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离是我的师父,他已经……去世了。”
楚婉夫人眼中的光芒熄灭了。
她的手指一分分地攥紧,将披肩的流苏扯得不成样子,不停地抖动着,连同她孱弱的双肩。
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她捂着嘴,泣不成声。
洛予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那是他从未了解过的师父的另一面,只属于楚婉的那一面。
彼时魏离还年轻,尽管设计已经初具风格,在主星有了一点名气,在古老尊贵的大贵族眼中,却仍然是不值一提。因为身份要更加重要:来自偏远星球的穷小子,哪里配得上贵族的后裔?
楚婉要强的性格与手段与年轻时一样,从未变过,她奋起反抗,不惜与家族划清界限,这个过程对年岁尚轻的姑娘而言是那么痛苦,而更加痛苦的是,终究还是没有换来与恋人长相思守的机会。
魏离离开了,他不愿成为楚婉与家人之间的隔阂,也不愿楚婉为了她而放弃原本触手可得、荣华富贵的后半生。
他们的收场确实如洛予想象的那样,并不好看。
原因既是因为魏离的逃避和从未言说的自卑,也是因为楚婉的固执和要强。魏离默默地发展着事业,而楚婉明知他仍然在主星,却选择不闻不问,一心扑在了事业上。
她想要证明魏离是错的,家族是错的。到最后这样的念头慢慢变得扭曲畸形——她想要证明,不用依靠任何人,她也能够自己成就一番天地。
她成功了,却也失败得彻彻底底。
什么时候开始醒悟的呢?大概是两年前的某一次宴会上,她与魏离匆匆一面。
她突然惊觉,原来他们都已经这么老了。
那些独自一人的坚持就像是一个笑话,而她却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可等她再去追的时候,魏离却已经消失了踪迹,再也没有在主星上出现。
他实在是太会躲了,躲到了不知名的偏远星球上去,让楚婉找不到半点踪迹。原来在他消失的时候他收了个弟子,手把手教了一身的手艺,自己却再也不出现,才让她抓不到一点踪迹。
可如今还是被她抓到了,只是却徒留一道残影。
洛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或者说,无论什么安慰对楚婉而言也只是徒劳。
他只能将楚婉交由女佣照顾,独自默默离开房间。
回家的路上,洛予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的心里很乱:他完全无法理解师父魏离的选择,如果师父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质问他:明明他在生活中是那样洒脱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在感情上钻了牛角尖?
明明他们当初爱的那样轰轰烈烈,明明在两年前,都还有再重新来过的机会。
两年前……
两年前那一次主星的出差,一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洛予又将楚婉的话从头到尾地回忆了一遍,楚婉提到,他们是在晚宴上见面的。
乱成一团的思绪像是突然抓到了一个线头,让洛予心跳骤然加快。
晚宴……师父出差向来是处理完订单,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呆,怎么会参加晚宴?
可是主星的贵族晚宴那么多,每年都至少有上百场,要找到出席名单本就不容易,更何况两年前的一场晚宴……究竟要从何处开始调查起呢?
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洛予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叹了口气。
问米央或者裴空的话,会不会有点希望呢?毕竟他们算是属于这个圈层的人……念头至此,洛予突然拍了拍脑袋。
他怎么把最直接的途径忽略了!
“解应丞,如果我要调查两年前的一场晚宴的话,要怎么做?”
第85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事重重、沉默了一路的洛予突然问他这样一个问题,但解应丞还是很迅速地回答了。
只是答案或许会让洛予有些失望。
“两年前我并不在主星,并且社交类的晚宴,我很少去。”
啪嗒,希望的火苗灭了。
“——不过,有人对这方面的事情很熟悉……你还记得伊丽莎白女爵吗?”
洛予瞬间想起了那位身份尊贵的夫人。
如果说主星有谁对贵族之间的晚宴了如指掌的话,那一定是这位本就属于这一阶层,又时常组织同类宴会的女爵了。
“她经常出席这类场合,明天我会帮你问一问她。”
虽然只是询问一下,并不能保证有结果,但从解应丞口中说出,就让人下意识地安心。
因为他从来不会打空口支票,一旦上了心,即便此路不通,也会采取其他的手段和方式,给出一个交代。
此时洛予那颗沉重的心才稍稍缓解,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谢谢。”他轻声道。
解应丞没回,只是伸手帮他捋了捋刚才抓乱的头发。
接下来的路程终于能够在稍微轻松一点的氛围中进行,洛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的中心不知不觉绕到了解应丞身上。
“我记得伊丽莎白女爵是你的……姨母?好像很少听你提到过解家的事情。”
这个问题一出,解应丞罕见地沉默了很久。
洛予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对不起,如果不好回答的话……”
“没有,”解应丞捏了捏眉心,“只是在想要怎么阐述……”
解应丞再度沉默了很久,这个话题似乎罕见地触及到了他的为难之处。就当洛予犹豫着是否要就此打住时,解应丞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道:“等回去之后再说,有些东西……我想给你看一看。”
因为有所挂念,剩下的路程像是按了加速键般飞快结束,洛予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轻手轻脚地进入幼崽的房间。
幼崽已经窝成一团,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细微的动静,圆圆的小耳朵微微一颤,但最终还是没醒,抱着尾巴睡得正香。
洛予将被踢掉的被子替幼崽重新盖好,才放心地离开。
看完了幼崽,换回居家的衣物,洛予按照下车前说好的,到达了三楼的某个房间门口。
这路对于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领域,平时的起居空间都集中在一楼和二楼,其他区域的打扫都交有专人负责,洛予基本不会到三楼来,因此也是第一次知道,在走廊尽头还有这样一个特别的房间。
房门是截然不同的、华丽的风格,比两旁的其他房间高出一截。
门是虚掩着的,已经为他的到来做好了准备。洛予敲了敲后,推门而入。
一间家族陈列室,墙上依次陈列着数十幅人物画像,房间内错落摆放着许多长柜,摆满了奖章与奖杯,雕塑、油画,各类艺术品收藏随处可见,地毯的花纹精美而繁复,像是走进了一座私人博物馆,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敬畏。
解应丞站在一幅画像前,对洛予招了招手。
那是一幅家族画像:一袭长裙的女主人坐着,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她的左边倚靠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小姑娘,眼眸是如宝石一般的蓝色,右边则是一身军装的男人,神色威严。
“这是我的父母,以及我的姐姐……解思桉。”
“解家是军事世家,世代都效忠于帝王。但是自我母亲的上一辈起,便很少有男丁……母亲那一代,就只有她与姨母两个人,母亲嫁给了当时的元帅,也就是柯普兰上将,于是爵位就传给了姨母,现在的伊丽莎白女爵。”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是伊丽莎白女爵,而不是解家的名号。因为当时的执政者及其厌恶兽人一脉,当时我还未出生,姨母也未嫁,解家的后代只有姐姐一人,人丁稀薄,于是就被迫改了封称……曾经开国的元勋,到最后连姓氏都没能留下。”
解应丞的声音里没有半分自嘲或讥讽,只是平平淡淡的叙述,却让人觉得格外凉薄。
“后来我出生后不久,我的父母就死于政治纷争。姨母为了保全姐姐和我,只能冒险迈入政界……她不能和我们表现得太过亲近,不然就会招来怀疑和危险,而她自己……一生都没有任何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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