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压抑住的愤怒又重新卷土重来,让他不自觉地拽紧了alpha的衣袖。
“战争结束后军部进行了换血。新的班底还没有充分稳定下来,让皇室能够趁机主导战争的扫尾工作。”
“皇室不想向大众公开切茜娅的存在,但大量士兵因为切茜娅而导致精神紊乱,很难用别的理由来解释,因此之前皇室一直在想办法粉饰过去,只是现在已经没办法再隐瞒了。”
“为什么?”
“因为我在给他们施压。”
解应丞丝毫不隐瞒自己做的事情,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暗中收集战后的讯息,人员抚恤、战后治疗和相应的物资……那些皇室承诺过的东西却迟迟没有落实到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二皇子背后的资金链——布拉德利家族的走私生意暂时被截断了,而为了给继位铺路,手中有限的资金必须要用在刀刃上,自然不会再舍得拿出来半分,于是只能通过一些宣传的手段,将这件事暂时压下。
但二皇子也很清楚,这是一颗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矛盾转移。
格蕾莎夫人之子的死亡只是个导火索。
“他早就选中了我,退役的指挥官、没了军职的上将,没有比我更好的替罪羊。”
他用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让洛予握紧了拳头。
“怎么可以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出面?”
“这是我作为指挥官的职责所在,我无法避免。”
洛予沉默了。
的确。
总有人要为战争后的一片狼藉负责,而这人不是民众,不是死去的士兵。如果这篇星土的主人不愿意承担责任,那就只能是战争的指挥官。作为牺牲的见证人,他在摘下军帽、垂首哀悼的那一刻,就在无声中宣告了自己的立场,背负着生命的重量。
可是,凭什么是他呢?
“兰登·布拉德利不也是指挥官吗?为什么只针对你?这不公平。”
看见洛予义愤填膺的样子,解应丞却笑了。
这种感觉于他而言很新奇,不用再独自承担那些不轻易说出口的情绪,有人会替他心疼、替他鸣不平。
但他怎么舍得让伴侣替自己受委屈?
“没关系。”
“皇室逃不掉,布拉德利也逃不掉。”
审判的十字架早已高悬,只需要安静等待彻底落下的那一刻。而他此行只是见证,见证暗涌在水面上泛起的波纹。
第93章
载着他们的星舰停落在一个私人星球上,这里的气温要比主星温暖一些,更加适合放松与疗养。
星球上配备了一个小型的星舰起降场,不远处能够看到一座占地不小的主宅。
“那边应该是格蕾莎夫人所居住的地方吧?”
“嗯。”
洛予四下看了看,比他们提前到达的星舰数量不多,但或许很快就会超过这里可以容纳的最大值,一路上不断有星舰与他们擦肩而过,都朝着同样的方向。
尽管起降场的条件简陋、人手不足,但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接待,只是前来接应的人员并不是管家或者使者,而是一身军队打扮、腰杆笔直的士兵。
他朝解应丞行了个利落的军礼:“上将,格蕾莎小姐说您一来就请您去主宅一趟。”
解应丞微微颔首,将幼崽从洛予怀里拎进自己的臂弯,带着洛予一同朝主宅的方向走,士兵跟随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洛予发现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都是穿着军装的士兵,神情肃穆,脚步匆匆。
这里一点也没有接待客人的模样,反而更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军事演习。
这样的氛围让洛予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而幼崽要比他更先一步感受到了不安的氛围。
幼崽扯了扯洛予的袖口,问的很小声:“洛洛,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洛予回过神,同样小声地安慰幼崽:“没事。团团不要乱跑,乖乖跟着我或者爸爸就好。”
幼崽点点头,握紧了洛予的手。
之后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千万不要,他在心里祈祷。
接着,他们在士兵的带领下穿越了一片蓊郁的树林。远离了星舰的起降场,周围的环境愈发幽静,多了几分与世隔绝的清冷感,直到抵达主宅,这样的感觉才渐渐淡去。
主宅门口,身穿黑裙的格蕾莎小姐身侧不断有佣人上前询问。
“小姐,这是今天到来的访客名单。”
“好的,我一会就看。”
“小姐,阁楼的房间是否也要打扫?还有老夫人的那些首饰……”
“我……唉,晚一点吧,母亲的东西一概都不要动,等结束后我再请人来帮忙处理。”
失去至亲的伤痛还未退却就被迫要打起精神来处理后事,格蕾莎小姐的面容难掩疲倦之色,但在看到解应丞和洛予后,她的脸上还是勉强露出了一点笑容。
“柯普兰上将,实在抱歉,本该我亲自去迎接您的,但我这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必客气,夫人是我敬重的前辈、辛诺是我得力的下属,这些都是我本该做的。”他顿了顿,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发言过于公式化了,又补上了一句:“还请节哀。”
辛诺就是格蕾莎夫人的儿子,在战场上身负重伤,即便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抢救,却还是去世了。
洛予注意到格蕾莎小姐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裙摆,原本以为已经流干了的泪水又再次淌了下来,她连忙侧过脸,不想在客人面前失态。
洛予刚想上前安慰,却被抢先了一步。
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格蕾莎小姐面前。
幼崽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手帕,踮着脚想要替格蕾莎小姐擦掉眼泪。
“阿姨不哭,团团给你手帕,擦擦。”
幼崽贴心的话语反而让格蕾莎小姐的泪水更加汹涌,这几天高度紧绷着的神经一旦断裂了,就再难以维持住情绪稳定的表象。
幼崽只见她脸上的泪越来越多,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手帕,有些无措地看向洛予。
洛予默了默,道:“团团去抱抱阿姨吧,抱抱就不哭了。”
抱抱就不哭了,原本只是在面对幼崽时才会奏效的方法,所幸这一次也正常发挥了作用。
格蕾莎感受到他那小小的、软软乎乎的身体传递而来的温暖,终于渐渐收住了情绪,用幼崽的手帕擦干泪痕。
她抬起头,发现解应丞早已自觉离开,洛予也往后退了几步距离,视线看向别处,为她留够体面的空间与尊重。
格蕾莎小姐从未相信过外界对于伯恩·柯普兰的那些诋毁,此时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
“谢谢你,团团,也谢谢你,洛先生。”
见她收拾好了情绪,洛予才再次靠近:“上将去看现场的筹备情况了,格蕾莎小姐,还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格蕾莎小姐还记得洛予的声音,她露出一个苦笑:“实在抱歉,母亲可能没法再回答您的问题了……如果不麻烦的话,请您带着幼崽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吧,正式的葬礼晚一点才会开始。 ”
格蕾莎小姐带着洛予和幼崽进入了房子里,便先行离开了。已经有一些人在里面了。大多数格蕾莎夫人的血亲和关系亲密的朋友,三三两两地聚在大厅各处,表情或是悲伤或是严肃。
在其中,洛予意外地发现了熟人。
“宁希?”
本来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宁希扭过头,看见是洛予和团团,面露惊讶。
“洛予?你怎么也来了。”
“我和上将一起过来的。”洛予走近才发现宁希脸上满是疲惫,“怎么回事?你看上去很累。”
宁希摆了摆手:“格蕾莎夫人和我们合作已经十几年了,是我的老朋友,她的后事我说什么也应该搭把手,不打紧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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