直至睡意上头,他才将桌面收拾干净,踩着棉花回到主卧。
他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给楚悕发短讯,一开始写的是“我没有要小孩的打算,但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后来又改成了“你要放弃事业跟我回新区吗”,最后却删改成“下次回新区,随我一道见见父母吧”。
然而点击发送的下一秒钟,梁亦辞又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喝完酒后并不清醒,不应该在此刻凭借一腔冲动、做出任何决定与承诺。
他必须花更多的时间谨慎思考:自己对楚悕究竟是虚情假意、别有目的,还是真心相待、愿意长久。
所以他叹了口气,将上一条讯息撤回,发送了条新的:别想太多,等你回来就有答案了。
梁亦辞蒙在楚悕枕过的枕头里,伴着伏特加味睡得很熟。
在梦中,他依旧纠结了不短时间,最后得出的答案是——不急,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可以理清思路。
他将手搭在冰凉的那一半床铺,于睡梦中蹙了蹙眉,等到翻身过去将那一半捂热了,眉头方才舒展了些。
他以为楚悕会永远乖巧蹲在他的甜言蜜语中,仰着脑袋对他说喜欢,小心翼翼向他求一个家。
却不料每一句道出口的谎言,都是未来需要偿还的债务。即使谎言成真,也抵消不了曾经饱含恶意的欺骗。
第52章
麻醉剂失效得迅速。楚悕被硬生生疼醒后,喘了口粗气,听起来像疼痛的呻/吟。
不符合国家标准的病房灯过分刺眼,也有可能是怪楚悕眼皮太薄,遮不住光线。总之他不得不侧了下脸,才敢睁开眼睛。
他首先瞧见的是自己沾了泪水的睫毛,以及呼叫铃的模糊轮廓,紧接着就连枕头角都瞄不清晰了。只能怪他的眼泪流得太猖狂,以至于病房四周都化作苍白的点点光斑。
走廊里远远传来左麟的清亮嗓音,语调里裹含的焦灼是毋庸置疑的。左麟正控制不住音量地问“楚悕在哪一间房”,而另一人在训斥他,说“住院部禁止大声喧哗”。
随着脚步声远去,楚悕的耳朵清净了不少。不过他猜左麟很快就会闯进来寻他——即使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楚悕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根本无暇分析不断回笼的庞大记忆。
他只想用力哭。
可被纱布捂住的后颈一动就疼,啜泣也疼,大脑渐渐恢复运转,四肢却还乏力得很。他实在没太多力气折腾自己,只好咬紧牙关、打嗝一般地抽着哭。
牙齿咬酸了,又打了几次嗝,楚悕开始觉得自己这幅天崩地裂的样子可笑极了。幸亏医院人手向来紧缺,Alpha医生赶着去做下一场手术,没人有空来刻意管他,否则准得以为这位孤零零的Omega病患因为手术失败坏了脑子。
不过这样说也没错,他想,丧失记忆的自己可不就是脑子坏掉了吗?
明明失忆过两次,居然还逃不掉喜欢梁亦辞的命运。
如果说今天以前的楚悕还存有侥幸,寄希望于靠稳定的信息素来换取梁亦辞青睐……那么这一刻的楚悕就是万念俱灰,再没办法欺骗自己。
不管梁亦辞是对他好还是对他坏,楚悕只能确信一点,这些暧昧都跟爱情无关——
梁亦辞演得那么不走心,简直算是破绽百出,只有睁眼瞎的傻子才会当真。
走廊外的脚步声远了又近了,这次没有谁说话,不过楚悕还是猜测到了来人,试图拉起被角。
他想钻进泛着消毒水味的白被子里,遮住自己这张狼狈不堪的脸。然而,现在的他动动指尖就已经是极限了,袖口被汗水泡得又沉又黏,粘在病床上根本扯不起来。
没过三秒钟,楚悕选择了放弃。
病房门被轻推开,左麟的脚步明显卡顿了一下。少时,他倒吸一口凉气,燎着尾巴似的跳过来,眼看就要一巴掌拍响呼叫铃——
楚悕虚着眼睛,气若游丝地让他“别按”。担心对方听不清楚,楚悕动了动身子,试图拽出手来阻止左麟。
“好好好,我不按,您快别动了!”左麟望见楚悕额头豆大的汗珠,吓得赶紧改道按住被沿,心惊胆战回应道。
“恩。”楚悕手背砸回床单,松了口气。
“手术很成功,麻醉失效后也没觉得多疼。”他的脑袋继续嗡嗡响,勉强分出心神宽慰道,“我就是……胆子小,有点后怕。”
左麟神情复杂得很,没有搭话,抽了张纸替楚悕擦脸。
纸很快就被泡得没法再用,左麟便又扯了张新的。用完三四张后,楚悕总算能顶着满脸泪痕睁开眼睛。
他试图轻快地挑眉,笑着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左麟闻声后表情更加奇怪。吱呀,他反手拖来椅子坐下,用巴掌盖住楚悕眼睛,叹息道:“求你别假笑,难看死了。”
楚悕当即放平了唇角。
Omega的眼周皮肤本就脆弱,被眼泪染过以后,随便一挨就疼得难受。他后仰脖子躲开左麟的手,逃避似的
闷声不说话。
左麟欲言又止,默默拿来根湿帕子,替楚悕擦干净脸和手。半晌,他小心翼翼问:“真的不痛吗?我就没见你哭成这样过。”
楚悕颤了颤眼睫,继续装死。
“我听外面的护士讲,这次手术挺成功。”左麟大概是嫌气氛尴尬,又知道楚悕不是诚心想睡觉,就开始絮絮叨叨,“有件神奇的事,你恐怕都不知道。今天医生动手术时,还顺便替你处理掉了一个微型芯片。”
“据说医院也不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当年的流水线保养不彻底、输送轮里经常会夹带杂物,不过一般人都能在成年前发现,及时摘除……”
说到这里,左麟无奈道:“楚区长,你对自己也太不走心了,这么多年都没体检过吗?”
楚悕终于有了反应。他撩开眼皮,面无表情注视向左麟。
“哎,好了,你别浪费精力说话,听我讲。”左麟见楚悕动嘴唇,冒出来的第一个音就是哑的,赶紧打断道。
楚悕果真不再吭声,继续用那双亮得惹人心疼的黑曜石直直望来。
“我虽然没生过大病,可也大概猜得到这种无助。”左麟被盯得有些心酸,就扭开头拿来纸杯,用棉签沾温水,磕磕巴巴替楚悕弄湿嘴唇,无奈说,“哭一哭发泄下也挺好,只要身体不难受就成。”
左麟是被开门撞见的那个哭得失魂落魄的楚悕吓着了。他发现自己多说几句后,楚悕虽然很少搭话,可面色明显肉眼可见地好看许多,就硬逼着自己成为一个话痨,边替楚悕沾湿干裂泛白的嘴唇,边上演单口相声。
这使得前来查房的护士脸色又不虞起来,再次提醒左麟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左麟无辜眨眼,有些委屈地闭了嘴。
楚悕勾勾唇角,乖巧伸出手测试数值时,趁机对护士笑了笑。
他温和替左麟解释:“这不怪他。是我刚动完手术太脆弱,一个人想东想西容易哭鼻子,跟朋友唠嗑几句就好多了。”
Omega嗓音低沉喑哑,湿漉漉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一张一合时能瞧见嘴里柔软的小舌头。刚动过手术的腺体不太稳定,映射/在Omega身体上,导致他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诱人。
Beta护士当即红了脸,替楚悕摘监测仪的动作变得手忙脚乱,一点都不像从业多年的金牌护士。
等她好不容易收拾完仪器,冲白皙脆弱得与三件套融为一体的Omega埋下头,小声说:“好、好的,楚先生。”
“但也别聊太久,待会儿医生来了该骂您不懂事了。”她踌躇须臾时间,压低声音撂下一句,赶紧转身溜掉。
伴随一声门响,余下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左麟尴尬地揉了揉脸,扭回脑袋,若有所思注视病床上的Omega。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术后的楚悕与昨天不太一样。当然,他指的不只是楚悕的外在,而是整个人的言行举止和说话方式。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荒唐。毕竟楚悕只动了腺体,顶多改变一下味道,况且左麟作为Omega根本不可能对同类的气息多敏感。
直到楚悕投来疑惑视线,左麟坐直身体,忽地意识到:楚悕的改变源自于他的眼神。
曾经的楚悕虽然沉默寡言,但足够赤忱,一切情绪都能从这双眼睛里窥见三五分。
而现在……
左麟心里不由得开始打鼓。他总觉得面前这双眼睛变成了一汪不见底的深潭,无论自己扔多少石子下去,都激不出半分水花。
左麟皱了皱眉,想起不久前先生在电话里嘱咐自己的话,只好将疑虑全部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