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妖客栈(60)

　　李一泽整条龙懒懒散散地陷在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扯淡, 再看向那群一脸茫然的小妖，忍不住嘴角上扬，毫无同情心地笑了。
　　幼儿园一共招了两百多个学生, 分出七个班，三个小班妖比较少，按照陆、海、空分班，因为小班的妖们基本都不会讲人话，也听不懂，只能让各自领域的老师来教。
　　这个班全是陆地上的动物，吃肉的靠窗，吃草的靠门，中间隔着讲台。
　　讲台上站着一个“乱入”的人类。
　　彭彧居高临下地瞅着那些还不会化形的小妖们，只感觉非常头疼，他一个人类居然要给一群猫猫狗狗讲课，简直是“极限挑战”。有两只听不懂他说话的小猫已经开始互相打闹，毛茸茸地滚成一团，你朝我呲个牙，我冲你伸个爪。
　　彭彧赶紧朝李一泽疯狂递眼色，后者忍着笑，还是好心地用通灵术帮他把话翻译给了众妖。
　　小家伙们纷纷停下动作抬头看他，彭彧朝李一泽一指，解释说：“这位是我的助教。”
　　李一泽闻言嘴角一扯，眼珠一转，仗着他听不懂，故意把他的意思拧了个弯。
　　彭彧在翻译官的帮忙下又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说。”
　　一只小猫抬起爪爪，举着粉嫩嫩的肉垫问：“喵喵，喵喵喵喵，喵？”
　　彭彧：“……”
　　李一泽看着彭老板一言难尽的表情，只感觉身心都受到了极大愉悦，声音中带着十足的笑意：“她问中午吃什么，能不能自己从家里带吃的。”
　　“可以自带，我们也会提供，想吃什么都有，”彭彧说着突然严肃起来，轻轻拿指节扣了扣桌面，瞟一眼已经缩成一团的小仓鼠，“但是，不能吃同学，隔壁班的也不行。”
　　小猫妖顿时丧气地挠了挠耳朵，情绪低落地“喵”了一声，开始捉自己的尾巴玩。
　　小班一节课只有十五分钟，彭彧几乎还没讲什么就下课了，连最擅长的“侃大山”都因为交流困难而没能施展得出来。
　　充分体验到“当老师不易”的彭某人简直比一群孩子还着急，时间一到就逃也似的溜下讲台，让他们自己玩耍，并非常心累地走到李一泽旁边，叉腰叹了口气。
　　李一泽抬头瞧他说：“当老师好玩吗？”
　　“不好玩，”彭彧捂了一下额头，“还好我只代课两天，不然非要疯了不可，语言不通实在太伤了。”
　　李一泽拿法术控制着一根逗猫棒，让它飘在空中忽上忽下，又好奇地问：“不是说老师都来齐了吗，怎么缺了一个？”
　　“别提了，”彭彧再叹一口气，“带这个班的是只山羊，看着年轻，实际上岁数不小了，昨天跟我打电话说一不小心闪了腰，要休息两天。”
　　李一泽忍俊不禁，刚想说你雇的这些老师不太行啊，忽然看到旁边走过来一个“大家伙”，是只白色的小虎崽，正对着逗猫棒“望眼欲穿”。
　　他瞬间想起朱黎跟他说的话，眼睛不怀好意地弯了起来，拿逗猫棒一步一步把他往自己这边引。
　　逗猫棒对于猫科动物幼崽的吸引力永远不俗，即便是“大猫”也不能幸免，小虎崽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着了某龙的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浑身一轻被对方一把抱起，李一泽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云豆，你这个‘间谍’当得不合格啊。”
　　云豆“嗷”一嗓子，开口说了人话：“你们太过分了。”
　　李一泽在这边逗云豆，那边彭彧已经把之前从黑市救回来的小白猫妖叫过来，让她带着一干妖们去玩，随后凑过来摸了摸云豆的头：“你说你堂堂白虎族的虎王，居然混在一群小孩子里面，上回妖族大会上是谁激情澎湃地问‘谁才是百兽之王’，我看你这百兽之王当得有点不像话吧？”
　　云豆奋力把脑袋从他的魔爪下挣脱出来，试图挽救自己被逗猫棒破坏的岌岌可危的形象，吭吭哧哧地说：“百兽之王怎么了，就不准人家有点童心了？”
　　他说着伸出一只爪子，用爪子尖尖指着彭彧，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这个代课的才不行，像他们这么小的小妖，最需要的还是摸毛，亲密接触会涨好感涨得更快——当然也不能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
　　“受教了。”彭彧扫一眼已经和众妖打成一片的白猫，好像想通了什么事，忽然伸手在云豆下巴和肚皮上撸了起来。
　　“……没让你撸我！”云豆嗷嗷叫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闭起来，看上去相当享受，还从鼻子里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哼哼，等过了足有两分钟他才想起自己是“堂堂虎王”，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艰难地从李一泽怀里挣脱，一跃跳到地上化为人形，顶着一头乱毛冲他们喊，“我要投诉！”
　　他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彭彧讲完自己没什么屁用的课，也带着自家龙离开教室，试图追上云豆。
　　结果刚一出门，经过隔壁“鸟班”门口的时候，里面突然呼啦啦冲出二三十只鸟，两个人瞬间变成了“风暴中心”，彭彧站得远还好一些，李一泽首当其冲，惨遭风暴洗礼，只感觉铺天盖地都是羽毛的味道，有好几只刹车不灵便的小鸟甚至撞在了他身上。
　　他整条龙浑身僵硬，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那阵风暴才过去，再睁眼一瞧，只见自己头顶、肩膀、衣服上全都沾上了羽毛，各种颜色的都有，都收集起来估计能做一把七彩羽扇。
　　“不好意思啊，”仙鹤老师非常歉意地冲他们一笑，“说要去室外上课，他们太激动了。”
　　无辜遭殃的两个沉默数秒，其中一个突然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大笑，李一泽充满怨念地看了他一眼，肩膀一抖，把羽毛全部抖落下去：“你的幼儿园简直跟你一样不靠谱。”
　　彭彧欣然接受这句“褒奖”，伸手往前一指：“三班是水族班，大部分是你们带鳞的，我觉得这个你应该比较喜欢，要不咱们过去看……”
　　前面“哗啦”一声，从教室里溅了一大泼水出来。
　　“……看。”
　　“不好意思！”鳐鱼老师探出头，“对不起园长，以后我们关门上课！”
　　李一泽：“……”
　　彭彧赶紧咳嗽了一串，一把抓住刚巧经过的徐丙：“快，把这收拾一下，别滑倒人。”
　　“好的园长，”徐丙把腰板一挺，“我这就去。”
　　两人艰难地从小班“雷区”趟过，李一泽疲惫不堪地靠在走廊窗户边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以后再也不想过来了。”
　　“别啊，”彭彧看了眼时间，“我一会儿还有大班的课，大班很听话的，真的，那边才是正经上课，小班都是玩而已——你不打算一睹我授课的风采吗？”
　　“请容我拒绝，”李一泽神色古怪地瞧着他，“我不是很有兴趣看你怎么祸害妖。”
　　“这怎么能叫祸害呢，”彭彧故意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所谓‘传道授业解惑’，我这是在教他们妖生哲理啊，何况开幼儿园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学习如何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掌握生活技能，学会保护自己，现在很多家长不会教孩子这个，所以我来教——你觉得还有比我更了解人类的吗？”
　　“有没有我不知道，”李一泽盯着他看，“不过我知道不是人人都敢语言不通就上去讲课的，我很好奇如果今天我没过来，你要找谁翻译？”
　　彭彧：“……”
　　彭老师被二次打击到身为人类的自尊心，瞬间就哑巴了，相顾无言半分钟才伸出胳膊用力搭住对方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说：“能不能不要拆我台，是我昨晚没伺候爽你，还是今早克扣了你的早饭？”
　　李一泽目光微微闪烁，凑到他跟前：“既然你都安排舞蹈课了，是不是意味着也准备教他们如何求偶？”
　　彭彧一愣，没明白话题是怎么跳跃过来的，犹豫着道：“是……啊，不过就是启蒙性质而已，而且只有大班有。妖嘛，大部分都比人类成熟得早，这又春天了，虽然他们还没到发情的年纪，还是早了解一点的好，省得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一泽点点头，眼尾一勾：“所以我觉得你当语文老师不合适，你应该身体力行，给他们传授如何求偶，怎么在同类当中脱颖而出，赢在起跑线上。”
　　彭彧：“……”
　　李一泽轻轻一舔唇角，凑在对方耳边呵了口气：“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当你的‘助教’。”
　　彭彧：“……”

　　第68章 人之初，性本贱

　　“不是, 你等等，”彭彧赶紧把他推得离自己远了一点, 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你这是在教坏小孩子知道吗？”
　　李一泽听完直接笑了, 伸手撑在他头侧，把他圈在自己和墙之间，没得着寸也要进尺地凑了上去，几乎要跟对方鼻尖相碰：“教坏小孩子？我认为你恐怕没资格说这个，论助长歪风邪气，你才是‘开山鼻祖’。”
　　彭彧：“……”
　　“我说得不对吗？”李一泽笑意不减，眼里的琥珀活泼得快要溢出来, 他拿嘴唇轻轻在对方唇边蹭了过去，温凉的鼻息缓缓卷进他耳廓，还一不做二不休, 伸出舌尖在他耳骨上银色的助听器那里扫了一下。
　　“嘶……”彭彧忍不住一缩脖子，结果后脑勺磕在了墙上, 他非常警惕地盯着对方, “等等, 我没说让你帮我验证它防不防水。”
　　李一泽充耳不闻，还变本加厉地用牙齿轻轻在对方耳朵上咬了几下，搞得彭彧头皮发麻,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子里正在上演激烈的“天人交战”，一方在撺掇他赶紧收拾了这没节制的龙, 另一方却在警告他好歹为人师表，不能当着小朋友的面干这种有伤风化的事。
　　因为犹豫不决，他并未采取任何行动，正到了大战的第三百个回合，突然一个声音强势插入：“不是吧老板，这是幼儿园啊，你们收敛一点好不好。”
　　正在升温的暧昧气氛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李一泽非常不情愿地稍微撤开了一点，扭头看去，就见徐丙正拿着把拖布，表情一言难尽地戳在那儿。
　　彭彧赶紧左右张望，发现附近没有别人之后才松了口气，咳嗽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没事没事，收拾完了是吧？那你……该干嘛干嘛去。”
　　徐丙“哦”一声，拎着拖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