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林亦然的唇在发抖,“妈妈有双胞胎姐妹吗?”
“没有,你妈是独生女,你姥姥姥爷就她一个女儿,”林建业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看见,”声音已有哽咽,“看见有个人和妈妈长得很像。”
“长得像也只是像而已,那也不是你妈妈。”
“妈妈读的哪所高中?”
“高中啊.....”林建业仔细想了想,“我记得你妈以前参加过一个同学会,好像是高中同学会来着,叫...叫什么华...对,华兴高级中学。”
华兴高级中学。
女生高中时期的照片,制服上的铭牌,[华兴高级中学]。
全对上号了。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相册上。
霍竞的妻子,霍嘉年的妈妈,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妈妈江彤。
假设他和霍嘉年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就是在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的父亲恋爱,往回退一步,他和霍嘉年也有过两个月的恋人期,这他妈全是□□!
周遭的空气凝结,寒冷席卷全身如坠冰窟,手脚冷得发僵,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下一秒便要停止流动,每一下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如果这是真的,他和霍竞要怎么办?
可谁能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妈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亦然,亦然?”林建业发现他不对,及时接住他手里掉下来的相册。
混乱中,林亦然还保持着一份希望。
京市都知道,霍竞的妻子是难产去世,也就是说生完霍嘉年就走了,怎么可能过了几年后又嫁给林建业生下了他林亦然?
“爸,妈妈的事情你还了解多少?”
“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林建业在椅子上坐下来,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你今天也是奇奇怪怪,突然跑来问这些做什么?就因为看见有个人像你妈?”
林亦然脸色紧绷。
林建业打量他,倏地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难道....是有什么人来找你了?”
“什么人?”林亦然问。
父子俩静默对视,各怀心事。
林建业赶忙说:“我随口那么一说。”
察觉到他爸有事瞒着他,林亦然用探寻的目光死盯林建业。林建业被盯得心虚,后背冒起冷汗,目光不自觉放到别处:“相册看完了我收起来,免得真弄丢了找不着,下次你要想看你再找我拿,但你不能带走。”
林建业扶着膝盖站起来,将相册收进抽屉,然后上锁,重新把钥匙藏入花瓶。
一想,放花瓶已不是秘密,于是掏出来塞进自己口袋,等着林亦然走人再换个地方藏。
林亦然还没打算走,就那么看着林建业,今天这么仔细看,爸爸已经老了,后脑勺有了几根白头发,眼尾起了褶皱,在和妈妈的合照里他尚且还是年轻俊朗的丹凤眼男子。
视线定在林建业眼睛上。
丹凤眼,单眼皮...
妈妈也是单眼皮。
可他不是,他是典型的双眼皮,两个单眼皮的人能生出一个双眼皮的孩子吗?生出双眼皮孩子的概率是多少?
蓦然,一个特别荒诞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
“爸,”林亦然惨白了面孔,“我是你亲生的吗?”
肉眼可见,林建业的神情在分秒间僵硬,脸部如蜡雕,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你瞒着我的是这件事吗?”
林建业张嘴,想骂林亦然胡说八道,可见儿子今天尤其反常,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想瞒大概也瞒不住,嘴唇张了合,合了张,几次反复,接着一屁股坐进椅子里,身形尽显老态。
他抬头小心问:“是你亲生父亲来找你了?”
一句话,又一次将林亦然推进了深渊。
浑身力气被抽干,人踉跄着往后退了步,眼眶酸涩,霎那间便起了雾,没想打听妈妈的往事还能扯出自己不是爸爸亲生儿子这件事。
“别哭别哭,好孩子不难受,”林建业拉了椅子让他坐。
林亦然坐下,低垂着头,额发挡着眼睛,不知道是知道和霍竞乱/伦更难受,还是知道自己不是林建业亲生更难受,或者是两件事加起来的双重打击在一瞬间有些压垮他。
林建业疾步走到书房门口,探头往外看了看,怕沈琼兰在外面偷听,确定没人后将书房门锁上。
他回头看向儿子,重重叹气。
“我妈....她....”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视线模糊得眼前只有一层水雾,脑子里混乱,不知从何问起。
林建业坐到他身边,默了会儿开口:“你妈没有对不起我,我们结婚前她就有了你。”
在自己儿子面前承认是接盘侠,林建业面子上挂不住,但这事儿迟早会有揭穿的一天,是今天,或者是将来的某一天。
当年林建业遇到江彤时,江彤便有了身孕,然而林建业不在乎,他也年轻过,也刻骨铭心过,也有毛头小子疯狂迷恋喜欢的女孩儿的时候,所以他甘愿一起照顾孩子。
没几年妻子去世,他心灰意冷,便疏忽了林亦然,时隔一年后家里催他二婚,觉着合适就结了,爱的人没了,和谁结,结不结在他看来都一样。
二婚后,尽管沈琼兰有些地方刻薄,却也持家,随着年纪增长,家庭稳定,他渐渐从那段失意里走了出来。
“我对你和你弟弟虽然有点偏颇,但扪心自问没有偏到咯吱窝里,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对待,吃的用的没亏待过你,你要创业,我也支持了,你有难关,我不是也塞钱给你了,以后我的财产也是你和弟弟一人一半,咱家还是咱家,甭管你亲生父亲有没有来找过。”
“没人找我,”林亦然抹了下脸,抬起头,睫毛、眼尾一片湿润。
“?”林建业愣了下,啪得,抽了自己一巴掌。
“既然我不是你亲生的,那我亲生父亲是谁?”林亦然稍稍收拾好心情。
林建业又是一叹:“我也不清楚,直到她去世我都没问过,没什么好问的,问了勾起她伤心事,最早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倒听她提过一些,是男方家里反对,好几年的感情说散就散了。”
林建业看着面前空气,眼神失焦,思维陷入回忆里。
林亦然也沉默着。
良久,又问:“你知道妈妈和霍竞认识吗?”
谈到了这一步,便没什么不能再问出口的了。
“霍爷?”林建业的思绪被拉回来,“你妈妈怎么会和霍爷认识?你想什么呢?”
照片的事,林亦然没力气提,多一句的解释都是在增加呼吸的困难度,他只把问题一个个抛出来:“所以你没见过霍竞的妻子?”
“没有啊,怎么了?”林建业纳闷。
“霍竞那么出名,就没有人见过他妻子长什么样?”
“嘶.....”林建业又开始回想,二十多年前霍竞还不是京市鼎鼎有名的人,霍家有点家业可没现在那么大,所以在霍竞的酒局上他还能蹭上一星半点的位置,后来霍竞一路走向圈子顶端成为京市豪门,他也是想尽了办法攀关系,没少关注霍竞,但从来没见过霍竞的太太是谁。
现在想来,霍竞有了孩子,妻子去世,也是一夜间爆出来的消息。
“没见过,”林建业口吻笃定,“我敢说,咱们京市的商圈里九成以上的人都没见过霍太太。”
没见过,只听闻消息,又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男方家里反对.....
林亦然在脑海里串联信息。
更可怕的念头悄然滋生。
如果妈妈和霍太太是一个人,那么难产而死只是幌子,妈妈和霍竞相恋,却得不到霍家的认可,所以他们隐瞒恋情,直到妈妈生产,恋情才被霍家人发觉,所谓去母留子,于是放出了霍竞妻子难产而死的假消息。
之后,妈妈遇到了他爸林建业。
到这里,一切顺理成章,可是又不对。
他和霍嘉年差三岁,说明妈妈离开霍竞两年之后怀的他,这两年里难道又遭遇了相同情况所以不得不再次与对方分手?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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