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69)
宿臻眯了眯眼睛:“时间也到了,我们该进去了吧!”
贺知舟在昨天休息的地方布置了个阵法,把行李箱和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都留在了原地,有阵法在,旁人也看不到里面有东西,更不会有人会偷走了。
他跟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回环镇留下的映像太深刻,贺知舟现在看这座旧城,就跟看幻境似的。
说不定他们进了城,就会和上次一样,被拉进什么人的记忆之中。
那样的记忆看的多了,也不怎么好。
心志不坚的人,很容易被记忆迷惑,以为自己就是记忆里的人。
“等等。”贺知舟拦住直接上前准备推门的宿臻,“我们先绕着城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其他进城的路。朔溪的城墙应该没有把整个城都围起来,绕着城墙走,肯定能找到其他进去的路。”
城门上黑漆漆的铜首,还有它们空洞的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在透露着不详。
若是从正门进去,必然是要将紧闭的城门推开。
而门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被怨气维持在了几十年前刚溅落上去的模样。
宿臻看着近在咫尺的进城之路,虽然门上的血看上去是有些碍眼,但都只是怨气维持的假象,根本没必要太过在乎吧!
可能他的男朋友是个爱干净的男人。
所以才会忍受不了城门上的脏兮兮!
宿臻会说什么?
他当然是点点头,答应贺知舟的要求。
只要是不违背原则的事情,应下了也就应下了。
建造朔溪城的工匠肯定都没有偷工减料,后面维护城池的人也都肯精心,所以隔出了城内城外的城墙居然连一处破损的地方都找不到。
绕了半天,除了看到了其他三个方向的大门以外,就没有其他的收获。
最后还是要从正门进去。
在贺知舟伸手推门之前,宿臻先动了。
在他的眼里,贺知舟是因为不喜欢城门上的脏兮兮,才想着要找其他的路。
那开门的任务,就交给他来做了。
男朋友,总是还要宠的。
掌心的纹路沾染到了门上的血,宿臻都没有使出劲,就推开了门,轻飘飘的,仿佛这不是十几二十厘米厚的木头做的门,它更像是纸扎的。
贺知舟长腿一跨,到了宿臻的身边,一把抓住宿臻的手腕,皱着眉问道:“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也是最近都不怎么动脑子,才忘记自己可以用傀儡符,随便找个东西变成傀儡来开门,根本用不上自己动手。
要是宿臻因为他的粗心大意而出了什么问题,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城门上的怨气来自很多不同的人,里面夹杂的情感却出乎意料的一致。
全都是在念着‘救命’。
宿臻只觉得眼前一红,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被添加了一层血色的滤镜,城门上的血也变成了一个个抵在门前,哭着喊着说救命的人。
那些人绝望的拍着门,似乎是想要从城里逃出去。
他们把城里的那一小块儿地方堵得严严实实的,连转个身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很多人在哀嚎,哭泣。
宿臻却看得很冷漠。
该怎么说呢!
城门是从外面向里面推的,只要那些想要出来的人往后退一步,让出城门能活动的范围。
他们自然就能逃出来。
然而没有一个人后退。
也有被挤到前面去的人看清了城门的构造,他们想让聚集而来的人后退,给城门让出能打开的路,可谁会听他的呢!
被劝的人不会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的话。
他们满心都是向前挤,挤到最前面,就能都逃走。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耳边传来贺知舟的声音,宿臻眨了下眼,血色消失,他的眼前也没了挣扎求生的人群,只有一个依然伫立的城门。
他对眼中满是关切之色的贺知舟摇了摇头:“没事,我们接下来要往哪儿走。”
城门已经打开,该考虑的当然就变成了接下来去哪里。
妖力、灵力的波动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而身处怨气之中,前两者的波动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是没有波动,而是难以察觉。
也就是说,贺知舟昨天说的扫城,在今天可能就要变成现实了。
“城里的怨气太浓,妖力波动在这里不是很明显。”
贺知舟的言下之意也就是只有靠近了青岁出现过的地方,他才能确定。
现在是没有办法确定一个范围的。
旧城的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如果只是粗略的扫荡一圈的话,以宿臻和贺知舟的速度,半天也就足够了。
他们一起进了城。
城里的景象也是颇为惨不忍睹。
虽然没有人类的尸体,但到处飞溅的红色血迹,鲜红的仿佛是刚从人类身体中流出来,尚且带着余温,典型的恐怖片现场,走在街上,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旧时城镇的规划布局大多是相似的,不同的街道对应着不同的规格,有一条街的店铺,也有一条街的住家,不一而足。
他们沿着进城的那条街,一点点的向前推动着探查的范围。
当他们从大街绕进了一条小巷,贺知舟忽然说他在巷子里发现了青岁留下来的妖力波动。
那股波动再过两天就要完全的消失于无,还好他们赶来的时间足够的巧合,不然可能就找不到……妖了。
青岁走的路很是不比寻常。
有时是在巷子里,有时又在人家的院墙上,还有一段路竟是在别人家的屋顶上。
跟随着青岁的妖力波动,宿臻他们几乎把整个旧城都绕了个遍。
“他真的不是因为知道有人要来找他,就故意留下这些绕圈圈的妖力波动吗?”
宿臻的运动能力不是很好,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实在是太过刺激,差点没刺激出个心肌梗塞来。
贺知舟也说不好。
他映像里的青岁是个沉默寡言的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看不出会这么‘活泼’。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旧戏台(十二)
朔溪的旧城是典型的老派建筑,向上翘起的屋檐下方,有些人家挂着黄铜铸成的铃铛,也有人家悬挂着灯笼,灯笼的样式也各有各的不同,倘若没有那些无处不在的血迹,当真是个上好的游玩场所。
青岁的妖力波动从那个巷子开始,穿梭在旧城之中,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固定的停在了一处。
那是旧城里唯一一个有着时间流逝的场所。
偌大的园子里,梨花开了一季又一季,小白花藏在绿色的叶片间,像个羞怯的小姑娘正在偷偷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旧城中的腥风血雨被隔绝在一墙之外,唯有此处是人间最真实。
因为真实,所以显得狼狈。
长久无人打理,园子里的枯草都已经长得快有院墙高了。
枯黄的草叶在园中堆积了一层又一层,将原本的路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青岁应当是来过这里的,他在落叶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宿臻和贺知舟跟在脚印的后面向前走。
穿过了半月形的拱门和长长的游廊,有阳光从遮天蔽日的叶片间偷渡下来,漏出星星点点的光。
不带阴气,温暖的光。
脚印停在了梨园一处偏僻的院子的门口。
那院子的正中央有个戏台,特别不正式的那种。
木头搭成一米高的台基,台面也是用木头铺成的,上方的顶和下方的三个面都用红色的幕布围了起来,坐在台下的人只能从正面看台上的人。
戏台拙劣的就像是小孩子的手笔。
蓦然间,宿臻忽然就想到梅老先生口中的琳琅姐姐来。
听说那个姑娘就是同她的父亲一起住在梨园,想要登台唱戏,却一直没能被准许。
或许这个只能说是粗制滥造的戏台,就是她寻常联系戏腔的地方呢!
宿臻这边思维发散开了。
旁边的贺知舟则是盯着最后的脚印沉默不语。
不论是院里院外,还是院墙上,都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脚印,甚至连一点外来的痕迹都找不到。
门口留下的那个脚印似乎成了青岁在此地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能够凭空消失的,要么是原形就会飞,要么就是会瞬移。
不知,青岁会是哪一种!
贺知舟拿起手机,把地上的脚印拍了下来,用微信传给了师叔。
他和青岁只是一般熟悉,点头之交,从不会问及过往的那种。
分析对方接下来会往哪里去,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能交给专业人员,那还是交给对青岁更熟悉的人吧!
另一边的师叔几乎是秒回了他的信息。
仿佛他就是一直在等着贺知舟的消息似的。
“看照片,你应该是已经到了朔溪。既然青岁来过这里,那他最后必然也还会回到这里,你只管带着你的……朋友,到市里找个住的地方,然后等着青岁去找你们就好。”
“我想应该不会太久,他很快就能去找你们的。到时候,你按着他要求的做,就可以了。”
说好的寻人之旅,怎么又变成了完成心愿了?
果然还是出任务的方式不对。
不然怎么每次都会演变成奇奇怪怪的模样。
贺知舟揉了揉额头,将手机递给了一边东张西望的宿臻。
宿臻接过手机,看过之后就挑眉,他想的和贺知舟不一样,但总体上也还有那么一点沾边。
他在想青岁不会跟梅老先生口中的那场屠城事件有关吧!
否则他怎么不去其他的地方,偏偏要到朔溪来,还绕着旧城转了好多圈,最后停在了梨园的某个小院子里。
“我们进去看看吧!”宿臻把手机塞回贺知舟的口袋,回望着院子里的戏台,突然开口道。
贺知舟:“?”
一早就废弃的院子有什么好看的呢?
宿臻拽着他的衣袖,把人给扯到院子门口,扒着半月形的拱门上,悄声说道:“看见没,梨园里有那么多的院子,只有这个院子的颜色最鲜亮,看那戏台上的幕布,红的多正,要是都跟其他院子似的,那这里不应该都破破烂烂的么!”
他不说,贺知舟还真没有注意到幕布的问题。
大概是院子里同样都是遍地杂草,故而他下意识的将这个院子和其他的院子对等起来,以至于都忽略了最大的疑点。
宿臻好言相劝:“师叔让我们按照青岁说的做,可我们总也得知道青岁是个什么样的妖,不然他让我们去杀人,难不成我们也要跟着照做么?”
话说的在理。
贺知舟也没有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