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个坏人又把逃生的希望优先给了他。
小神禽很混沌。
他原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很有限,喜爱他的人类和动物们又总是想方设法捂住邪恶,养他比养老皇帝的温室花房里娇贵的花儿还精心。
他和昭昭说,不想做坏人,要做好人。
可是好人与坏人的差别,到底是什么呢?
手下很不愿意抛下首领先走,可是二哥的话谁都不能违背。
已经有“丧尸”嗅到他们的气味,毫无章法地撕扯着帷幕。
这块布够大、够厚,暂时能挡一挡,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儿暂时还没别人冲进来,也成了唯一逃生的路线。
乌元洲不轻不重地又催促了一遍,枪握在手里,轻轻挑开帷幕的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手下没办法,咬了咬牙,拉上纪攸往另一个方向走。
星盗的劲儿大,小凤凰被攥得生疼,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娇气的时候。
他跌跌撞撞跟着星盗的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乌元洲。
男人站在那儿目送他们,见他看向自己,还很淡定地微笑着挥挥手,像是送小朋友上幼儿园的家长。
凤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男人做了个捂住自己眼睛的动作,示意他不要看。
小孩子不可以看。
这是乌元洲总挂在嘴边的话。
是不可以看流血与死亡,还是不可以看分别?
无论是哪一种,凤凰都不想看。
他听话地捂住眼睛,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手下在无边的黑暗中奔逃,掌心有一点湿。
乌元洲远远望着少年手腕上那抹昏暗里骤然亮起的光圈,转过头,在汹涌袭来的丧尸大军面前,撕开那道早已破损的最后防线。
*
和手下担心得差不多,轰开宴会厅那扇逃生通道后,他们离开已然沦为炼狱的会场,却发现外面只是又一个地狱。
大街上满是行尸走肉,人人双眼血红,拖着已然折断、甚至被截断的身躯、肢体,焦躁地寻觅着为数不多尚未感染的鲜活气息。
冲天的铁锈味熏得纪攸直犯恶心,事实上无须进食的神禽并不具备常规的消化系统,这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对他来说很陌生。
少年腿软得走不动,星盗手下举着相位枪在前面开路,发觉手里的阻力加大了,回头看见男孩脸色惨白,捂住地摁着自己的喉咙口。
手下拧起眉:“九哥你怎么了?”
纪攸难受得不得了,但又不想在这种时候拖后腿,使劲摇摇头,试图重新站起来。
但失败了。
手下同时被慌乱、气氛和对二哥的担忧等一大堆情绪困扰,淤积的焦躁很需要有个出口。
但小美人那双碧色眸子泪汪汪的,鼻尖泛红,叫他也说不出狠话来。
星盗在他面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纪攸愣怔的片刻,他又转过身,抓住纪攸的手,不由分说把相位枪塞到他手里:“待会儿我没手用了,就靠你了。这个型号比较轻巧,新人也能用,很简单的,对准,扣扳机就行。对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第一他们已经不是人了,第二这个是击昏档。”
击杀档对丧尸们没用,但击昏档意外得有效;虽然困不了太久,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凤凰还没绕明白,手下已经回过身去,反手勾住少年的腿弯。
猛然改变的位置让纪攸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不仅手臂勒得紧,连惯性带过来的枪托也砸在了手下的锁骨上,被队友痛击的星盗疼得龇牙咧嘴:“九、九哥,你别先把我弄死了……”
“……对不起QAQ!”
丧尸潮爆发得很突然,蔓延得又迅速,不算拥挤的街道也因此撞出了连环车祸,倒是给他们的移动多了一层屏障。
小凤凰很轻,星盗的体力又好,背着他完全不费劲,灵活地穿梭在障碍物的隐蔽之下。
斜对面的巷子里停着辆装甲车,估计是来参加晚宴哪个客人的,这就是他们现在的目标。
“吼……吼……”
遮蔽喷雾对丧尸们无效,他们还是闻见了这两个活人的气味。
尤其是凤凰的,那种甜美、清冽、叫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同时吸引了整条街丧尸的注意力。
他们同时停下进食、厮打,像机器人似的转了转脖子,同时看向纪攸藏身的位置。
原本拖沓、嘈杂的脚步声陡然整齐划一,更叫人毛骨悚然。
星盗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背上根本就是背了个迎风招展的靶子,可他没有选择抛弃纪攸,反而把少年往上颠了颠,沉声道:“没事,我们跑得出去。”
小美人确实没多少重量,以他的体格,一只手也支撑得住。
他从纪攸那里要来相位枪,低吼了一声“抓稳了”,左手箍着少年的腿弯,右手把相位枪推进到最大火力,向着周围扫射。
光炮击穿了四仰八叉的车辆们的铁皮子,推力让这些壳子砸在包抄过来的丧尸身上。
然而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波倒下,还有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
尽管压缩的能量炮还能再支撑一会儿,但毕竟不是无穷无尽的,他们不可能在这儿一直耗着。
星盗背着纪攸爬上一辆小轿车的顶篷,从这个角度离巷子里的装甲车已经不远了,必经之路丧尸数量寥寥。
他放下纪攸,叮嘱道:“等会我会先把这边的击昏,你快点跑到车里,锁上门,听到没有?”
凤凰看着他:“那你……”
“保护大佬是我们这些做小弟的职责。”他也学着乌元洲的样子,对纪攸做了个摸摸头的僭越动作,“那车上应该有自动导航,你开到地库,在那边等二哥来。唤醒‘昭神’之后再来救我们。”
他说完之后,轻巧跃下车顶,举着相位枪为纪攸逃跑的路线开道。
骗人。
凤凰想。
他,乌元洲,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撑得到那时候。
除非……“昭神”不在那样翻山越岭的另一边,而就在他的手中。
大家都在保护他。
从奥斯汀姐弟、郝郎中,到涅拉和灵宠们,到乌元洲和手下,再往前还有母星上的那些人,荒星的动物们。
他们总是把他当做最最珍贵、最最脆弱的小宝贝,仔细又温柔地呵护着。
可他才是为了拯救众生而降世的那一个。
他也要……保护他们。
【小主人,需要我出场吗?】
昭昭稚嫩的声线适时响起,相当跃跃欲试,如果它有实体,一定在摩拳擦掌。
‘请帮助我。’纪攸说,‘不过……’
【好嘞!】昭昭兴高采烈地答应。
愈来愈多的丧尸突破了包围圈,星盗手下仍在奋战,光炮噼里啪啦作响,把总是昏昏沉沉的654星天空照得雪亮。
在那极昼般的芒焰之中,单薄的少年从车顶缓缓站起,长卷发被夹杂着血腥味的风吹起,淡淡的金色仍然纯洁而明净,恍若这个快要完蛋的世界里最后的净土。
他朝着自四面八方涌来的丧尸大军伸出戴着镯子的左手,阖上琉璃凤凰瞳。
那光镯越来越亮,光芒已经超过了任何金属能够凝聚的程度,胜过太空的任何一场爆炸或坍缩。
然而少年丝毫没有受影响,不同于风的气流将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那朵皱巴巴的、早就枯萎的绿茉莉在高阶力量的蓄力中直接被碾压成了齑粉,顷刻间泯灭。
【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昭昭欢天喜地,准备出击,【小主人,现在可以了吗?】
纪攸轻轻“嗯”了一声。
那圈流动的光镯慢慢变大,直到脱离少年细瘦雪白的手腕。
它也不再是普通的圆环状,长出了尖刺,而这些尖刺也随着本体的放大逐渐变得粗壮、弯曲,如同古时幼儿的简笔画。
画的是本应高悬天边的,最炽热,也最遥不可及的太阳。
凤凰又向着另一边抬起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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