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恶煞会阻止他们?祂究竟出于怎样的胆魄,违抗那样的咒?
恶煞没有再说什么,落到他身边,赤色长袍紧紧裹住素凉薄。
素凉薄眼睛亮了下,主动拉起他的手,笑眼弯弯叫,“亲爱的。”
“别这么叫我。”恶煞说,“你现在不肯同意,只因为你还不知道前因。”
——如果素凉薄知道,自己生生世世不能善终的原因。
多半会憎恨祂。
素凉薄眨了下眼睛,“亲爱的决定你告诉我吗?”
“嗯。”恶煞说,“你说得对。事关你本人,你应该知道。”
“等你知道一切之后,必然会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
“呵,你……”看不起谁呢?
虽然素凉薄不清楚‘白’为什么会许下那样的愿望,但是他无比清楚自己的愿望,不会因为一点事情就随便动摇。
他要得到亲爱的,与祂永恒的交欢。
恶煞与他体内同居那么久,自然猜到素凉薄的心思。祂抬起手,没有温度的指尖覆住素凉薄的眼睛。
“睡吧。”
——愿你苏醒之后,还会用同样的方式叫我。
素凉薄张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就陷入一场漫长的梦境。
.
数千年前,天地之间凝聚着灵气。许多人类为了超越身体和宿命的极限,寻求长生之道。于是开始一半修仙,一半修魔。
经过漫长的繁衍更迭,仙魔两道逐渐势如水火,生死不容。为了证明自己的道义,纷争无数。
终于,修仙道和修魔道在某一年,爆发空前绝后的战争。两边最接近仙的宗师,和最接近魔的尊主,在这场混战中两败俱伤,徘徊在生死边缘。
临终之前,他们将凝结自己数百年修为的神血和魔骨,同时留在世间,想要为自己的灵力延续血脉。
非常不巧又非常凑巧的是,神血和魔骨,同时进入路过一位即将临盆的妇人体内。
神魔之力各自依附婴儿的一魂一魄,让他刚出生,就拥有别人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力量。
仙魔两道得知此事,开始争抢刚刚出生的婴儿。为此用了各种手段,害得婴儿家破人亡,沦为孤苦伶仃的孤儿
。
最终,仙道技高一筹,把婴儿带回师门抚养。为了不让他知道真相后,唤醒体内的魔骨,大家没有告诉他身世,给孩子取名叫‘白’,作为师门最小的师弟。
白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日渐成长。
从他懂事的时候开始,师门里其他人把他当做怪物,不肯跟白多说话。每晚让他睡在马厩,吃饭也只能吃其他师兄剩下的残羹剩饭。至于修炼,更是想都不要想。
年幼的白以为自己资质愚钝,什么都学不会,所以师兄们才讨厌他,也不肯教他修仙的方式。
因此每天任劳任怨,努力完成师兄吩咐地琐事,并没有对现状有任何不满。
如此过了好些年,枯燥乏味的修炼生活,只有当大师兄回到师门,才终于有一点色彩。
大师兄也是从小在门派长大,师父为他取名叫‘墨’。
和白不同,墨师兄天赋非常高,短短几年就成为师父底下第一人。他为人温柔和蔼,对所有师兄弟都非常好,尤其是对待白和另外一位师弟。
那位师弟叫青,因为嘴甜会撒娇,所有师兄都对他很好。
但是白不一样,宗门其他人非常厌恶白,只有墨师兄才会另眼看他。
每次回到宗门,墨都会给他讲师门外的见闻,还会带一点新奇的玩具。白当时年纪还小,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却因为常年被欺凌,性格腼腆又内向。每次得到墨师兄给的玩具,都会像宝贝似的珍藏起来,舍不得玩。
有几次,珍藏的玩具被其他师兄弟发现,强行夺走。白除了偷偷躲在马厩哭泣以外,什么都不敢做。
墨师兄只是温柔抚摸他的头发,“别哭,下次师兄多买些给你,你要留着自己玩。”
“嗯!”白用力点点头。
开春后,白已经长到九岁,早就过了开始修炼的年纪,可是师门中谁也不愿意教他。
墨师兄有次在宗门呆得久,把他叫到溪水边,递给白一柄木剑,自己拿起剑挽了个剑花。
“以后,我教你。”墨师兄眉目星朗,衣袂翩翩,笑起来的样子如沐春风,“我陪你练剑,师弟。”
那瞬间,漫山的桃花全部开了。
“谢谢师兄!”白接过木剑,对墨师兄心存感激,认为他是全天下对自己最好的人。
——如果,墨师兄后来没有背叛师门,成为魔道卧底的话。
白一直呆在宗门,并不知道墨原本是前任魔尊之子。
因为父亲在之前的大战中死亡,再加上新魔尊殷罔暴戾无度,容不下他,这才隐姓埋名躲到师门。
他虽然勤学苦练修仙之术,而且天资聪慧颇有成效。但是归根究底,墨师兄体内流淌着魔血,身上还背负着深仇大恨。注定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师门,做他们风光霁月的大师兄。
自然,也不可能一辈子照顾孤苦无依的白。
况且,最开始他接近白,动机也不算单纯。只是知道白的真实身份,为了抢在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之前,让白体内的魔性压过神性。
白出生之前,体内就同时拥有神骨和魔血,但是因为没有刻意引导,所以都只是栖息在他灵魂中。
现在的仙魔两道在大战中,损失惨重。无论白觉醒哪一方血脉,对于另一方而言,都是毁灭性打击。
正因如此,墨师兄才刻意接近白,对他格外的好。
年幼的孩子一直生活在人情淡薄的师门,师兄弟将他视作怪物,师父对他不闻不问。
没有得到任何关爱的小孩,即使尝到一点点甜头,就仿佛找到主人的小狗,对他全然信赖。
白年复一年跟在墨师兄身后,直到墨师兄背叛师门的前一天。
那天,墨师兄把白叫出去,来到熟悉的小溪畔。
春寒料峭,山上的桃花还有几天才能绽放。
这一次,墨师兄没有陪白练剑,而是一直背对他。
“白,我要离开这里了。”
白不明所以地问,“师兄又要下山吗?什么时候回来?”
由于师父常年闭关,所以能力最强的墨师兄,经常代替师父下山除魔。
白十分羡慕。
说着说着,他有些遗憾,“若是我再长大一些,努力一些,也能陪师兄下山就好了。”
“不过没关系,我会采最大最红的野果,全部留给师兄!”
“不必。”墨抿了下唇,还是残忍地说,“我不会回来了。”
“……师兄?”白看向他,似乎不懂墨这番话的含义。
“从此以后,我与你,可能不会再相见。”墨终于转向他,看向眼瞳一尘不染的师弟。
“在那之前,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墨与他相处整整六年,这六年间,无论他做什么,白体内的魔骨都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着要到墨叛离师门的日子,再这么下去,他的魔骨可能再也无法觉醒了。
魔骨无法觉醒,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墨最担心自己离开后,师门的人为了对抗魔道,会强制唤醒白体内的神血。
到那时候,白会拥有最为强大的力量,对墨和魔道其它同伴来说,这都是致命的。
所以——
“师弟。”墨守在身侧的手握紧,最后叫他一声师弟。
“师兄。”白毫不设防地回应。
“我不求你原谅,若有来世……”墨没有把话说完。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来世。
做出这样的事,他大概已经没有转世轮回的资格。
墨手中锋利的长剑,贯穿白的胸膛,一下刺穿他的心脏。
“师……兄?”白喷出一口血,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那柄握过无数次的剑。
墨一直都知道,素凉薄的神血,正是他胸口的心尖血。只要拿走留下的神血,即使魔骨无法觉醒,也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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